淺析情景喜劇《愛情公寓》中委婉語的類型、動因及功能

□　徐娟　李攀

淺析情景喜劇《愛情公寓》中委婉語的類型、動因及功能

□徐娟李攀

電視是一門年輕的藝術(shù)，電視劇是電視藝術(shù)的主要類型。語言是人們傳遞信息、交流思想、表達情感的必要工具。對電視劇語言的研究可以幫助人們更好地了解電視藝術(shù)的語言系統(tǒng)，從而對現(xiàn)實生活進行關(guān)照。本文研究了《愛情公寓》中的委婉語，對其類型、動因和功能進行了探討，以期使觀眾在了解電視語言與生活語言異同的同時，更好地欣賞該劇的語言風格和藝術(shù)效果。

愛情公寓；委婉語；類型；動因；功能

《愛情公寓》為當下熱播的都市愛情喜劇，它以一種幽默詼諧的方式展現(xiàn)了當代都市青年的生活和愛情，并對友情進行了新的詮釋，使觀眾在歡笑之余對友情和愛情有了更深的思考。自第一季播放之初，《愛情公寓》就獲得了較高的收視率，此后的三季均高居收視率榜首，獲得觀眾的強烈喜愛。

在語言交際中，人們?yōu)榱吮苊庖痣p方不快或破壞雙方關(guān)系，通常使用迂回曲折的語言形式——委婉語來表達思想、交流信息。委婉語是一種社會文化現(xiàn)象，已滲透于人們?nèi)粘Ｉ畹姆椒矫婷妫从硰V泛的社會現(xiàn)象或人民心理。在《愛情公寓》中，就存在不少使用委婉語的例子。通過對其中涉及到的委婉語進行類型、動因以及功能等方面的研究，觀眾可以對委婉語的使用有更深入的了解，也可以更好地欣賞該劇的語言風格和藝術(shù)效果。

一、《愛情公寓》中委婉語的類型

對委婉語類型的劃分可以有很多角度和方法。在漢語中，委婉語的構(gòu)成方式主要包括語音、詞匯、語義、語法、修辭、語用等六大類。我們以語義為劃分標準，根據(jù)語義內(nèi)容將《愛情公寓》中所涉及的委婉語分為“死亡災(zāi)禍”“生理排泄”“身體缺陷”“生理器官”“家庭婚配”“行業(yè)職務(wù)”“錢財經(jīng)濟”“品質(zhì)性情”等八類。

（一）災(zāi)禍死亡

自古以來，不僅中國，世界各國對死亡都會進行有意無意的回避。這是因為人們對其有心理上的恐懼、情感上的悲痛以及對已故者有尊敬之情。為了避免直接使用“死亡”一詞，人們常采用其他相對委婉的說法，如“逝去”“走”“犧牲”等。在《愛情公寓》中，這一類委婉語大量存在。例如：

張偉：這孩子，雷鋒叔叔早就犧牲了，所有的禮物都是叔叔送你的。

張偉在描述雷鋒叔叔的“死亡”時用了“犧牲”一詞。在漢語中，“犧牲”用來描述英雄或正義者的死亡，以表達崇敬之情。再如：

陸展博：她臨走的時候還一直念叨著你的名字。

陸展博規(guī)避了“死亡”的直接表述，而使用了“走”的委婉說法來表示對胡一菲的尊重。

（二）生理現(xiàn)象

所謂生理現(xiàn)象，指的是人體排泄等話題，因其涉及到不潔之物，易引起聽話人的反感，因此人們常采用曲折含蓄的委婉說法來進行回避。這類委婉語包括“方便”“小便”“上廁所”“大姨媽”等，在《愛情公寓》中同樣有許多這樣的例子。例如：

路邊攤主：（吆喝）瞧一瞧看一看啊，祖?zhèn)魉幘瓢`驗啊，省下工夫去醫(yī)院啊，不用排隊驗小便，一瓶包你用三年，再送好禮真心贊啊！

“小便”是“尿液”的委婉說法，用“小便”則有效避免了粗俗，而不使聽話人感到反感。再如：

陳美嘉：不用了，不用了，你們還沒有聽我說完，我是感冒引起的，那個，大姨媽提前來看我了。

陳美嘉使用“大姨媽”一詞來委婉表達女性“例假”的概念，使得聽話人和說話人都不會顯得尷尬。

（三）生理缺陷

身體有缺陷的人在社會生活中經(jīng)常會產(chǎn)生自卑的心理，當我們面對有身體缺陷的人時，要選擇禮貌的方式，使用含蓄曲折的語言來表示尊敬，因此，有關(guān)生理缺陷的委婉語便應(yīng)運而生。這類委婉語包括“失明”“行動不便”“失聰”等。例如：

