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耀輝
摘 要:語言是表現意識、思想、觀念的方式,馬克思主義是思想觀念體系,它的傳播與表現方式需要借助語言。對馬克思主義進行有效傳播的基礎和有效途徑是語言轉換。從語言內容到語言形式的轉換能順暢地傳遞馬克思主義信息,增進受眾對馬克思主義的認同,提高馬克思主義傳播效果。可以從政治語言向學術語言、精英語言向大眾語言、意識形態語言向日常生活語言、宏大語言向直觀語言等幾個維度進行轉換。
關鍵詞:馬克思主義; 語言轉換; 信息傳播
DOI:10.15938/j.cnki.iper.2015.06.013
中圖分類號: A8;H0-0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2-9749(2015)06-0052-05
隨著經濟的迅速發展和多元文化的交互影響,人們的觀念、價值取向、生活方式越來越多樣化,馬克思主義的傳播也面臨著多方面的挑戰。馬克思主義是科學的理論,但傳統的馬克思主義傳播方式中存在著傳播形式化、單一化、脫離實際、缺乏針對性和靈活性等問題,以致受眾無法很好接受并認同。馬克思主義需要新的傳播方式,而其中語言轉換是新的傳播方式的核心。
一、語言內容轉換是馬克思主義傳播的基礎
在傳播學意義上,馬克思主義傳播本質上就是通過承載著符號化的信息載體發出馬克思主義思想,對受眾施加影響使其認知、接受和信仰馬克思主義的一個完整的信息發出與接受的過程。為此,它必須通過報紙、書籍、廣播、電視、網絡等信息載體或媒介開展宣傳普及活動。不同的傳播媒介又訴諸不同的語言。語言作為思想的直接現實,是人類形成和表達任何思想的手段,也是人類社會最基本的信息載體。因此,馬克思主義借以展示自身,與人溝通的具體形態就是語言。但是,馬克思主義的傳播并不能僅僅依靠本身語言的表現形式,因為馬克思主義的原初形態——文本語言所表達的內容并不能直接為廣大中國人理解與接受。
從文化差異來看,馬克思主義對中國人來說是一種外來文化,它要進入中國傳播并在中國語境中確立其主導地位,其首要的前提條件是馬克思主義文本要被中國人理解。而外來的馬克思主義文本是用非中國的民族語言寫出的文本,文本解讀要求中國人要用自己民族的語言將這個外來的文本表達出來,首先需要解決的就是異質文化間的語言轉換問題。馬克思主義經典文本主要是用德語、法語、英語等歐洲語言寫成的,其語言特點、行文風格、表達習慣不容易被中國人理解和接受,要傳播它必須先理解它,理解它就必須克服語言差距問題,把理解對象的語言翻譯成中國人自己的語言,把馬克思主義的文本語言所要表達的思想內容用中國人語言準確地表達出來,正因如此,中國的翻譯者要通過還原馬克思主義文本的獨特語境,對其進行“再創造”和“重寫”,使翻譯過來的語言文字貼近中國民族語言所表現的內容、風格、文化習俗和生活方式等。這些被中國人翻譯出來的馬克思主義文本語言,已經成為一種替換出來的新語言,這種新語言雖然是基于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的語言,但在符號上已是漢語或其他本民族語言,在語義上已不是作者原汁原味的文本語言。
同時,新語言雖然取自中國翻譯者所屬的民族語言系統,但也不可能是翻譯者民族語言的原本含義。因為,馬克思主義自從產生之后,除了被翻譯成各國語言之外,還面臨著一個如何理解(解讀)的問題,馬克思主義究竟是什么?這是一個并非容易回答的問題。馬克思主義在向外傳播的過程中,在不同的語境和文化氛圍中總是轉換出不同的馬克思主義意蘊。在中國,受蘇聯的影響,一些學者以馬克思主義有本體論為前提,認為馬克思所講的整個世界的本體只能是物質,因而把馬克思主義哲學理解為物質本體論;改革開放以后,學界認為實踐是馬克思主義理論體系構建的唯一的邏輯前提,又把馬克思主義理解為實踐本體論;北歐瑞典民主社會主義影響中國之時,我國學術界形成一股把民主社會主義看做是真正的馬克思主義的思潮;隨著執政黨“科學發展”和“以人為本”的理念的提出,馬克思主義是一種“解放本體論”的觀點又開始在中國形成一種熱潮。反映在主流意識形態領域,在馬克思主義中國化之后,相繼形成和發展出毛澤東思想與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等理論成果。
