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可闊
關于中國期刊體制改革的思考
陳可闊
中國期刊改革當前正處于關鍵期。由于歷史原因,中國期刊在隸屬關系、主辦單位、人員編制及市場化程度等方面表現出異常的復雜性。中國期刊改革,一方面要理清上述復雜關系,根據不同情況制訂不同的改革方案;另一方面要適當擴充期刊存量,引進新鮮血液,培育新的市場主體,并以此倒逼傳統期刊改革。
中國期刊;改革;復雜性;分類實施;擴充存量
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的期刊業與其他各行各業一樣,都經歷了一個高速發展的時期,尤其20世紀80年代,可以說是一派繁榮景象。然而30多年過去了,中國期刊業無論與其他行業相比,還是與發達國家相比,都明顯地落后了。為此,本文對這一現象及其原因進行剖析,并對中國期刊業的改革路向提一些淺見,供參考和討論。
(一)中國期刊改革與其他領域的改革相比相對滯后
從中國30多年的改革來看,大體路徑是首先從農村發起,繼而擴展到工商業等經濟領域,然后再向其他方面推進,但最深刻的當屬經濟體制改革。
新聞出版業在中國一直被當作特殊行業,也就是在承擔基本的出版任務的同時,政治性是其必須首先考慮的,即具有強烈的意識形態屬性。正因為這樣,所以國家對新聞出版業的改革采取了比較謹慎的做法,也正因為這樣,新聞出版業的發展陷入了兩難境地:改革難以推進,不改革難以發展。
從新聞出版業的改革路程來看,出版社從20世紀90年代開始推動,經過多年的艱難探索,目前基本實現了轉型。在報刊方面,除少部分隨著改革開放走向市場外(如《讀者》《知音》《家庭》等),真正實質性的改革是始于2011年啟動的對部分非時政類報刊的改革,而相當部分的非時政類期刊(如科技、學術類等)直到現在仍處在改革探索階段,時政類報刊則基本沿襲原來的事業單位管理辦法。
由此可見,中國期刊改革相對于其他領域以及業內的圖書出版等相對滯后。
(二)中國期刊發展水平與發達國家相比還有很大差距
一是集約化程度較低。中國期刊受傳統體制的影響,基本上是呈單打獨斗的狀態,“全散小弱”,基本上沒有形成所謂的規模化或集約化。而相對來說,發達國家集約化程度則較高,如荷蘭的Elsevier出版的期刊達2500多種,德國的Springer有700多種,英國的Blackwell有600多種。而中國辦科技期刊最多的中國科學院只有279種,其次是中華醫學會有118種,在中國4700多種科技期刊中,只辦有1種科技期刊的單位有2253家,辦有2種的單位有341家,辦有3種的單位有111家。[1-2]
二是運作模式落后。中國期刊大部分還是計劃經濟體制下的運行方式,市場觀念、效率觀念缺乏,策劃意識不強。國外期刊由于處在充分的市場經濟條件下,競爭激烈,因而一切以市場為導向,講求成本和效益,精心為作者、讀者服務。
三是中國期刊在國際上沒有話語權。世界著名的6大檢索系統美國占3席,英、日、俄各占1席,而且這些檢索系統收錄中國的期刊數明顯低于美、英、德、日、法等國。
(三)中國期刊發展水平與中國文化大國、經濟大國地位不相稱
中國有5000多年的文明史,歷史文化資源博大精深,特別是支撐中華文明命脈的儒家思想,在應對當前世界各種危機中具有很強的普世價值,挖掘、提煉、傳揚這些思想,對建立世界新秩序、樹立人類命運共同體觀念等將起到重要作用。但可惜的是,包括期刊在內的中國出版業還不夠發達,在國際上的競爭力、影響力和話語權還很微弱。
經過30多年的改革開放,中國的科技文化事業取得了突飛猛進的發展,加之不合理、不科學的學術評價等原因,中國期刊當前的發展水平已很難滿足廣大科研人員發表論文的要求,導致大量優秀的論文外流。[3]
2010年中國GDP超過日本成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十三五”時期預計中國經濟總量有可能超過美國成為世界第一大經濟體。中國的期刊業顯然已成為中國整體發展中的一塊短板。
總之,在推進中國由文化大國、出版大國向文化強國、出版強國轉變的進程中,在全面深化改革的歷史背景下,期刊改革是繞不過去的一個領域。
筆者認為,推動中國期刊改革,實現期刊的做大做強,或者說制訂一個符合中國實際的期刊改革方案,必須解決的一個前提問題是認清中國期刊的復雜狀況。
發達國家的期刊(包括其他出版業)是在市場經濟環境下催生、發展、壯大的,一切按市場法則運行,即使一些學術團體舉辦的期刊或者一些非營利性期刊,也只有在適應市場經濟環境的前提下才能生存。因而盡管發達,但關系其實簡單。
中國期刊是在計劃經濟條件下創辦的,帶有較強的行政色彩。無論是整體布局還是具體的辦刊方向,無論是社長(主編)的任命還是一般人員的安排,無論是經營管理還是人員工資等,無一不是按機關或事業單位管理。
具體來看,中國期刊的復雜狀況主要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一是隸屬關系復雜,科研院所、學會協會、黨政機關、高校、醫院、行業部門甚至一些公司等,都有可能創辦期刊;二是主管部門或主辦單位復雜,有的直接歸新聞出版部門,有的歸宣傳部門,有的歸教育部門,或者有的直接歸黨政部門;三是運行方式復雜,有的隨著改革開放走向了市場(這部分比例不是太大),有的按行政方式管理,有的按照事業單位運作;四是人員構成及其福利待遇復雜(這與一、二、三相聯系);五是期刊屬性復雜,既有時政類、非時政類之分,又有學術類、生活消遣類之別;等等。[4]
