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理“首付貸”防患未然

葛豐

中國人民銀行近日宣布，將對中介機構、房地產開發企業及其與P2P平臺合作開展的“首付貸”金融業務進行清理和整頓。住建部在3月15日舉行的新聞發布上也再次重申，“‘首付貸是不可以的”，住建部將配合人民銀行做好這項專項整治。

上述表態符合審慎監管基本原則。雖然“首付貸”目前可能剛剛萌芽，涉及的地域與規模還非常有限（譬如近期房價上漲幅度最大的深圳，據該市互聯網金融協會估測，深圳“首付貸”的線上規?？赡芤矁H為20億～30億元），但這種所謂“金融創新”的負外部性非常之大，倘若任由其野蠻生長，后果很可能甚為嚴重。因為“首付貸”連接房地產與金融這兩個中國經濟最重要的領域。

“首付貸”對房地產的危害，主要在于向市場發出錯誤信號，憑空創設出一部分并不具備基本資質的虛假購買力，導致房價背離真實供需關系出現高估，而這種高估引發的財富效應又會進一步刺激各路資金加速流入，從而使房價進入資金推動型上升通道。

“首付貸”對金融部門的危害，主要在于它試圖沖擊中國金融安全很重要的一道防線。在此之前，無論各方對中國的房價走勢持何種看法，基本共識是中國的個人住房抵押貸款安全性很高，而這種判斷最堅實的依據，即在于中國的個人住房抵押貸款首付比很高（據相關機構估測，中國的個人住房抵押貸款首付比可能高達總房款的50%，甚至更高），而且這些貸款的主要發放者——銀行，具有足夠的能力消化、管控資金來源短期化與住房貸款長期化之間暗含的流動性風險。

房價非理性上漲與房貸安全性降低，兩者很容易相互刺激以致陷入惡性循環。以發生在美國的次貸危機為例，其源起即在于危機發生前，因信息不完全及經濟人有限理性所致，部分資金在盈利動機驅動下開始過度流入房地產市場，隨后不斷推高的房價又不斷吸引房貸機構盲目擴張次貸規模并進一步推高房價。此過程中泡沫最甚時，次貸余額占全部房屋抵押貸款比重曾經高達15%左右。

中國嚴格的金融管制與獨特的金融安排，使得上述惡性循環較易被控制，甚至被截斷。例如，房價較快上漲時，金融監管部門可以通過提高房貸首付比，遏制房貸規模擴張并且抬高房貸安全邊際。而“首付貸”的出現，不僅會直接削弱這種調控機制的有效性，而且還會因為放貸機構自身風控失范（譬如自我融資、自我擔保、搞資金池等），放大市場失靈的一面，阻礙其所假托的金融“松綁”與市場化進程。

可以說，“首付貸”是一種放貸機構不負責任地為了自身短期收益，罔顧風險長期化、外部化的偽金融創新。如今監管機構對“首付貸”進行清理和整頓，是為防微杜漸、防患未然的當然之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