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塊九男人

陶妍妍

就我短暫的婚姻生活來看，男人都很會演。特別是婚前男人，最會演的戲碼就是豪爽和樂觀！

不相信你回想一下嘛，在你的結婚典禮上，司儀有沒有問過他，“結婚后，財政大權歸誰管？”對面站的那位，當時一定是氣沖丹田地爽利回答：“老婆管！”下面可有若干阿婆阿公作證，他那副鼻孔朝天的豪氣模樣，至今還刻錄在我們的婚禮光盤里呢。

可是，結婚三年了，我至今不知道，我親愛的胖子，究竟有幾張信用卡、幾張存折，他的工資每個月是幾號發放。

其實也怪我自己。小時候看多了爸媽為管錢爭來爭去，實在覺得沒意思。剛結婚時，大家都是職場小菜鳥，收入不分伯仲，既然胖子提出包攬家中一切支出，以換得他的財務自由，高中后數學就沒及格過的我，自然爽快答應。其實那時心中小算盤也撥得噼里啪啦，哇，AA制，好先進，他又包攬家用，不就和我婚前寄生在父母家做米蟲一樣，每天只用爽自己？！

做支票的日子大概持續了半年，當胖子花完了他的婚前存款，又添了一輛車的開銷后，他開始回味出當初的決定或許并不怎么聰明。

開始慢慢有小動作……

第一次使怪是我們去做足底按摩。婚前我們在那家店辦過卡，也一直你儂我儂地一起去享受。那日，他如常站在前臺等我結賬走人，小姐一刷，說卡消費完了，我回頭準備問他要不要續卡，只見胖子已跳出五步外，向我搖搖車鑰匙：“天氣冷，我先去發動車噢。你慢慢結賬，不著急！”

這個臨陣脫逃的家伙，跟我斗！

超市采買一直歸我負責。但我發現，他的一張信用卡，積分在某家大型超市可以抵現金用；在某家蛋撻房，可以換蛋撻吃。男人嘛，都有莫名其妙的自尊心，照死哄就對了。我一邊諂媚地夸贊他的信用卡如何如何好，一邊做出會精打細算的賢妻良母狀，超市必去那家可抵積分的，西點必吃那家蛋撻房的，當然，全部刷他的卡，可以換更多積分嘛！某日在菜市場，他突然質問我：“為什么買素菜你可以一個人來，買肉時你一定要帶上我？！”賣肉的大嬸當場笑趴：“因為肉比菜貴啊！”

這種甲誑乙買單的手段很快被淘汰，裝可憐是我們斗智斗勇的第二階段。

一日，胖子裝作很隨意地跟我說：“今天早晨，老王來我們辦公室，他走后，小楊說了句‘好劣質的香氣’。你看，現在年輕男孩都好有品位，他們都用歐萊雅。我和老王一樣，用的也是百雀羚，他心里肯定也這么看我的。”我恨恨地看他。

晚上去超市，想到自己老公至少也得用個牌子貨，挑揀了半天，我買了瓶曼秀雷敦男士乳液甩給他。回家后他立刻洗臉擦香香： “老婆，老婆，真的吸收得好快。”他得意地在鏡子前拍來拍去。切，當演廣告啊，細胞都砰砰砰砰起來了！

另一日，我們逛街。我想嘗必勝客新品，他堅持去吃價格便宜量又足的牛肉面。我被可憐兮兮地一路拖著走，突然大怒：“你就是不想我健康又茁壯地成長！”胖子被我狠狠雷倒：“你已經有巨人癥了，貌似不需要更茁壯了吧！”裝可憐失敗！

第三階段，當然就是私藏小金庫。

某日，我們一起去學弟家做客。觥籌交錯間，學弟突然問：“胖哥，你們分局那筆三千六的補助發下來沒有？我們分局說這筆錢要被挪用一下，下個月再發。太氣人了！”我眉目傳情地看著對面的胖子，他嘴里含著筷子，愣在那里足足有五秒。如果學弟家的筷子是竹木的，他當時一定能把筷子咬成牙簽，可惜是韓式不銹鋼的。“呃，快發了吧……”

學弟突然意識到什么，羞愧無比：“對不起對不起，嫂子，我們也是昨天剛通知的……”我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結束了這個話題。回來路上，胖子自動去了取款機，上車后，抖抖索索遞給我兩千塊， “一人一半……想做點虧心事還真難……”

他也會在我同事的飯局上，出其不意地問一句： “你們獎金每月到底發多少？”大家都是翻翻白眼：“我們是績效工資，每個人不一樣。”哼，跟我斗，什么叫未雨綢繆，什么叫不打無準備之戰，來和我吃飯的，早被打過招呼，敢透露獎金之事，日后別指望我請客吃東西！

其實，我猜想胖子一定知道我有小金庫，我也知道他每月大抵的收入，工資卡就在抽屜里，誰不會翻啊。可是，我們真的都沒有翻過。信任是夫妻間最重要的東西。

記得我們剛談戀愛時，他才上班，那年元旦，他發了六百塊的過節費，高興壞了，直接帶我去鼓樓商廈，買了那雙我看了很久的靴子。我至今還記得那雙鞋的價格，598元，找零2元，我們出門吃了兩根熱狗，然后一路嘻嘻哈哈牽著手，送他去上夜班。

在我看來，嫁個有錢人固然好，不過更重要的是，是當這個男人有十塊錢時，舍得為你花出九塊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