單純從傳播的角度來看,馬克思主義向外傳播的過程中總要發生理論本身被重新解釋的命運,這就是解釋學意義上的“視界融合”,即文本作者的視界與理解者的視界通過語言媒介而達到的視界融合。在伽達默爾看來,發生在理解中的視界融合是語言的特有成就,在理解的過程之中,產生了“既要把對象表述出來,同時又是解釋者自己的語言”[1],由此,語言得以相互融合并轉化。馬克思主義的文本要想為他人所理解,就必須通過解釋者說出能為他人理解的語言,就必須找到分別適應于不同人的語言,因為不同的人理解的語言是不同的,因此,理解過程的本身就是語言間的轉換。馬克思主義傳播的前提就是通過對馬克思主義文本的翻譯、理解或解釋活動,將其轉換成為不同人理解的不同語言。
在中國古代許多傳統文化思想中蘊涵著豐富的語言精華,能夠成為翻譯和傳播馬克思主義的重要源泉。在對這些民族語言進行疏理、整合,汲取其中營養之時,可以從中挖掘并提煉出一些與馬克思主義文本有較高契合度的語言和思想,比如有的放矢、以人為本、知行合一等民族語言精髓為傳播所用,在此基礎上會形成一些適合中國人理解并傳播馬克思主義的語言系統。
二、語言形式轉換是馬克思主義傳播的有效途徑
馬克思主義理論是一種相對抽象的語言內容,它們需要經過一定的解釋或理解才能納入傳播場域,否則難以達到傳播目的,所以理解或解釋馬克思主義是傳播馬克思主義的第一步,即依據馬克思主義傳播的目的,確定所要傳遞的信息(語言內容)。接下來,就是選擇信息的傳播媒介。馬克思主義的傳播媒介,直接看來,就是所謂的“意識形態國家機器”,如新聞媒體、學校等,它們在馬克思主義的傳播中起重要作用。但不論是哪一種傳播媒介,都必須借助一定的語言形式才能把馬克思主義的基本內容傳播開來。語言的表現形式多種多樣,產生的效果也各不相同,因此,選擇傳播媒介就是在選擇合適的語言形式。
人類豐富的語言儲備為語言形式的選擇提供了多種可能。在保持語意基本不變的基礎上,選擇對語言進行替換、增刪、重新組合與構建,就是在轉換語言形式。這種語言轉換無傷于語言的基本意義,但會造成意義的某種程度的偏離,語言運作的巧妙,就在于“同義”和“偏離”之間的悄然轉換。恰當的語言轉換能使馬克思主義傳播得更為巧妙自然。馬克思主義是代表特定階級立場和利益的觀念體系。不過,馬克思主義在語言中實現自身傳播時,應盡可能地將特定的立場普適化,把與受眾之間存在的不對等的利益差異抹去,最終呈現自身的大眾性。這中間,有許多的語言技巧發揮著作用,代詞、情態詞的選擇、隱喻等修辭手法的運用,就是基本的語言轉換形式。高明的言說更易捕獲人心,拙劣的言說只會讓人生厭,修辭就是這樣一項關乎語言運行好壞的藝術。
在所有的修辭格中,隱喻無疑具有重要地位,它是一種利用語詞的轉置機制,生動形象地說明和理解事物的修辭方式。通過借用一些具體化、經驗化的表述去比喻另一些較為抽象難懂的事物,使后者變得更易于理解。例如“社會主義道路”就是利用人們所具有的道路經驗來理解社會主義:路是一條一條的,選擇一種主義也就是選擇一條道路;走路是一種踐行活動,社會主義實踐也是一種踐行活動。“鞋子合不合腳,自己穿了才知道”[2]也是這個道理:鞋有大小是否合腳之分,一個國家的發展道路也有合不合適的問題;穿鞋人知道鞋是否合適,能否選擇一條適合本國國情的發展道路,也只有這個國家的人民才最有發言權。
從傳播學的觀點看,選擇語言形式也是信息編碼的活動。作為傳播工具的語言,充當著傳遞信息的代碼。向大眾傳播馬克思主義的過程,便是一個“編碼(為傳播者根據所要表達的馬克思主義思想內容選擇詞語,組成語句)—發碼(傳播者用發音器官說出、用書寫工具寫出)—傳遞(通過空氣、電路信使、郵遞等信道)——接收(受眾用聽覺或視覺器官接收傳播出的信息代碼即語言形式)—解碼(受眾根據特定傳播場合接收到的語言代碼進行分解合成,將語言形式還原為馬克思主義的思想內容)”的過程。整個傳播過程,傳播雙方有一方在“編碼”或“解碼”時出現了差錯,傳播過程就會中斷。要使受眾在“解碼”時不曲解自己的原意,首先就要求傳播者發送出去的語言代碼能夠確切表達自己的意思。當語言代碼不能適應傳遞信息、表達思想的需要時,就得根據表達需要進行調整和轉換,即重新“編碼”——對語言形式重新作一番排列組合,以排除干擾,保證信息的暢通,亦即語言表達形式要為表達馬克思主義這一特定的思想內容而轉換。
