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草水
隋煬帝和他的子孫
文|草水
老祖宗給我們留下好多玩意,比如權力化審美。
聽沒聽說過隋煬帝“錦緞裹樹”的故事?這不是瞎編的,《資治通鑒》第一百八十一卷的隋紀五里有記載。文言文太費解,翻譯成白話是:
各番族請求進入豐都市做生意,皇上同意了,命令店主整飾店面、屋檐、屋宇,要整齊劃一,設置很多帷帳,珍貴的文物到處堆集,賣茶的人都坐在龍須草織成的席子上。胡族客人只要經過酒食店,命令所有店主邀請他們入內吃喝,不拿他們酒食的錢,并欺騙他們說:“中國物產富足,喝酒吃飯向來不付錢的。”胡族客人都驚奇贊嘆。他們中間比較狡黠的人看見有帛纏在樹上,便問:“中國也有貧困的人,衣服不能遮身蔽體,何不拿這些東西送給他們,纏在樹上有什么用?”城里的人慚愧得回答不了。
“錦緞纏樹”只是隋煬帝老兒以權力化審美玩的花活之一,隋紀五里還有其他記載,比如,皇上把所有番族的酋長集合在洛陽,在端門演出百戲,演奏音樂的有1.8萬人,幾十里之外都能聽到,從黃昏到天亮,燈火映照天地;整整一個月才結束,所耗金錢萬萬之多。此后每年都這樣。
這事兒發生在公元610年前后,轉眼到了1950年代。
1953年5月4日,北京市委就朝陽門、阜成門和東西、西四、帝王廟前牌樓影響交通問題向中央請示:擬拆掉朝陽門、阜成門城樓和甕城;東西、西四、帝王廟牌樓也一并拆除。5月9日,中央批準了這個方案。
北京市副市長吳晗負責解釋拆除工作。著名建筑學家梁思成與吳晗發生了激烈爭論。梁思成認為,城門和牌樓、牌坊構成了北京城古老街道的獨特景觀,城門是主要街道的對景,重重牌坊、牌樓把單調筆直的街道變成有序的、豐富的空間,是街市中美麗的點綴與標志物,應予以保留。
建筑學家、教育家吳良鏞回憶,在一次擴大的國務院辦公會議上,梁思成和吳晗爭得面紅耳赤,吳晗站起來說:“您是老保守,將來北京城到處建起高樓大廈,您這些牌坊、宮門在高樓包圍下豈不都成了雞籠、鳥舍,有什么文物鑒賞價值可言!”氣得梁先生當場失聲痛哭。
中國文物學會會長羅哲文也回憶說:拆歷代帝王廟的牌樓,梁思成痛哭了好幾天,名為拆遷,但事先沒落實遷建地點,拆下的一堆料也不知去向;大高玄殿門前原有兩個習禮亭,是一個院子,習禮亭與故宮角樓相仿,比角樓還漂亮,也被拆了,說是拆遷,但拆到哪兒?沒定下來,也是拆下一堆料,后來不知去向,沒準在“文革”中被當成了柴火燒掉了。
又過了30多年,就到了1980年代。
1986年,當時的北京市主要負責人陳希同提出“維護古都風貌”的口號。那段時期,北京許多建筑都加蓋屋頂,賦予當代建筑以傳統元素。中國建筑大師張開濟是這種風氣的主要反對者,曾多次批評,他在給陳希同的信中說:“維護古都風貌,奪回古都風貌,提法沒
最初,東南大學建筑學院黃偉康的歸納還僅是“權力審美”,在獲得全社會的普遍認可后,很多學者如周澤雄等,便把權力審美延展為“權力化審美”。權力審美與權力化審美之不同,就在于當把“化”字附著在名詞或形容詞之后構成動詞時,其某種狀態或性質就改變了。比如“現代”是名詞,“美”是形容詞,在它們后邊綴上“化”字,就都成了動詞。
一般情況而言,權力審美無可指摘。審美既是自然人的權利,也是抽象人的權利;既是民眾的權利,也是政府的權利。其形式無非都是觀看、感覺、品評這樣一個過程。但是,當權力審美過渡到權力化審美,即權力從靜態演化到動態后,其狀態和性質就改變了:權力扭曲了審美;審美成了權力的展覽。從邏輯上講,靜態權力是文本權力,如《憲法》及其他法律制度規定的“政府應如何如何”,權力只有在動態錯,做法錯了。”但北京西站還是加建了一個亭子頂,花了8000多萬元。張開濟痛批:“花了這么大的價錢,沒有蓋個先進的火車站,反而蓋了一個落后的火車站。”
又過了30年,到了新世紀的2010年。
這年的7月1日,國務院正式批復北京市政府關于調整首都行政區劃的請示,東城區、崇文區合并為新的東城區,西城區、宣武區合并為新的西城區。當時有學者質問:北京是古城,每個地名都有一段文化、歷史記憶。現在只憑一紙官方文件就給改了,且板上釘釘,是不是太草率了?
據報道,崇文、宣武“被東西”,最痛心的莫過于北京老百姓,網絡相關新聞的跟帖,異口同聲表示反對。東西猶在,文武已失,人心不古,北京將不是原來的北京,沒有“文”“武”的北京,何以德勝天下?
其實,輿論反對之聲并非只針對四區合并本身,更多是在抗議政府粗暴行政和漠視民意。據媒體報道,區劃合并更名前,北京市政府沒有征詢市民意見;新區劃命名也沒有召開市民聽證會和接受人大代表質詢。
但老百姓再怎么反對也晚了,更名已成事實,不接受也得接受。
到了今年5月,網曝重慶有一組“昭君牧羊”的雕塑。民眾發出疑問:牧羊的不是蘇武嗎?怎么改成昭君了?當地管理部門回應:雕塑描繪的并非典故,而是場景。“昭君生活在塞外,應該是有牧羊經歷的。”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