呂子喬：好啦，你也有功勞。好久不見，你智商竟然進步了。

呂子喬反話正說，用智商進步來委婉表達陳美嘉智商低。再如：

關(guān)谷神奇：那不是酒吧的酒保嗎，怎么變成盲人了？

關(guān)谷神奇使用“盲人”一詞來描述眼睛有殘疾的人，有效避免了對殘障人士的不尊重，表現(xiàn)了對這類人群的同情和尊重。

（四）身體器官

有關(guān)身體器官的委婉語多與生殖器官有關(guān)，因漢民族文化對生殖器官有避諱，所以人們便使用一些委婉語對其進行回避。在《愛情公寓》中有關(guān)生理器官的委婉語有“命根”“下體”等。例如：

關(guān)谷：其實在皇宮里找工作和現(xiàn)代是一樣的，男人要阻斷命根，女人要賣身求榮。

關(guān)谷神奇用“命根”來含蓄地表述男性的生殖器官。再如：

減壓班老師：想象一下，下身像一朵綻放的花朵。

減壓班老師使用“下體”來含蓄地表述女性的生殖器官。

（五）家庭婚配

自古至今，中國人都認為“性”是一個令人尷尬的話題。相對于西方國家的性開放，中國人的性觀念較保守，對“性”有關(guān)的話題也都采取回避的態(tài)度。在日常生活中，如果遇到與之相關(guān)的字眼，便進行委婉表達。這一點在《愛情公寓》中也有所體現(xiàn)。例如：

呂子喬：喂，專業(yè)一點好不好，所有的肉體碰撞都要先從文化碰撞開始，我們已經(jīng)上軌道了，記住，我們是來尋根的ABC。

呂子喬用“肉體碰撞”來委婉表示“性行為”，避免了“性”話題帶來的尷尬。再如：

張偉：我也不是啊！她給我戴綠帽子的時候怎么不想過我是她娘家人。

對于敏感度較高的出軌話題，張偉用“綠帽子”來表達妻子的背叛。

（六）行業(yè)職務(wù)

從事地位低下的職業(yè)往往會讓當事人感到難以啟齒，若直說這些詞不免會對當事人造成侮辱和不尊，因此便有了行業(yè)職務(wù)類委婉語。例如：

關(guān)谷神奇：那不是酒吧的酒保嗎，怎么變成盲人了？

關(guān)谷神奇使用了“酒保”一詞。“酒保”在當代指的是酒吧里的酒水配制及銷售人員，而這類人在舊時被稱為“店小二”，聽起來不免讓人覺得身份卑微。而“酒保”則顯得更加文雅，避免了對從業(yè)者的不尊。

（七）錢財經(jīng)濟

從古至今，擁有財富的多寡代表了一個人社會地位的高低。擁有的錢財少往往意味著社會地位較低，會受到別人的輕視。因此，人們會用一些委婉語來表達錢財少。例如：

唐悠悠：我最近有點囊中羞澀。

唐悠悠使用了“囊中羞澀”一詞來委婉地表達自己最近缺錢，避免自己的面子受損。再如：

婚紗店員：不好意思，無意冒犯，那些都在兩位的承受范圍之外。

婚紗店店員用“承受范圍”來代指陳美嘉的經(jīng)濟能力，說婚紗在陳美嘉的“承受范圍之外”即委婉地告知“婚紗很貴，你買不起。”

（八）品質(zhì)性情

每個人都有優(yōu)點和缺點，而人們總是揚長避短，對自己的缺點采取回避的態(tài)度。同樣，對別人的缺點，人們也不會直言，而以含蓄委婉的語言來表示。例如：

胡一菲：張偉有很多毛病你還沒見識過呢。比如說，鐵公雞。

“鐵公雞”一詞來自于歇后語“鐵公雞，一毛不拔”，形容人吝嗇。胡一菲用“鐵公雞”來委婉地表示張偉很摳門。再如：

曾小賢：關(guān)谷悠悠在買房買車，子喬美嘉自身難保，公寓里就只剩下你一直貔貅了。

曾小賢本來想表達張偉很摳門的意思，但為了避免直接說出“摳門”一詞，便借用“貔貅”來規(guī)避對張偉的傷害。“貔貅”的特點是只進不出，用在此處正好可以形容張偉的摳門。

二、《愛情公寓》中委婉語的產(chǎn)生動因

（一）漢民族傳統(tǒng)文化的影響

中華民族是世界上著名的禮儀之邦和文明古國，有著源遠流長和博大精深的文化傳統(tǒng)。在漢民族傳統(tǒng)文化的影響之下，我國人民形成了獨特的價值觀念和審美心理，具有謙遜、含蓄、謙卑的性格特點。在言語交際中，人們往往會選擇一些禮貌、中聽的字眼來代替那些對聽話人不利的言辭，以尋求對方的尊重。例如，說話要依據(jù)對方的身份、年齡等選擇恰當?shù)难赞o。此外，中國的神話寓言、歷史典故、獨特的自然和人文景觀等也對漢語委婉語的形成和發(fā)展產(chǎn)生了一定影響，因為這些文化藝術(shù)的語言以其獨特的形象性而產(chǎn)生了新的所指，受到人們的普遍接受，而成為人們在日常生活中經(jīng)常使用的委婉語，如青樓（妓院）、囊中羞澀（沒錢）、巫山云雨（性愛）等。