因此,中國期刊改革要想有效推進,必須理清上述復雜關系,然后分類制定改革辦法,正確處理不同期刊、不同人員的去向,正確處理改革與發展、穩定的關系,正確處理改革與保障從業人員利益的關系,正確處理期刊存量與發展增量的關系。
2010年,原新聞出版總署提出了“三個一批”的出版體制改革的設想,即“做強做優一批,聯合重組一批,退出市場一批”,意圖通過聯合、重組等手段,推動形成中國教育、科技、衛生等幾大專業出版集團,著力打造中國專業出版的“航空母艦”。[5]根據這一設想,2011年啟動了非時政類報刊體制改革,并在2012年7月出臺了《關于報刊編輯部體制改革的實施辦法》。幾年過去了,改革有一定成效,但遠未達到預期目標。究其原因,筆者仍然認為與前文所說的“復雜性”有關。
作為期刊業的一個縮影,中國大學學報自進入新世紀以來就在不斷地尋求改革的突破口,先是提出“特色化”辦刊,而后教育部相繼推出“名欄”“名刊”建設工程,《光明日報》更是在2011年3月針對“大學學報向何處去?”推出一周的專題討論。通過實踐和討論,大家得到的一個共識就是:大學學報改革不宜搞“一刀切”,要區別對待,分類實施。這是僅就大學學報這一類期刊來說的,如果擴大到中國整個期刊,其改革當更加復雜。
為此,筆者不揣淺陋,特對中國期刊改革提出以下想法,以拋磚引玉。
第一,對現有期刊存量采取“區別對待”的辦法,分類制訂改革方案。在前幾年的期刊改革中,我們已進行了時政類、非時政類的劃分,但顯然很不夠。比如,一些行業性期刊,其本身就是為其行業服務的,盈虧由所在行業承擔,政府除了對其合法性、規范性等進行管理外,不宜進行其他方面的干涉,當由市場法則去調整。其他如公司、醫院等所辦期刊亦是如此。再如期刊從業人員,有些期刊特別是部分學術性期刊,原本是事業單位,從業人員屬事業編制,這部分人員相當一部分進入中年或臨近退休,貿然將這部分期刊及其人員推向市場,不僅不符合學術期刊的發展規律,而且對這部分人員將是極大的不公。因此,改革要結合市場、特殊的歷史背景、“以人為本”等通盤考慮,不能為“改革”而“改革”。對已經成熟的,堅決推向市場;對不成熟的,或保留原來的運行模式或取消,保留的也將隨著市場的變化決定其命運,取消的要對從業人員進行妥當安置。就目前中國期刊的“復雜性”來看,想用一勞永逸的簡單辦法是行不通的。[6]
第二,增加新的期刊存量。如上所述,期刊現有存量基本上是在原有體制下產生的,改革難度較大。另外,發達國家對期刊都是采取的注冊登記制,而中國一直采取的是嚴格的審批制,這嚴重地束縛了期刊的發展。審批制是在特殊的社會背景下產生的,意在保護輿論陣地,但在當前多種媒體爆發式發展的形勢下,此種保護顯然力量式微。并且,很多期刊如科技類、生活娛樂類等,本身就意識形態不強,對此實行審批制管理意義不大。期刊數量的多少最終當由市場供求來決定。因此,擴充期刊存量,并且使其完全按市場化運作,將會極大地釋放期刊的生產能量。擴充期刊存量、補充期刊新鮮血液的另一個意義是,將會對傳統期刊產生一個“釜底抽薪”的效果,倒逼傳統期刊改革,最終達到一個“良幣驅逐劣幣”的良好局面。應該說,這一改革也與當前全面深化改革、減少審批事項與簡化審批手續等改革趨勢相一致。
第三,與整個出版體制及文化體制改革聯動進行。中國期刊“復雜性”的一個重要方面就是,部分期刊一個期刊或幾個期刊就是一個出版單位,部分期刊則由出版社創辦,部分期刊則掛靠在文化單位;同時期刊本身就是出版事業、文化事業的一部分;更重要的是,隨著改革的深化,聯合重組、資源流動等都有可能打破相互的界限壁壘,形成新的發展業態(如現在的出版傳媒、文化傳媒等)。因此,中國期刊改革必須與整個出版改革、文化改革統籌考慮。
第四,政府要發揮引導和扶持作用。在中國傳統體制下,政府集創辦(經營)與管理于一身;在發達國家,政府的主要作用是監督管理市場。在推動中國期刊改革的當前背景下,這兩種角色顯然都不太適合中國政府。管辦分開是改革的方向,而完全履行管理監督角色,市場上又缺乏強大的市場主體。因此,做大做強中國的期刊業,打造中國的出版業“航空母艦”,政府必須發揮引導和扶持作用,做好頂層設計,予以政策傾斜。需明確的是,這種作用應該是過渡性的,隨著市場經濟的不斷成熟以及市場主體的不斷壯大,這種作用應該漸趨縮小。[本文系中央高校基本科研業務費專項基金資助項目(項目編號:13CX05024A)]
[1]杜大力.中國科技期刊改革開放30年[J].編輯學報,2009(1):1-4.
[2]國際上主要的學術期刊出版商[EB/OL].http://www.999lw.com/news/html/?1203.html.
[3]胡小洋,邱均平.比較視角下的中國學術期刊發展問題研究[J].中國科技期刊研究,2015(1):11-19.
[4]高紹安.談期刊改革的深化與刊業特點[J].出版發行研究,2012(12):82-83.
[5]蘇磊,張昕.學術期刊數字化出版談[J].科技與出版,2011(3):3.
[6]石峰.關于當前期刊業幾個熱點問題的思考[J].編輯之友,2010(12):6-10.
陳可闊,中國石油大學期刊社副編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