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族村寨的衰落：組織排斥、經濟邊緣化與文化斷裂

【摘 要】本文以西南地區某一民族村寨為個案，分析了民族村寨衰落的邏輯，即在地區開發的大背景下，市場跟行政力量結合起來侵入民族村寨共同體，村委會等基層組織通過把持組織進入許可形成對青年人的組織排斥，進而迫使青年人進入邊緣經濟或外出務工。外出打工過程中學到某種流行文化并將其帶回家鄉應用到邊緣經濟中，造成本土文化傳承的實際斷裂。由此，民族村寨在政治、經濟和文化等三個層面從本土脈絡中剝離，進入了一個衰落的循環路徑。但村寨的未來也許并不會因此暗淡，通過村民對村寨公共物品的自發提供過程的考察，發現共同體的內生性力量可能在于村民的自組織行動。

【關鍵詞】民族村寨衰落;組織排斥;經濟邊緣化;文化斷裂

【作 者】鄭文換，中央民族大學民族學與社會學學院講師，博士。北京，100081

【中圖分類號】C95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 - 454X（2016）01 - 0064 - 006

一、民族村寨在學術與現實中的位置

在既有的文獻研究中，民族村寨往往跟現代性話語糾結在一起，不是被視為遠離現代性的落后邊陲，就是被視為難免經受現代性洗禮的頗值得留戀的田園。這兩種看法雖然大相徑庭，卻與將民族村寨視為與主流社會隔離的較封閉的共同體看法如出一轍。在跟現代性對話的過程中，常常出現的是文明的沖突、道義經濟、本土性知識、弱者的武器、文化語境、倫理沖突、文化本真、權力的文化網絡等等概念，這些話語或多或少地將民族村寨視為一個具有本土文化意義的閉鎖系統，賦予民族村寨以本體性存在的映像。但是，多數少數民族地區已不是完全閉鎖的原生地，體制的管控網絡（如基層行政組織）已經在建國后深深地楔入共同體中，并經過一波波的革命、改造和改革對當地傳統形成沖擊，原來閉鎖的共同體特色可能僅僅剩下口頭語言、老年婦女的特色服飾以及為吸引外來游客而在寨子口、屋頂刻意樹立的猙獰面具或帶白羽毛的羊氈帽等象征符號。尤其改革開放后，在市場力量驅動下，民族村寨所在的自然生態——山山水水——突然變成了稀缺資源，變成了初級市場中的生產要素，而村寨的傳統服飾和裝飾也突然變成外來游客眼里的奇特風景，一切似乎有了在市場上交易的價值。毋庸諱言，市場開啟了新一輪的變與不變，村寨中既有的社會結構特征——首當其沖的是權力結構，作為村寨政治經濟的主線，此時就變為市場中關鍵的資源掌控者，對村寨的社會生活及其前景產生了非常大的影響。

本文將分析西南地區某縣轄下的一個少數民族村寨（以下化名為DK寨）在市場侵蝕下的衰落邏輯。DK寨距該地區的中心城市約二三百公里，曾是通往某著名自然保護區的必經之路。在區域開發的現代化大背景下，修路、建水電站、（外來的公司）興辦旅游項目等一系列工程開始侵占該村的土地。該村共有75戶人家，目前當地人的主要經濟來源是零散的旅游接待、運輸業、種植業，也會進行一些養殖。筆者曾于2012年暑期帶學生去DK寨實習，在近半月的時間里跟村里的年輕人、中年婦女、鄉上及村里的干部及普通村民進行了多次訪談，內容多涉及青年人的經歷、夢想、不滿，中年婦女的文化失落感，以及村寨的組織更新機制和當地生計維持方式等等方面。

本文試圖在市場經濟開發的背景下，以DK寨的青年群體的抗爭為主線，分析作為有頭腦的青年人試圖參與民族村寨的政治生活而被有意識地組織排斥，進而被排斥出主要的經濟活動而向外流動打工，在外地學到某種流行文化帶回到村寨中來，而這種外來文化因為契合快餐式的旅游媒介符號而得以推廣，而本民族的文化傳統因無青年人繼承而趨于衰微，民族村寨由此在政治、經濟和文化傳統三個層面均失去內生活力而一步步滑入衰落之路。