（二）儒家文化的影響

漢民族歷來尊奉儒家思想，重視儒家“中庸”“和諧”的價值觀，言談做事主張公正和諧、不偏不倚，認為人的喜怒哀樂不應(yīng)暴露在外，而應(yīng)該有所克制。正是受這種中庸和諧思想的影響，人們在言語交際中往往會隱藏自己的情緒和想法，尊敬對方、注重含蓄、講求禮貌、禮讓謙和，因此在語言中就相應(yīng)地出現(xiàn)了很多委婉的表達方式，產(chǎn)生了很多表示尊敬的敬詞，也因此出現(xiàn)了很多禁忌和避諱。如直言死亡是對死者的不敬，同樣會使死者家屬感到不悅，于是便出現(xiàn)了很多有關(guān)死亡的委婉語，如“犧牲”“走”“歸西”“紅顏薄命”等，體現(xiàn)了和諧的價值觀念。

（三）社會交際心理的影響

在人際交往中，每個人都會對他人產(chǎn)生印象，這個印象會影響對他人性格特點的推斷，影響是否繼續(xù)進行交往的決定。除了外貌、衣著等外在因素，一個人的言談舉止也會影響他人印象的形成。因此，在進行社會交往時，人們通常會注重交際的質(zhì)量和方式，以求他人對自己形成良好印象，從而實現(xiàn)自我需要。委婉語的使用體現(xiàn)了自我實現(xiàn)需要和尊重需要。用文雅含蓄的話語來回避禁忌事物，是人們共同的心理習慣。成功的言語交際以互相尊重為前提，以委婉禮貌的語言為保證，而一旦失去了這種保證，交流一方的利益受損，交際便很難再繼續(xù)下去。鑒于這種交際心理，人們在交際中要特別注重語言的委婉性，對容易引起聽話人不悅或?qū)β犜捜瞬蛔鹬氐难赞o要盡量進行委婉表達。

三、《愛情公寓》中委婉語的功能

（一）禮貌功能

委婉語的運用是為了避免引起交際雙方的不悅和尷尬，使交際活動能夠順利進行。因此，在涉及到對對方不利的話題或事物時，說話人應(yīng)最大可能地照顧對方的面子，使用恰當?shù)奈裾Z，這樣既可以亮明態(tài)度，又能因顧忌對方的情面而獲取對方的好感和認可，使得對方的利益不受到損害。

我們可以從利奇的“禮貌原則”中找到這一動機的理論基礎(chǔ)，這一原則包括“得體、慷慨、贊譽、謙遜、同情和一致”六個準則。委婉語的作用與“禮貌原則”如出一轍。基于此，委婉語具有禮貌功能，可以產(chǎn)生尊重和照顧對方同時使自己的利益不受損的作用，促進言語交際活動順利進行。《愛情公寓》中許多委婉語的使用都是出于這一功能的需要。

（二）避諱功能

語言是伴隨著人類社會的產(chǎn)生而產(chǎn)生的，委婉語產(chǎn)生于人類文明早期對自然和未知的崇拜和敬畏，以及語言的禁忌。在面對那些具有神秘色彩的事物時，為了回避禁忌，不得不使用一些委婉含蓄的說法取而代之，于是便產(chǎn)生了委婉語。像“死”“病”“性”“裸”“拉”“撒”等禁忌話題，如果直接表達，不免顯得粗鄙刺耳。相反，若用委婉語間接地表達出來，便使人感到文雅、中聽。

在《愛情公寓》中，關(guān)于“死亡”的委婉語數(shù)量較多，同樣，關(guān)于“性器官”的委婉語也有所涉及，如“命根”“下體”等。自古至今，雖然科學技術(shù)的發(fā)展使得我們對一些事物有了新的認識，但委婉語的避諱功能仍然會在日常交際中發(fā)揮其作用。

綜上所述，在《愛情公寓》中，劇中人物在言語交際中涉及到社會避諱話題或者容易引起對方反感時大量使用委婉語，在照顧對方面子、保證禮貌的同時也對社會禁忌話題有所避諱，委婉語在劇中起到了避諱作用和禮貌作用。對劇中人物語言使用情況的分析，可以讓我們對該劇的語言風格和藝術(shù)特色有更深一步的了解，也有助于我們更好地對該劇進行賞析。

（作者單位：中國傳媒大學）

中國傳媒大學科研培育項目“同素異序詞歷時分化研究”（CUC12C13）階段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