信息必須與受傳者的接受力相符合,才能通過信息傳遞的通道而為受傳者所理解。馬克思主義通常是比較嚴肅的政治性內容,其信息被受眾接受的“難度”(語言信息進入信道的容許限度)也往往較大。而傳播者如果將語言信息的表達形式加以轉變,賦予韻律的美感特質和巧妙借助修辭格等信息,就會呈現出生動形象的語言塑造力、靈活針對性的表現力、令人耳目一新的創造力,就能使馬克思主義在修辭中以春風化雨的方式、親和的面目展現風采,影響人們的價值觀,感染人們的情感,鼓舞人們的行為。這時,傳播的難度與受眾的接受力即通道相符,進而使信道暢通,即可達到傳播的預期效果。
一個善于運用修辭手法、善于編碼,熟練駕馭語言、講究語言表達藝術性的馬克思主義傳播者,有助于塑造個人乃至個人所代表的組織團體可信賴的良好形象,進而獲得良好的馬克思主義傳播效果。在現實生活中,人們常常根據表達者的語言表達對其進行評價,對傳播者也不例外。這是因為語言最能體現人的思想認識水平、道德品質修養和文化知識涵養。從傳播學的角度看,改善受眾對傳播者的印象是改變傳播效果的有效方法,傳播者的可信度越高越容易使受眾的態度發生改變。因此,樹立傳播者良好的形象是爭取受眾信任,改進傳播效果的一個重要條件。馬克思主義傳播者通過展現良好語言轉換能力樹立其思想形象、語言形象和文化形象,不斷提高自身的思想政治素質和專業能力,會使受眾對其人品和學識產生信賴感,進而也會對其傳播的馬克思主義思想信任倍增。
三、馬克思主義傳播的語言轉換維度
尋找并確定語言轉換的具體維度和路徑,才能說明馬克思主義是如何在語言的轉換過程中巧妙地實現自身的傳播。
1.政治語言向學術語言的轉換
理論是行為的先導,要想保證政治行為、政治活動的有效進行,就要由掌握政治權力的組織機構去傳遞和宣傳這些理論,在這個過程中所使用的語言就是政治語言。它重在配合現實時勢,以求立竿見影式的輿論導向。因此,政治語言的傳播帶有某種程度的灌輸性和強制性,這與學術語言的爭鳴性、創新性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但從二者的關系來看,它們都具有推動社會進步和發展的價值功能,相互影響、相互促進。一方面,政治語言鼓勵、帶動學術語言創新;另一方面,學術語言支撐、更新著政治語言。但它們性質有別,各有其側重點。“政治主行,學術主知”[3]。學術語言重在爭鳴與探究,而政治語言重在遵從和落實。政治語言在轉化為政治行動之前,應是學術語言充分交鋒、討論和理性取舍的結果。如果政治語言脫離學術形態,就會失去學理支持。但目前的情況是,政治語言總是走在學術語言前面,二者沒有很好的結合起來。學術語言往往沒有得到應有的重視,沒有起到對政治語言的支撐作用。有些話語本身是值得探討的學術語言,但總是先以政治語言的形式出現,造成學術語言置身其外。由于沒有得到充分的學術交流和爭論,可能導致出現較大的分歧和爭議,無法形成理論研究的普遍共識,進而阻礙了政治語言的有效傳播。
政治語言向學術語言的轉換,就是要先進行政治語言自身的學術性審視,挖掘它的學術性資源,展開學術性討論,擴大它的學術開放性和包容性,學習和采用學術研究通行的一些概念、范疇和術語。但是,馬克思主義作為社會主義的意識形態,其自身的政治性不能完全被消解,被學術化,不是所有的政治性語言都可以轉換為學術性語言,還必須用馬克思主義的解釋框架對這些概念、范疇加以消化,還必須保持自己意識形態這種排他的、獨有的身份特征。
2.精英語言向大眾語言的轉換
一個政治團體要真正實現自己的階級利益,在任何條件下都必須是由其先進的或精英部分向大眾傳授占統治地位的意識形態。精英和大眾之間存在著各自的權力和欲望,在心理、文化教育、個人經歷、經濟、社會地位等方面也存在差異,這些都會導致大眾往往會主動選擇與自己立場觀點一致的傳播信息,拒絕與自己觀念相抵觸的精英語言。