二、民族村寨衰落的邏輯起點：資源爭奪與組織排斥

組織并不只是一種機構的形式，而且還是一種動員資源的機制。馬奇和奧爾森認為，組織具有兩面性，即制度的一面以及作為行動者的一面，其制度的一面表現為操作程序和結構的集合，其行動者的一面在于具有并能捍衛自己的利益。[1 ] 734-749在民族村寨里，村級組織作為核心組織，對外具有代表村寨的合法地位，對內具有關鍵性資源——土地——的所有權。村級組織無論對內對外均處于一個關鍵的合法行動者的位置，擁有村寨公共資源的處置權，因此，把持村級組織的村委會可以使個體私人意志以集體的名義行事并攫取利益。在這種情況下，對組織的入口的控制便變得極為關鍵。同時，在中國傳統共同體中，除了正式組織外，還有如宗族/家族之類的由血緣、姻親紐帶聯結形成的非正式組織形式。在區域開發的語境下，原本貧瘠的土地會變成炙手可熱的資源，因資源爭奪的需要，對組織的控制變得重要起來。

DK寨村民認為，村干部的位置非常重要，會有很多錢——國家的修路工程、電站工程、旅游公司等都需要使用該村土地，因此在競選村干部時，真的會動刀動槍。但是，面對這種侵犯村民利益的行為，據村民經驗，上告卻不是一個良策。

比如說在2005年修電站時，村干部跟村民說用河床里的沙石，最后把村民在河邊上的自留地全部挖完了，據說村長和書記因為這件事吃了很多錢，村里人都知道，但是也沒有辦法，因為有一家去告，沒幾天人家就知道了，再加上跟村長和書記是早早晚晚都要見面的人，所以都沒有告。（對一青年人的訪談）

因此，對村民來說，進入正式的組織體系才是最穩妥的獲取資源分配利益的良策。但是組織控制者通過把持入口而對試圖進入者（主要是青年人）形成了組織排斥，這一點從村支部對青年人的入黨申請的拒絕中可以看出來。

DK寨共有11名黨員，其中一名黨員是在部隊入的黨，一名是在學校入的黨，還有一名癱瘓了，除此之外，剩下的8個人全是DK寨書記的親戚，其中該書記的妻子、女兒是黨員，兒子是預備黨員（兒子不算在8個人里面），弟弟、弟媳、兩個表弟、表弟的妻子是黨員。（對一中年婦女的訪談）

村民們認為該書記當了二十幾年書記了，什么事也不干，但是因為他們家把持書記選舉，所以書記會當一輩子。其他村里人寫入黨申請書也沒有用。（對一中年婦女的訪談）

【摘 要】本文以西南地區某一民族村寨為個案，分析了民族村寨衰落的邏輯，即在地區開發的大背景下，市場跟行政力量結合起來侵入民族村寨共同體，村委會等基層組織通過把持組織進入許可形成對青年人的組織排斥，進而迫使青年人進入邊緣經濟或外出務工。外出打工過程中學到某種流行文化并將其帶回家鄉應用到邊緣經濟中，造成本土文化傳承的實際斷裂。由此，民族村寨在政治、經濟和文化等三個層面從本土脈絡中剝離，進入了一個衰落的循環路徑。但村寨的未來也許并不會因此暗淡，通過村民對村寨公共物品的自發提供過程的考察，發現共同體的內生性力量可能在于村民的自組織行動。

【關鍵詞】民族村寨衰落;組織排斥;經濟邊緣化;文化斷裂

【作 者】鄭文換，中央民族大學民族學與社會學學院講師，博士。北京，100081

【中圖分類號】C95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 - 454X（2016）01 - 0064 - 006

