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童抗戰(zhàn)動員活動的宣傳鼓動分析

摘 要：全民抗戰(zhàn)時期，兒童也是抗戰(zhàn)中被宣傳動員的重要對象。“中國兒童號”獻機事件是全面抗戰(zhàn)后全國兒童共同參與的集體性事件，具有兒童群體在抗戰(zhàn)中被宣傳鼓動用行動抗日愛國的代表性。不同類型的報刊都對此事件進行了報道和宣傳，《抗戰(zhàn)兒童》還出刊《兒童號獻機特輯》對廣大兒童進行宣傳鼓動。以此事件為例，通過對比解讀不同類型媒體對此事件報道的文本，可以分析戰(zhàn)時媒體對兒童抗戰(zhàn)動員活動的宣傳鼓動特點和意義。

關鍵詞：抗戰(zhàn) 獻機 宣傳鼓動 兒童

抗日戰(zhàn)爭時期，在媒介的輿論宣傳中，兒童被當作抗戰(zhàn)的小戰(zhàn)士，他們的戰(zhàn)場在大后方，媒體從中起到了重要的宣傳鼓動作用，不僅是宣傳者，兒童期刊更是成為媒體中組織和動員兒童進行愛國抗日活動的組織者和參與者。“中國兒童號”獻機活動是全面抗戰(zhàn)后廣大兒童共同參與的集體事件，具有集中體現(xiàn)兒童群體在抗戰(zhàn)中用行動參與抗日的代表性。其中《抗戰(zhàn)兒童》作為抗戰(zhàn)時期在大后方較為有影響力的兒童雜志，出版特刊《兒童號獻機特輯》，對兒童參與獻機進行宣傳鼓動，而對于這同一事件，其他報刊媒體也有不少報道和宣傳。通過對這些資料的梳理和比較，可以了解“中國兒童號”獻機事件的由來，判定宣傳鼓動目的的一致性，分析各種媒體對于戰(zhàn)時兒童參與抗戰(zhàn)的宣傳鼓動方式與效果。

一、“中國兒童號”獻機的背景

“九一八”之后，面對日本空軍的轟炸，國人意識到“無防空無國防”，由政府組織、民間自發(fā)的各種募捐購機活動繁多，其中已有兒童獻機。在全面抗戰(zhàn)爆發(fā)后，為發(fā)展空軍力量，支持空軍抗戰(zhàn)，我國民眾開展了一次次的捐款購機活動。兒童也參與其中，籌募捐獻“中國兒童號”。

“中國兒童號”獻機運動早在1938年4月就已經(jīng)開始。1938年4月4日兒童節(jié)時，重慶市江（北）、巴（縣）全體小學生兩萬六千人，及兒童勞動服務團一千零八十人、慈幼院六百人{1}發(fā)起籌募“中國兒童號”飛機的活動，并成立了兒童號飛機全國籌備會。葉圣陶曾在1938年4月20日第5期的《少年先鋒》中撰寫《“中國兒童號”》一文，號召兒童讀者積極參與到此次飛機募捐活動之中。在該文中，葉圣陶引用了一段該活動發(fā)起人向全國小朋友發(fā)出的通電，活動計劃“預備以今年的十月十日，我們親愛的‘國慶日，作為我們完成‘中國兒童號飛機的紀念日”{2}。但是這次的募捐并沒有成功，后來有文章回憶：“‘中國兒童號獻機運動，我記得在武漢還未撤退前，已有著一些兒童團體在提議了，但是后來不知道為了什么原因沒有成功。”{3}但這次籌募沒有成功，指的應是最終沒有購買成價格較貴的戰(zhàn)斗機，有文獻記載，在1940年4月，貴州兒童響應此次籌募號召，將他們籌募到的一萬一千七百多元購買了數(shù)架滑翔機，并命名“貴州兒童號”。這距最初重慶江、巴小學生號召此活動的時間已過兩年，也表明對于沒有勞動收入的兒童，通過募捐購買飛機是一個集腋成裘的長期過程。