從認知的角度講,大眾所熟悉的內容已儲存在他們的頭腦中,即大腦中已經有了經過整理、類化的心理組織,也就是認知結構。那些為大眾所熟知的內容,更能夠被大眾認知結構中的知識(或信息)單元迅速同化,產生關切感和認同感。馬克思主義理論本身是一個邏輯和抽象的體系,理論研究也有其專業性、精英性。在大多數普通群眾看來,這種精英語言高深而晦澀,不是他們熟悉而易懂的語言,就不愿意或不輕易接受。毛澤東說,“什么叫做大眾化呢?就是我們的文藝工作者的思想感情和工農兵大眾的思想感情打成一片。而要打成一片,就應當認真學習群眾語言。如果連群眾的語言都有許多不懂,還講什么文藝創造呢?[4]”大眾語言最典型的特征就是通俗易于理解。要想讓人民大眾都能讀懂、聽懂精英化的馬克思主義,在傳播過程中就要尊重群眾的思維和語言習慣,實現從精英語言到大眾語言的轉變,體現理論表述的通俗化。在努力保持馬克思主義理論原意不變的前提下,傳播者應充分考慮廣大群眾的理解能力、思維方式及語言習慣,用生動簡明的文字、新鮮生動的材料和群眾常見的、熟悉的、喜歡的語言來解說馬克思主義。具體而言,第一,可以把抽象的理論轉化為歌謠、民謠、俗語、成語、諺語等廣為群眾接受的語言形式,形成通俗、生動、形象、幽默的語言風格。第二,撰寫傳播讀物和教材要融入群眾熟悉的語言,寓說理于敘事的形式去敘述群眾關心的事情,把深刻的道理用深入淺出的語言表現出來,賦予馬克思主義通俗易懂的表現形式和入眼入腦的傳播效果。第三,在傳播中應盡可能把刻板的書面語言轉化成大眾的口頭語言,把文字語言轉化成大眾更容易感知的有聲語言,展現傳播者真摯而崇高的情感。
3.意識形態語言向日常生活語言的轉換
唯物史觀認為,“意識在任何時候都只能是被意識到了的存在,而人們的存在就是他們的現實生活過程”[5]。盡管馬克思主義具有很強的意識形態性,但由于“我們的出發點是從事實際活動的人,而且從他們的現實生活過程中還可以描繪出這一生活過程在意識形態上的反射和反響的發展”[6],因此,馬克思主義這種意識形態從本質上來說是對社會現實生活過程的抽象反映,是現實生活世界的對象化。因此,馬克思主義的傳播雖然是一種主觀觀念的,精神性的傳播活動,但是以社會現實生活為根基的。正如恩格斯所指出的,“人們自覺不自覺地,歸根結底是從他們階級地位所依據的實際關系中——從他們進行生產和交換的經濟關系中,獲得自己的倫理觀念”[7]。馬克思主義者的思想觀念是在現實生活中形成的,與個體的日常生活世界密切相關的,本應反映和表達現實生活的。
然而,審視當下的馬克思主義傳播,就會發現,大量意識形態為核心的形而上學的語言充斥于馬克思主義傳播過程之中,其語言特征是唯理性、預設性和控制性。在這一話語體系中,那些模式化的官話、套話占據大量空間,遮蔽了個體語言、生活語言,形成了一個先在性的話語框架,阻滯了馬克思主義的傳播訴求,流失了語言所具有的感化魅力和明辨事理的價值意義,極大地弱化了本身應有的力量,帶給受眾的是語言的形式化、刻板化等負面感受。而受眾的語言,從發生學的角度講,是根植于其鮮活的日常生活之中。受眾是生活世界中體驗著的個體,他們從大量具體而細微的生活體驗中建構自己的語言世界。這個語言世界反映的是一種真實的生活狀態,體現的是他們對生活的理解和感悟。兩套語言系統相互沖突,必然產生交流矛盾和融合困境。
意識形態語言向日常生活語言的轉換是意識形態生活化發展趨勢的必然結果。馬克思主義傳播應順應這一趨勢,傳播用語要關注大眾的日常生活,回歸大眾的生活世界。第一,傳播內容要從偏重意識形態,向意識形態與社會和個人生活并重轉變,從偏重國家層面話題,向公共需求與公民個人生活需要并重轉變,緊密聯系社會多元的生活和多樣的人生發展課題。第二,傳播語言的選擇要以大眾的現實生活世界及其語言環境為視角,尋找馬克思主義和大眾生活世界的契合點。發揮傳播者的語言想象力和創造力,深入挖掘馬克思主義對于人們感悟現實生活的語言資源,彰顯其為人民大眾提供人文關懷的價值所在。第三,傳播者必須認真學習人民群眾日常生活的語言,特別是大眾習慣的口頭語言,從他們的現實生活中提煉新語言,從他們的網絡生活中汲取新語言。為此,傳播者要深入到群眾中去體驗生活。只有體驗生活,傳播者才懂得生活,才懂得人民大眾在不同生活狀態下產生的不同思想認識和情緒情感,才能說出使大眾產生心理相容和共鳴的語言。
4.宏大語言向直觀語言的轉換