一、民族村寨在學術與現實中的位置

在既有的文獻研究中，民族村寨往往跟現代性話語糾結在一起，不是被視為遠離現代性的落后邊陲，就是被視為難免經受現代性洗禮的頗值得留戀的田園。這兩種看法雖然大相徑庭，卻與將民族村寨視為與主流社會隔離的較封閉的共同體看法如出一轍。在跟現代性對話的過程中，常常出現的是文明的沖突、道義經濟、本土性知識、弱者的武器、文化語境、倫理沖突、文化本真、權力的文化網絡等等概念，這些話語或多或少地將民族村寨視為一個具有本土文化意義的閉鎖系統，賦予民族村寨以本體性存在的映像。但是，多數少數民族地區已不是完全閉鎖的原生地，體制的管控網絡（如基層行政組織）已經在建國后深深地楔入共同體中，并經過一波波的革命、改造和改革對當地傳統形成沖擊，原來閉鎖的共同體特色可能僅僅剩下口頭語言、老年婦女的特色服飾以及為吸引外來游客而在寨子口、屋頂刻意樹立的猙獰面具或帶白羽毛的羊氈帽等象征符號。尤其改革開放后，在市場力量驅動下，民族村寨所在的自然生態——山山水水——突然變成了稀缺資源，變成了初級市場中的生產要素，而村寨的傳統服飾和裝飾也突然變成外來游客眼里的奇特風景，一切似乎有了在市場上交易的價值。毋庸諱言，市場開啟了新一輪的變與不變，村寨中既有的社會結構特征——首當其沖的是權力結構，作為村寨政治經濟的主線，此時就變為市場中關鍵的資源掌控者，對村寨的社會生活及其前景產生了非常大的影響。

本文將分析西南地區某縣轄下的一個少數民族村寨（以下化名為DK寨）在市場侵蝕下的衰落邏輯。DK寨距該地區的中心城市約二三百公里，曾是通往某著名自然保護區的必經之路。在區域開發的現代化大背景下，修路、建水電站、（外來的公司）興辦旅游項目等一系列工程開始侵占該村的土地。該村共有75戶人家，目前當地人的主要經濟來源是零散的旅游接待、運輸業、種植業，也會進行一些養殖。筆者曾于2012年暑期帶學生去DK寨實習，在近半月的時間里跟村里的年輕人、中年婦女、鄉上及村里的干部及普通村民進行了多次訪談，內容多涉及青年人的經歷、夢想、不滿，中年婦女的文化失落感，以及村寨的組織更新機制和當地生計維持方式等等方面。

本文試圖在市場經濟開發的背景下，以DK寨的青年群體的抗爭為主線，分析作為有頭腦的青年人試圖參與民族村寨的政治生活而被有意識地組織排斥，進而被排斥出主要的經濟活動而向外流動打工，在外地學到某種流行文化帶回到村寨中來，而這種外來文化因為契合快餐式的旅游媒介符號而得以推廣，而本民族的文化傳統因無青年人繼承而趨于衰微，民族村寨由此在政治、經濟和文化傳統三個層面均失去內生活力而一步步滑入衰落之路。

二、民族村寨衰落的邏輯起點：資源爭奪與組織排斥

組織并不只是一種機構的形式，而且還是一種動員資源的機制。馬奇和奧爾森認為，組織具有兩面性，即制度的一面以及作為行動者的一面，其制度的一面表現為操作程序和結構的集合，其行動者的一面在于具有并能捍衛自己的利益。[1 ] 734-749在民族村寨里，村級組織作為核心組織，對外具有代表村寨的合法地位，對內具有關鍵性資源——土地——的所有權。村級組織無論對內對外均處于一個關鍵的合法行動者的位置，擁有村寨公共資源的處置權，因此，把持村級組織的村委會可以使個體私人意志以集體的名義行事并攫取利益。在這種情況下，對組織的入口的控制便變得極為關鍵。同時，在中國傳統共同體中，除了正式組織外，還有如宗族/家族之類的由血緣、姻親紐帶聯結形成的非正式組織形式。在區域開發的語境下，原本貧瘠的土地會變成炙手可熱的資源，因資源爭奪的需要，對組織的控制變得重要起來。

DK寨村民認為，村干部的位置非常重要，會有很多錢——國家的修路工程、電站工程、旅游公司等都需要使用該村土地，因此在競選村干部時，真的會動刀動槍。但是，面對這種侵犯村民利益的行為，據村民經驗，上告卻不是一個良策。