到1940年，在全國范圍內(nèi)轟轟烈烈開展獻機運動時，“中國兒童號”籌募活動被湖南晃縣的兒童工作團體又重新提起，并被一些兒童團體響應。在《抗戰(zhàn)兒童》所刊登的《對“兒童號”獻機運動的幾點意見》一文中，提道：“在現(xiàn)在正當全國獻機運動展開的時候，‘中國兒童號獻機運動，又被現(xiàn)在一般兒童團體及小朋友注意起來了，首先提出這問題的是湖南晃縣兒童工作團，接著現(xiàn)在在桂林、重慶等地的兒童團體，他們也積極地在準備為‘中國兒童號獻機運動工作了，如像浙江碧湖的兒童劇團、重慶的孩子劇團等……”{4}與此同時，湖南衡陽陶淑小學全體學生也發(fā)起籌募“兒童號”飛機的活動，并號召全國小朋友共同參與。“中國兒童號”獻機運動自湖南開始后很快得到響應，四川、廣西、浙江等地的兒童團體都響應起來，各地的兒童都被動員參與到獻機運動之中。

二、不同媒介對“中國兒童號”獻機的宣傳鼓動

（一）政府政令的強制性要求

“中國兒童號”獻機活動是在國民政府提出獻機運動的大背景下開展起來的，因此它并不是單純的民間群眾自發(fā)性組織的活動，地方政府在此次活動的組織和開展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

在1941年3月出版的第1043期《廣西省政府公報》中，有文表示《桂林市各級基礎學校實施生產(chǎn)募捐兒童號飛機辦法》審核通過，并讓各縣按照該辦法照辦。該辦法認為，生產(chǎn)教育是教育的骨干，愛國教育是教育的靈魂，為使兒童對愛國家、愛民族，以及增加生產(chǎn)有切實而宏達的認識和貢獻，以“兒童號”飛機獻金為號召，以愛國教育加強生產(chǎn)教育，以生產(chǎn)教育充實愛國教育，而提議各中心學校召集各級學校教師職員及學生自治會組織“增加工藝（或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品籌募兒童號飛機委員會”，{5}通過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工藝生產(chǎn)或生產(chǎn)品義賣等籌集獻金。作為公布政府政策法令等政府相關決策的媒介，《廣西省政府公報》中所刊登的該辦法，表明了在“中國兒童號”獻機的宣傳鼓動過程中，以政府為代表的行政機構以學校為中介作為強權實施的工具，通過教育政策的規(guī)定，使得生產(chǎn)義賣成為學校課程教育的一部分，并將之作為學校實現(xiàn)獻金的主要來源。不僅在宏觀的方向上進行了政策規(guī)定，在具體實施細節(jié)上，政府法令更是對學校募捐的方法和金額明令細節(jié)。該辦法規(guī)定每位學生的獻金收入應達到一定標準：前期班每人五元，后期班每人十元，高級班每人十五元。各人、各班進行比賽，獻金若超出以上標準學校應給予獎勵。經(jīng)過考核，若學生生產(chǎn)及獻捐成績不及者不準升級或畢業(yè)，如教師指導不力則政府查明后進行處分。{6}這種通過對募捐金額進行強制性賞罰分明的規(guī)定，使用恐懼訴求和物質(zhì)誘因的宣傳鼓動方式，更加表明了在此次兒童參與獻機運動進行獻金的過程中，政府強權在其中扮演了不可被忽略的角色。

在抗戰(zhàn)之時，正常生產(chǎn)被破壞，兒童群體的收入更是微薄。捐獻飛機作為需要大筆資金投入之事，兒童作為“兒童號”飛機的捐獻主體，其捐獻難度更是巨大。地方政府為實現(xiàn)中央政府的號召，通過政令進行獎罰分明的強制性規(guī)定，對這種與學校教育相結合的通過生產(chǎn)教育以募捐的獻金模式，兒童雖有愛國之心，但在獻金中更多處于被動的位置。