在馬克思主義議題下,所謂直觀,就是人們對于馬克思主義傳播和落實效果的直接意識和切身感受。這種意識和感受是人們根據自己的歷史經驗、當下感受和將來預期而對馬克思主義的言說內容、踐行效果的直接反映和判斷。而那些在馬克思主義傳播中能引起人們產生直觀感受的言說內容就是直觀性語言,簡稱直觀語言,有具體性、形象性等特征。馬克思主義自身的特點決定了應該使用直觀語言形式來進行傳播。
一般來說,傳播中的馬克思主義理論會展現為協調一致的語言體系。它要采用一定的語言運作方式(如修辭),在事實認知、價值信仰和方略籌措方面盡下工夫,以求更能影響和引導人心。但這套體系不僅要顯得賞心悅目,還要顯得實用。因為,馬克思主義的突出特點是實踐性,就是要應用于實踐中,把自己的一整套道理落實出來。對馬克思主義的理論內容和實踐效果進行直觀地表述和可行性證明,在很大程度上會增加人們的切身的、直觀的感受,進而增加人們對馬克思主義的接受度和信任度。理論的實踐性決定了表達的直觀性,而直觀性恰恰也是人們經常用來裁定、評判、校驗馬克思主義的重要法則和標尺。在馬克思主義傳播中,人們看到、聽到的多是一些顯得空疏的、漂浮的宏大高遠的說教,而直觀能為這些抽象的、脫離實際的空洞遁詞找到最終的著陸點,在一定程度上避免可能出現的各種傳播障礙。憑直觀獲取的印象和感受特別容易鞏固到我們的頭腦中,不會很快被遺忘。
在馬克思主義傳播過程中,應該充分考慮當下的社會事實,采用一些應和人們直觀感受的語言,形成從空泛說教到真切感受的轉換。馬克思主義的傳播能否達到深入人心,不是看其提供的價值目標如何崇高,而是要看這種目標有沒有落實和實現的可能,所以,成功的馬克思主義傳播,尤其應該在策略—籌措層面提供出切實可行、更易為人們直觀感受的方案。比如我們提出的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三步走戰略”,就是要把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任務化解為與人們的切身利益相關的、更易為人們直觀感受的方略步驟;黨的十八大報告中明確提出,到2020年要實現城鄉居民人均收入比2010年翻一番,這個讓人溫暖的量化指標,清楚直觀,直抵人心。
需要指出的是,語言的轉換并不是線性的因果替代,不是后一種語言完全取代前一種語言,而只是否定或拋棄前一種語言中已為現實證明不合理的部分,其中合理的部分將理所當然地與后一種語言并存于馬克思主義的傳播過程之中。比如,上述語言方式轉換的一個特征或結果是通俗化,但并不意味著否定馬克思主義的理論性和學術性。馬克思認為,“理論只要徹底,就能說服人”[8],康德認為,“學術的講述是通俗講述的基礎。因為只有能夠徹底講述某物的人,才能以通俗的方式講述它”[9]。如何避免在尋求“通俗”的過程中擠掉“徹底”是特別值得引起我們注意的。在思想家們看來,并不能只給思想披上外裝,而不讓看到內在的支架。馬克思主義傳播當然不是只為了讓公眾接受認可去俯就公眾的認知習慣,而是為了呼應、引領、提升社會公眾的政治認知方式。要實現這樣的目的,恰恰需要我們以理論的徹底和學術的完備為基礎。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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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一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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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一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9.
[9] [德]康德.邏輯學講義[M].楊一之譯.北京:商務印書館,2010:18.
[責任編輯:劉慧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