比如說在2005年修電站時，村干部跟村民說用河床里的沙石，最后把村民在河邊上的自留地全部挖完了，據說村長和書記因為這件事吃了很多錢，村里人都知道，但是也沒有辦法，因為有一家去告，沒幾天人家就知道了，再加上跟村長和書記是早早晚晚都要見面的人，所以都沒有告。（對一青年人的訪談）

因此，對村民來說，進入正式的組織體系才是最穩妥的獲取資源分配利益的良策。但是組織控制者通過把持入口而對試圖進入者（主要是青年人）形成了組織排斥，這一點從村支部對青年人的入黨申請的拒絕中可以看出來。

DK寨共有11名黨員，其中一名黨員是在部隊入的黨，一名是在學校入的黨，還有一名癱瘓了，除此之外，剩下的8個人全是DK寨書記的親戚，其中該書記的妻子、女兒是黨員，兒子是預備黨員（兒子不算在8個人里面），弟弟、弟媳、兩個表弟、表弟的妻子是黨員。（對一中年婦女的訪談）

村民們認為該書記當了二十幾年書記了，什么事也不干，但是因為他們家把持書記選舉，所以書記會當一輩子。其他村里人寫入黨申請書也沒有用。（對一中年婦女的訪談）

【摘 要】本文以西南地區某一民族村寨為個案，分析了民族村寨衰落的邏輯，即在地區開發的大背景下，市場跟行政力量結合起來侵入民族村寨共同體，村委會等基層組織通過把持組織進入許可形成對青年人的組織排斥，進而迫使青年人進入邊緣經濟或外出務工。外出打工過程中學到某種流行文化并將其帶回家鄉應用到邊緣經濟中，造成本土文化傳承的實際斷裂。由此，民族村寨在政治、經濟和文化等三個層面從本土脈絡中剝離，進入了一個衰落的循環路徑。但村寨的未來也許并不會因此暗淡，通過村民對村寨公共物品的自發提供過程的考察，發現共同體的內生性力量可能在于村民的自組織行動。

【關鍵詞】民族村寨衰落;組織排斥;經濟邊緣化;文化斷裂

【作 者】鄭文換，中央民族大學民族學與社會學學院講師，博士。北京，100081

【中圖分類號】C95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 - 454X（2016）01 - 0064 - 006

一、民族村寨在學術與現實中的位置

在既有的文獻研究中，民族村寨往往跟現代性話語糾結在一起，不是被視為遠離現代性的落后邊陲，就是被視為難免經受現代性洗禮的頗值得留戀的田園。這兩種看法雖然大相徑庭，卻與將民族村寨視為與主流社會隔離的較封閉的共同體看法如出一轍。在跟現代性對話的過程中，常常出現的是文明的沖突、道義經濟、本土性知識、弱者的武器、文化語境、倫理沖突、文化本真、權力的文化網絡等等概念，這些話語或多或少地將民族村寨視為一個具有本土文化意義的閉鎖系統，賦予民族村寨以本體性存在的映像。但是，多數少數民族地區已不是完全閉鎖的原生地，體制的管控網絡（如基層行政組織）已經在建國后深深地楔入共同體中，并經過一波波的革命、改造和改革對當地傳統形成沖擊，原來閉鎖的共同體特色可能僅僅剩下口頭語言、老年婦女的特色服飾以及為吸引外來游客而在寨子口、屋頂刻意樹立的猙獰面具或帶白羽毛的羊氈帽等象征符號。尤其改革開放后，在市場力量驅動下，民族村寨所在的自然生態——山山水水——突然變成了稀缺資源，變成了初級市場中的生產要素，而村寨的傳統服飾和裝飾也突然變成外來游客眼里的奇特風景，一切似乎有了在市場上交易的價值。毋庸諱言，市場開啟了新一輪的變與不變，村寨中既有的社會結構特征——首當其沖的是權力結構，作為村寨政治經濟的主線，此時就變為市場中關鍵的資源掌控者，對村寨的社會生活及其前景產生了非常大的影響。