（二）兒童期刊鼓勵指導性宣傳

重慶市在1940年11月10日有廿余單位參與討論“中國兒童號”獻機事宜并成立了“中國兒童號”重慶市兒童獻機籌備會。重慶的抗戰(zhàn)兒童社、兒童月刊社作為兒童期刊媒體代表參與了此次成立“中國兒童號”重慶市兒童獻機籌備會的會議，表明了組織者在此獻機運動中對兒童進行宣傳鼓動的重視。《抗戰(zhàn)兒童》隨后在11月15日便出刊《兒童號獻機特輯》，《抗戰(zhàn)兒童》《兒童月刊》等兒童期刊在此次“兒童號”獻機運動中，以組織者、參與者、宣傳者的角色發(fā)揮了作用，對此次活動進行了較為全面的組織、動員以及宣傳鼓動。

為了達到更好的效果，在正式展開大規(guī)模的宣傳鼓動前，小范圍的前期宣傳就已經(jīng)預熱展開。這在兒童期刊對此次“中國兒童號”獻機運動的宣傳中也可窺見。在《兒童號獻機特輯》之前，《抗戰(zhàn)兒童》《兒童月刊》就已經(jīng)開始刊登有關“中國兒童號”的消息，號召兒童參與到獻機運動中來，并為此提出一些具有可行性的建議。1940年11月6日出版的第1卷第6期《抗戰(zhàn)兒童》中，刊有孩子劇團團員吳克強所寫的《對“兒童號”獻機運動的幾點意見》一文，文中提到，“兒童號”獻機運動已被一般的兒童團體注意，但卻沒有形成一個整體以開展工作，因此他建議：“1.各兒童團體應該聯(lián)合組織一個獻機委員會，負責計劃推動獻機工作的進行。2.各個兒童團體間要來一個比賽，看誰對獻機的工作做得好，募捐的多，有成績。”{7}與該文中并沒有對獻機工作提出具體的想法相比，《兒童月刊》第7期所刊登的由兒童農(nóng)宣隊的王禮徽所寫的《獻機救國》一文建議則詳細具體些。作者考慮到祖國省市眾多，建議應該成立一個直系于各省市縣黨部之下的購機委員會，負責宣傳、勸募、經(jīng)收及保管捐款之責，并將兒童團體間進行募捐競賽的想法更加具體細節(jié)化，認為應該通過比賽競爭機制，充分調(diào)動起各年齡層兒童的積極性：“全國各地兒童救國團體，對于捐款購機，實行團體與團體比賽，個人與個人比賽……各中小學校方面，以級為單位，同級中個人與個人比賽……全校中各級與各級比賽……縣中小學與縣中小學比賽……縣與縣比賽……省與省比賽。”{8}這些由兒童抗日團體的成員提出的建議，表明兒童群體本身對于獻機事件的態(tài)度是十分熱心的，并希望募金獻機工作能有組織地有序進行，以期獻機早日實現(xiàn)。在該期的《兒童的話》中，編者也號召兒童讀者：“我們要提倡兒童號飛機，請各兒童工作團體和各學校的小朋友大家來響應吧。”不僅有文字符號的宣傳，在前期的宣傳中，圖片這種廣告元素也被運用其中。在第1卷第6期《抗戰(zhàn)兒童》的封底木刻《讓“兒童號”飛機趕快升起來吧！》中，圖中四個孩子手舉飛機，飛機上標有“兒童號”字樣，此封底不僅表明“兒童號”獻機要依靠兒童，更表達了希望早日獻機成功的愿望。這些前期的宣傳表明在重慶地區(qū)，在正式的“中國兒童號”獻機籌備會成立之前，兒童期刊就已經(jīng)開始逐漸通過文字符號、圖片廣告等形式向讀者進行“兒童號”獻機的宣傳鼓動。

