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臘經濟曙光再現，喜憂參半

丁純

【摘要】希臘目前的情形是債務危機得到緩解、經濟復蘇勢頭再現。展望未來，可謂是喜憂參半，其經濟和社會的結構性問題仍未解決，要恢復到正常狀況依然任重道遠。

【關鍵詞】希臘 經濟 展望 【中圖分類號】F13/17 【文獻標識碼】A

剛剛過去的2015年對希臘來講可謂是跌宕起伏，猶如過山車。以齊普拉斯為總理的激進左翼政府在年初大選中取勝執政，公然推翻前任中右翼薩馬拉斯政府與歐盟、歐央行以及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組成的“三駕馬車”簽署的緊縮和紓困協議，拒還欠款，并以全民公投相要挾。而國際貸款人尤其是歐盟成員國被其反復無常激怒，德國財長甚至非正式地拿出了希臘退歐方案示警。雙方僵持不下，但在“三駕馬車”毫不退讓的強硬態度面前，盡管在公投中獲得了民眾的支持、看似擁有了對債權人說“不”的資格，此前高舉反緊縮大旗的齊氏政府最后卻主動回到了談判桌前，幾乎全盤接受了國際債權人的要求，簽署了第三次救助協議。在通過議會投票批準，承諾國際債權人繼續實施一系列緊縮協議的前提下，希臘今后五年將從“三駕馬車”得到860億歐元救助款項，從而避免了成為首個退出歐元區國家。盡管希臘總體經濟數據仍未擺脫負增長的尷尬局面，但希臘與“三駕馬車”達成的第三輪緊縮和紓困改革舉措正在逐步得到落實，經濟呈現探底、回升的趨勢。

2016新年伊始，包括標準普爾、惠譽和穆迪在內的三大國際評級公司均上調了希臘國債評級，從CCC+上升到B-。根據2016年1月發表的《歐盟短期經濟數據報告》，2015年底，希臘平均失業率已從年初的25.9%下降到24.6%，青年失業率從50.4%下跌到49.5%；旅游服務業營收明顯向好；出口持續增加；政府長期國債利率也從年初的9.48%下跌至歲末的7.41%；經濟景氣指數也從8月的75.1%上升到年末的87.1%。顯然，無論是國際債權人還是希臘民眾對經濟復蘇前景的預計均有所改善，希臘在接受第三次救助協議后的一系列改革、調整舉措得到了國際社會一定程度的認可和贊許。

2015年，希臘究竟發生了什么

首先，希臘精英和民眾認識到，除了接受和實施緊縮政策以換取“三駕馬車”為首的國際貸款人的紓困和救助外別無他途。雖然經歷了全民公投的折騰，但無奈大多數民眾并不接受“退歐”這個兩敗俱傷、但對希臘傷害更甚的選項。希臘社會上上下下進一步認識到，只有接受債權人要求、實施緊縮政策才是唯一出路。

其次，高舉反緊縮旗幟當選的齊普拉斯激進左翼執政聯盟，相較此前的中右翼政府來說，盡管也遭受來自本身陣營的反對，但總體而言，在實施緊縮政策時具有相對優勢：由一個此前堅決反緊縮的政黨領導和實施緊縮政策，遭受的壓力反而比此前主張接受緊縮條款的中右翼政黨要小。

再次，自2010年希臘簽署首個緊縮換救助協議以來，前任中右翼政府按照“三駕馬車”的緊縮要求，并在其監督下，做出了一系列亦步亦趨的緊縮和改革努力。有關恢復希臘財政平衡、加強私有化等方面的舉措也已顯現初步的成效。2014年希臘十一年來首次取得財政平衡，并得以重返國債市場發行新國債。

最后，齊氏政府在上臺后半年多時間里推行反抗緊縮政策無果后，轉而簽署第三次救助條款，并利用民眾逐漸接受不緊縮改革無出路的共識，推進了緊縮換救助協議的落實和實施。在緊縮開支方面，除了增加增值稅等財政收入外，齊氏政府近期向國際債權人提交一份嚴格的養老金價格方案，通過提高社保繳費率并削減養老金待遇的方式來降低財政赤字壓力，并制定和落實公共部門的薪資調整計劃等加強節流的舉措。在深化結構改革方面，現政府擬立法將該國的電網運營商ADMIE從國營電力公共事業公司PPC剝離出來；開放一個銀行業處理企業不良貸款的市場。同時有關私有化機場和港口的一系列舉足輕重的協議得以簽署。

希臘經濟能否走上持續復蘇的康莊大道

希臘目前的情形是債務危機得到緩解、經濟復蘇勢頭再現，展望未來，可謂是喜憂參半，其經濟和社會的結構性問題仍未解決，要恢復到正常狀況依然任重道遠。

其一，目前政策舉措主要目標是壓縮開支，增加稅收，實現和鞏固財政平衡。作為短期目標，經過2015年下半年至今的執行，取得了相當的成功。但同時，其長期形成的結構性問題依然存在，將在相當長時間內繼續困擾著希臘經濟。希臘產業結構單一，主要支柱產業為旅游服務業、航運業等，約五分之一的GDP來自旅游服務業，缺乏制造業等實體經濟支撐；經常性賬戶因之常年赤字，難以取得自主平衡；歐元區內部運作機制使得希臘這樣的外圍經濟體在競爭中處于明顯的不利地位，優勢產業等不斷向核心國家如德國聚集，造成強者恒強，弱者趨弱；加入歐元區使歷屆希臘政府以相對低廉成本從市場獲得融資，推升本國福利待遇上升，長期寅吃卯糧，難以一朝一夕得到改觀；行政管理效率相對較低，公務員占總人口的近10%，加上稅收體制不合理，偷漏稅情況比比皆是；地下經濟活躍，約占總體經濟的1/3左右，民富而國不強；希臘擁有全歐洲第三老齡化的人口，65歲以上老年人占總人口的18.6%，構成了希臘公共財政的負擔；貧富差距大，造成了希臘社會的不安定風險高，政策實施取得上下一致的共識不易。

其二，持續5-6年的經濟緊縮使得希臘百姓的養老金和薪金收入大幅縮水，被迫勒緊褲帶過活，民意普遍不滿，使得5年時間更迭了4屆政府。齊普拉斯本人盡管聲望頗高，曾經主動請辭卻依然再度當選，但其政府目前民意支持率只有20%左右，此次為應對“三駕馬車”的檢查，答應實施大幅度養老金制度改革，削減待遇，必然會牽動希臘社會的神經，能否持續獲得民眾支持是擺在齊氏政府面前一道坎。

其三，歐洲難民等問題的持續發酵，也會對希臘復蘇帶來一定的紊流。作為移民進入歐洲的跳板，希臘無疑首當其沖，其對希臘未來經濟社會發展的影響，也將慢慢顯現出來。

其四，希臘進一步鞏固改革成果、加速經濟復蘇的有利因素也不少，包括：目前全國上下已形成緊縮和深化結構改革的共識；第三輪救助計劃設計較為周密，且有“三駕馬車”和歐洲穩定機制（ESM）監督和護航；同時，隨著歐盟和歐元區經濟在今、明年復蘇勢頭加快，其外部需求和環境將有所改善，推動希臘經濟在2017年有望得以實現2.7%的正增長。

（作者為復旦大學世界經濟研究所教授、歐洲問題研究中心主任）

【參考文獻】

①《希臘與債權人達成第三輪救助協議》，《人民日報》，2015年08月12日22版。

責編/張寒 美編/李祥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