本文將分析西南地區某縣轄下的一個少數民族村寨（以下化名為DK寨）在市場侵蝕下的衰落邏輯。DK寨距該地區的中心城市約二三百公里，曾是通往某著名自然保護區的必經之路。在區域開發的現代化大背景下，修路、建水電站、（外來的公司）興辦旅游項目等一系列工程開始侵占該村的土地。該村共有75戶人家，目前當地人的主要經濟來源是零散的旅游接待、運輸業、種植業，也會進行一些養殖。筆者曾于2012年暑期帶學生去DK寨實習，在近半月的時間里跟村里的年輕人、中年婦女、鄉上及村里的干部及普通村民進行了多次訪談，內容多涉及青年人的經歷、夢想、不滿，中年婦女的文化失落感，以及村寨的組織更新機制和當地生計維持方式等等方面。

本文試圖在市場經濟開發的背景下，以DK寨的青年群體的抗爭為主線，分析作為有頭腦的青年人試圖參與民族村寨的政治生活而被有意識地組織排斥，進而被排斥出主要的經濟活動而向外流動打工，在外地學到某種流行文化帶回到村寨中來，而這種外來文化因為契合快餐式的旅游媒介符號而得以推廣，而本民族的文化傳統因無青年人繼承而趨于衰微，民族村寨由此在政治、經濟和文化傳統三個層面均失去內生活力而一步步滑入衰落之路。

二、民族村寨衰落的邏輯起點：資源爭奪與組織排斥

組織并不只是一種機構的形式，而且還是一種動員資源的機制。馬奇和奧爾森認為，組織具有兩面性，即制度的一面以及作為行動者的一面，其制度的一面表現為操作程序和結構的集合，其行動者的一面在于具有并能捍衛自己的利益。[1 ] 734-749在民族村寨里，村級組織作為核心組織，對外具有代表村寨的合法地位，對內具有關鍵性資源——土地——的所有權。村級組織無論對內對外均處于一個關鍵的合法行動者的位置，擁有村寨公共資源的處置權，因此，把持村級組織的村委會可以使個體私人意志以集體的名義行事并攫取利益。在這種情況下，對組織的入口的控制便變得極為關鍵。同時，在中國傳統共同體中，除了正式組織外，還有如宗族/家族之類的由血緣、姻親紐帶聯結形成的非正式組織形式。在區域開發的語境下，原本貧瘠的土地會變成炙手可熱的資源，因資源爭奪的需要，對組織的控制變得重要起來。

DK寨村民認為，村干部的位置非常重要，會有很多錢——國家的修路工程、電站工程、旅游公司等都需要使用該村土地，因此在競選村干部時，真的會動刀動槍。但是，面對這種侵犯村民利益的行為，據村民經驗，上告卻不是一個良策。

比如說在2005年修電站時，村干部跟村民說用河床里的沙石，最后把村民在河邊上的自留地全部挖完了，據說村長和書記因為這件事吃了很多錢，村里人都知道，但是也沒有辦法，因為有一家去告，沒幾天人家就知道了，再加上跟村長和書記是早早晚晚都要見面的人，所以都沒有告。（對一青年人的訪談）

因此，對村民來說，進入正式的組織體系才是最穩妥的獲取資源分配利益的良策。但是組織控制者通過把持入口而對試圖進入者（主要是青年人）形成了組織排斥，這一點從村支部對青年人的入黨申請的拒絕中可以看出來。

DK寨共有11名黨員，其中一名黨員是在部隊入的黨，一名是在學校入的黨，還有一名癱瘓了，除此之外，剩下的8個人全是DK寨書記的親戚，其中該書記的妻子、女兒是黨員，兒子是預備黨員（兒子不算在8個人里面），弟弟、弟媳、兩個表弟、表弟的妻子是黨員。（對一中年婦女的訪談）

村民們認為該書記當了二十幾年書記了，什么事也不干，但是因為他們家把持書記選舉，所以書記會當一輩子。其他村里人寫入黨申請書也沒有用。（對一中年婦女的訪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