作為組織和參與者，該期《兒童號獻機特輯》中《記重慶市兒童號獻機座談會》一文詳細記錄了“中國兒童號”重慶市兒童獻機籌備會的建立過程和會議商討的獻機籌備方法。根據(jù)文中記錄，重慶地區(qū)的籌募工作分區(qū)進行，將重慶江北、南岸及重慶四郊劃分成許多區(qū)，每個參加此次座談會的單位為干事，每區(qū)有一個干事，孩子劇團被推選為總干事。而《抗戰(zhàn)兒童》便是由孩子劇團所主辦的兒童刊物。會議通過了兒童號獻機宣傳大綱，宣傳大綱分為三方面：寫給國內(nèi)小朋友、華僑小朋友及各國小朋友的信。可見此次“中國兒童號”飛機的募捐對象之廣泛。會議還決定每半月出版油印通訊一次，登載兒童號獻機文章、消息、工作通訊、本會通告、經(jīng)濟出納等內(nèi)容，用以各單位之間加強聯(lián)絡，并相互鼓勵。關于募集資金的存儲問題，會議決定將在中央銀行“定好兒童號戶用”，募捐的錢由募集組織自己送到中央銀行，支票交于總干事保存，而活動經(jīng)費向航委會借用。這也表明雖然此次“中國兒童號”獻機運動是由民間的兒童自愿發(fā)起，但還是和政府有所聯(lián)系。

作為宣傳者，該期《抗戰(zhàn)兒童》的獻機特輯以宣傳并號召廣大兒童參與到“兒童號”獻機運動中來為目的，多種符號相結合，多樣化地對兒童受眾進行宣傳鼓動。

作為宣傳特輯，該期封面木刻《小朋友，努力完成這樣的一天》廣告意味明顯。在該幅封面畫中，一群兒童手持“兒童號獻機典禮”字樣的橫幅，仰望著標有“兒童號”字樣的飛機翱翔在天空，興奮地鼓掌并向天空中的“兒童號”招手，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容。封面畫的所有元素整體向廣大兒童讀者描繪了獻機成功時的場景，是反映未來目標的視覺再現(xiàn)，這種視覺再現(xiàn)的美好畫面對正在參與到獻機運動中的兒童極具有感召力，對堅定讀者的斗志和籌募獻機的信心是具有較強暗示力的。而這種廣告式圖像的視覺宣傳，使用黑白色對比鮮明的木刻，對于兒童這一文化程度還相對較低的群體來說，強烈的視覺沖擊更易達到預期的宣傳效果。

為了實現(xiàn)宣傳效果最大化，兒童期刊從現(xiàn)實出發(fā)，從兒童的生活經(jīng)驗著手進行闡述：“小朋友們！這些事情你們都親眼看過的吧：我們許多房屋財產(chǎn)被炸毀了，無數(shù)同胞，小朋友的生命被屠殺了！”{9}敵機的轟炸摧毀國人的家園，屠殺無辜國人的性命，這種動機的起因是兒童的親身經(jīng)歷，從每個讀者都曾親眼目睹、親身經(jīng)歷的情景出發(fā)，悲慟的生活經(jīng)驗煽動起兒童的情緒，“這是誰都痛心的！我們相信全國每個小朋友都想把可惡的敵機打下來，可是怎樣打法呢？只有我們每個中國人都來響應獻機運動，多買飛機來打走鬼子！”{10}在將兒童的情緒煽動起來的基礎上，特輯刊文進一步推進，總結兒童廣泛參與“中國兒童號”獻機并不僅僅是為了防衛(wèi)家園，意義有三：“一、加強空防，提高空軍戰(zhàn)斗力……二、表現(xiàn)兒童的力量……三、聯(lián)合我們的行動，檢查兒童工作。”{11}國家興亡，匹夫有責，兒童期刊通過喚起兒童的愛國情感與參與意識，使之更加深刻地領悟到獻機的意義，由此增強了兒童的使命感。兒童主動積極地參與到獻機活動中，體現(xiàn)出“積沙成塔，集腋成裘”的群體力量。對兒童個人而言，“可以把買糖果的錢節(jié)省下來，作為獻機捐款，一天節(jié)省五分錢，十天可以積蓄到五角，二十天就可聚集到一元的數(shù)目”。對兒童整體而言，“全國兒童約有八千多萬，如果每一個人捐出一元，便有八千多萬元，假使買一架飛機要二十萬元，那末八千多萬元，就可以買四百多架飛機”。{12}這種“積沙成塔，集腋成裘”的觀念灌輸，讓兒童認識到自己的寥寥幾分錢，通過匯集，也能對國家有巨大的幫助。這種宣傳方式與政府政策對兒童的強制性要求相比，使兒童對自己個人點滴的微薄之力對于整個獻機籌募有不可或缺的重大意義有了更切實的認識，更自主性地參與到獻金籌募中。

兒童期刊的宣傳鼓動，是要兒童自愿參與到籌募獻機中來，通過介紹兒童自己發(fā)起節(jié)省零用錢、不吃糖果、節(jié)食等方法以儲金募購飛機的倡議和行動，將節(jié)省下的錢捐獻用于購機。為實現(xiàn)這一宣傳目的，兒童期刊向讀者介紹并建議各種籌募獻金的方法。媒體對受眾進行宣傳，首先要滿足受眾對于獲得新聞的需要。雖然是兒童期刊，但它也注重通過刊登兒童積極主動參與獻機的新聞，以激勵兒童讀者共同參與其中。如《兒童月刊》中曾刊載新聞：“駐襄陽的行政院服務團第四隊，及振委會襄陽總站附設的兩個小學，于防空節(jié)后節(jié)食三日，積款五千元，響應‘中國兒童號購機運動，并發(fā)動第X戰(zhàn)區(qū)兒童一致響應該項運動。”{13}但是兒童本身不參與社會生產(chǎn)，他們僅通過節(jié)省自身花費能夠捐獻的現(xiàn)金非常有限，因此兒童期刊更多地號召兒童發(fā)揮孩子的優(yōu)勢，通過游藝募捐、獻金、義賣等多種形式進行籌款。戲劇演出是兒童最普遍采用的募捐方式。在“兒童號”獻機宣傳大綱之致全國小朋友書中，獻機籌備會就對兒童呼吁：“把糖果錢、零用費節(jié)省下來，用我們的嘴巴、歌、劇去征募基金，讓我們突擊比賽，來完成這一種偉大的工作。”{14}作為重慶市兒童號獻機座談會的參會者，也是“兒童號”獻機運動的組織者之一的孩子劇團，為響應“中國兒童號”獻機運動，1941年3月底在重慶舉行了《樂園進行曲》募捐大公演。《抗戰(zhàn)兒童》《兒童月刊》多次在期刊中刊登《樂園進行曲》排演的新聞消息，孩子劇團也曾在《兒童月刊》上為公演刊登公告：“我們舉行這一次公演，一方面是為了募捐，一方面是希望因此激勵全國小朋友更加熱烈地展開這一工作。”{15}不論是兒童為獻機所做的各種活動的新聞，還是兒童為獻機募捐義演的公告，這種宣傳都直接表達出作為被動員的兒童群體對此次獻機活動的支持態(tài)度，宣傳信息中夾雜著被動員群體的共鳴姿態(tài)，對兒童讀者而言，這就像是自己群體內(nèi)部發(fā)出的意見，而非外部的強迫所為。

兒童期刊作為“中國兒童號”獻機活動的宣傳者，綜合使用多種宣傳符號，注重通過多種題材和形式對兒童讀者進行以獻機為目的的宣傳。同時，兒童期刊又與其他媒體不同，它以兒童作為傳播受眾，為了獲得宣傳效果，選文在心理上試圖與兒童接近，在宣傳中努力貼合兒童的閱讀心理，引起兒童的閱讀興趣。如《抗戰(zhàn)兒童》的獻機特輯中《一群熱情獻機的孩子——重慶建國小學》一文，該文通過講述重慶建國小學學生獻機的故事，將小學生捐獻糖果錢、向家人和行人募捐、游藝募捐等多種募捐方式，以及不同的籌備會之間進行募捐比賽等情節(jié)融入故事中，表現(xiàn)出兒童熱烈響應募捐的場面。該故事不僅生動地表現(xiàn)了兒童積極參與募捐的心理活動以及捐獻場景，還配有木刻和繪圖，每段故事情節(jié)都配有一張木刻插圖表現(xiàn)故事情節(jié)，以類似連環(huán)畫的形式吸引兒童讀者閱讀，不拘泥于單純的文字表述。該文采用講故事的實例形式進行宣傳，插圖更使得宣傳形象化，這對于兒童這一文化層次并不特別高的群體，直接宣傳效果更好。

在《抗戰(zhàn)兒童》出刊該期獻機特輯之后，《抗戰(zhàn)兒童》與《兒童月刊》合刊出版，在1941年3月出版的第14期《兒童月刊》中，仍有對“兒童號”獻機的呼吁口號：“我們所希望的‘兒童號飛機，在最近的將來，一定可以翱翔在祖國的天空了。”

（三）多種報刊的多角度宣傳報道

此次的“中國兒童號”獻機活動是在重慶國民政府號召的獻機運動下進行的，號召對象是兒童，但除了兒童期刊外，共產(chǎn)黨、國民黨所掌控的媒體，以及民辦報刊，都從不同角度通過對此次事件的報道，參與到宣傳鼓動之中。其中具有典型性的是《新華日報》《中央日報》《大公報》三家共產(chǎn)黨機關報、國民黨機關報和民營報刊的代表，在共同轉(zhuǎn)載中央社對于1940年11月10日重慶有廿余單位參與討論“中國兒童號”獻機事宜并成立“中國兒童號”重慶市兒童獻機籌備會一事的通訊時，從不同角度進行的解讀和處理，表明了他們的宣傳態(tài)度。

作為共產(chǎn)黨在國統(tǒng)區(qū)公開發(fā)行的機關報，《新華日報》在1940年11月11日第2版中刊有通訊《渝市兒童響應獻機》，刊登了來自中央社的通訊，報道了在1940年11月10日重慶有廿余單位參與討論“中國兒童號”獻機事宜并成立“中國兒童號”重慶市兒童獻機籌備會一事。《新華日報》刊登了此篇通訊后，附該會的《致全國小朋友書》，呼吁全國的小朋友踴躍參與到“中國兒童號”募捐之中。國民黨的機關報《中央日報》在1940年11月11日也轉(zhuǎn)載了這篇來自于中央社的通訊，標題為《渝市兒童狂熱獻機，昨討論捐獻中國兒童號事宜》。該標題帶有強烈的感情色彩，以表現(xiàn)重慶市兒童對于“中國兒童號”飛機籌募一事的積極響應與熱情態(tài)度。除機關報刊登通訊外，國民黨創(chuàng)辦的《現(xiàn)代華僑（月刊）》{16}中也刊登通訊，將對此活動的宣傳擴展到了國外。在1940年第1卷第8期中，《現(xiàn)代華僑（月刊）》以《陪都兒童響應獻機》為名，統(tǒng)一刊登了來自中央社的此篇通訊，并以編者按的形式寫道：“想各地華僑的小朋友們，看到之后，一定亦聞風興起的，因為從來華僑的小朋友，愛國的情緒是比祖國來得緊張熱烈的，親愛的華僑小朋友，響應起來吧！”{17}期刊編輯充分肯定了華僑小朋友的愛國熱情，并由此預見華僑兒童會積極響應此次活動。編者按中對兒童的肯定，在一定程度上迎合了兒童的心理，能夠達到更好的宣傳鼓動效果。民辦報刊《大公報》（香港版）在1940年11月14日以《“中國兒童號”獻機運動》為題，內(nèi)容也采用了中央社的通訊。《大公報》以較小的篇幅簡單報道了“中國兒童號”重慶市兒童獻機籌備會成立一事。

除上文提到的中央社通訊外，《新華日報》曾先后多次刊登通訊、消息報道此次“中國兒童號”飛機募捐事件。在衡陽小學生發(fā)起籌募“兒童號”飛機后，1940年10月23日《新華日報》在第2版中刊載《衡陽小學生發(fā)起籌募“兒童號”飛機，請全國小朋友一致響應，呈獻政府充實空軍》一文報道此事，文中報道：“陶淑小學全體學生，近以敵機濫施轟炸我大后方城市殺我無辜，慘無人道，悲憤填胸；又見報載各地新聞界、戲劇界紛紛發(fā)起獻機運動，籌募‘記者號‘劇人號飛機，呈獻政府，充實空軍力量，回答敵機獸行，特亦發(fā)起籌募‘兒童號飛機，代電全國小朋友，請一致自本年雙十節(jié)日起，節(jié)蓄糖果費，響應‘兒童號運動，如有捐款，請各自送交本地中中交銀行轉(zhuǎn)獻政府，作購制‘兒童號基金。”通過此篇報道，公開向全國的兒童進行“中國兒童號”飛機的籌募。在此之后，《新華日報》又多次對該活動在各地進行的情況進行報道。1940年12月3日，刊登消息《襄陽學生響應“兒童號”獻機》，1940年12月28日，刊登消息《襄陽、合川 兒童婦女獻機》，對各地區(qū)兒童積極響應“中國兒童號”獻機運動，通過多種方式進行籌募的愛國行動進行報道。

《申報》在1940年10月29日第3版中刊登消息《獻金購機，認捐踴躍》，此消息報道：重慶國民政府推行獻金購機運動以來，中國各地及海外華僑，捐款甚為踴躍。其中紐約華僑擔任五百萬美金，舊金山華僑擔任一百萬美元，巴拿馬共和國華僑則擔七萬美元，湖南省兒童共捐零用錢購置一機，將定名曰“兒童”號，新聞界亦認購一架，四川一省人民擬認購戰(zhàn)斗機一百架，貴陽富商吳其獨捐一機。從此條新聞看，在湖南省兒童呼吁全國兒童共同參與“兒童號”獻機后不久，湖南省兒童已經(jīng)募集到資金購買了一架飛機，定名“兒童號”。而之后全國范圍內(nèi)募捐“中國兒童號”飛機的活動，最后募捐是否成功，兒童期刊和其他媒體沒有明確報道。這應和在此之后，中國航空建設協(xié)會又推行了“一元獻機”和“一縣一機”等運動，民眾又參與到新的獻機活動中，媒體對此事的報道轉(zhuǎn)淡有一定關系。

三、結語

“中國兒童號”獻機是在國民政府獻機運動的號召下所進行的活動，在抗日救亡的動員宣傳基調(diào)和立場下，為早日實現(xiàn)獻機，兒童期刊以及國共兩黨的報刊和愛國抗日的民辦報刊在此活動的報道中，兒童所展現(xiàn)出的是懷抱愛國之心響應號召，自愿出錢出力積極獻金的形象。這種媒體報道中所塑造的兒童形象，放大了兒童積極主動的一面，尤其是兒童期刊和國共兩黨所控制的報刊，這一點表現(xiàn)得更明顯。這體現(xiàn)了在抗日民族統(tǒng)一戰(zhàn)線下，國共兩黨共同合作的協(xié)作精神，為早日實現(xiàn)抗日勝利，媒體成為進行宣傳鼓動最重要的工具。

面對獻機龐大的資金數(shù)額，有的地方政府通過教育進行強制性地干預，這反映出在戰(zhàn)時，教育首先培育的是兒童效忠國家的精神。面對民族危亡的國難，國人認識到：“教育確為對外抗戰(zhàn)的一種有力準備，而有國防教育、學校軍事教育、抗戰(zhàn)教育以及戰(zhàn)時教育等主張或?qū)嵤拇私逃皇且环N和平事業(yè)，而是一種對外抗戰(zhàn)準備的理論，可以確立了。”{18}

這兩者之間明顯的差別，體現(xiàn)了抗戰(zhàn)時期，愛國媒體在進行抗日活動宣傳時，注重激發(fā)廣大群眾的愛國熱情，從而在宣傳鼓動方面有所偏向和側重。這種宣傳方式，與抗日戰(zhàn)爭的背景息息相關。面對外敵的侵略，最容易讓人深切意識到民族與個人是不可分離的。民族的榮辱強弱存亡，全部依賴于個人的犧牲與奮斗，以及群體之間的連帶關系。而媒體的作用，就是強化民眾“國亡個人不能僥幸”的意識，從而一切個人，不論男女老幼，都要為國家民族奮斗犧牲！

筆者目前沒有找到此次“中國兒童號”獻機成功的報道，這也表明在戰(zhàn)時，雖然舉國上下愛國情緒高漲，但是日寇的殘暴進攻使得民不聊生，群眾的生活水平不高，以獻金方式進行抗日援助，尤其是獻機這種運動接連不斷的情況下，雖然民眾抱有愛國抗日之心，卻“心有余而力不足”。但是這種宣傳的意義在于，讓兒童時刻意識到自己的綿薄之力對于危亡中國家的貢獻是不可或缺的，自己也是抗戰(zhàn)中的“小戰(zhàn)士”，從而通過各種方式參與到愛國抗日之中。

{1} 中國人民政治協(xié)商會議福建省崇安縣委員會文史資料編輯室：《崇安縣文史資料 第7輯》，福建人民出版社1987年版，第13頁。

{2} 葉圣陶：《“中國兒童號”》，《少年先鋒》1938年第5期。

{3}{4}{7} 吳克強：《對“兒童號”獻機運動的幾點意見》，《抗戰(zhàn)兒童》1940年第1卷第6期，第16頁，第17頁。

{5}{6} 《廣西省政府公報》1941年第1043期，第4頁，第4頁。

{8}{12} 王禮徽：《獻機救國》，《兒童月刊》1940年第7期，第10頁。

{9}{10} 本社：《參加“兒童號”獻機運動》，《抗戰(zhàn)兒童》1940年第2卷第1—2期，第1頁，第1頁。

{11} 梁昆：《小朋友們，快去參加“兒童號”獻機工作吧》，《抗戰(zhàn)兒童》1940年第2卷第1—2期，第2頁。

{13} 《國際國內(nèi)兒童消息》，《兒童月刊》1941年第14期，第15頁。

{14} 《為擴大“兒童號”獻機運動——寫給全國小朋友的一封信》，《抗戰(zhàn)兒童》1940年第2卷第1—2期，第6頁。

{15} 《為公演樂園進行曲的幾句話》，《兒童月刊》1941年第14期。

{16} 吳鳳斌：《東南亞華僑通史》，福建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第680頁。

{17}《陪都兒童響應獻機》，《現(xiàn)代華僑》1940第1卷第8期，第29頁。

{18} 陳啟天：《抗戰(zhàn)與人生觀改造問題》，國論出版社1938年版，第65頁。

作 者：房寶群，北京師范大學文學院2013級碩士，研究方向：傳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