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 軍 楊學儒
(1.廣東工業大學 經濟與貿易學院,廣東 廣州 510520;2.華南農業大學 經濟管理學院,廣東 廣州 510642)
“一帶一路”戰略的產業升級機制研究
□ 李 軍1楊學儒2
(1.廣東工業大學 經濟與貿易學院,廣東 廣州 510520;2.華南農業大學 經濟管理學院,廣東 廣州 510642)
“一帶一路”戰略是經濟新常態下中國經濟外交的統領性戰略,對我國產業升級提供了全新的外部環境,帶來了巨大的產業升級潛力。“一帶一路”戰略影響了產業升級機會的來源、產業升級機會的內容、產業結構調整機制和企業轉型升級路徑。
“一帶一路”;產業升級;要素稟賦
“二戰”以后,亞洲經濟的高速增長創造了“亞洲奇跡”。作為亞洲大國,中國從20世紀70年代后期以來,通過全方位改革開放、主動融入經濟全球化體系,用“中國速度”迅速崛起并成長為世界第一大出口國、經濟總量成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并在國際金融后危機時期,以約35%的貢獻率,成為全球GDP增量貢獻最大的國家。但另一方面,中國長期以來高投入、高消耗的粗放型經濟增長方式,導致對資源環境的過度依賴和環境透支;同時,在融入全球經濟體系過程中,我國作為“世界工廠”的比較優勢在相當程度上是依靠廉價勞動力獲得的,處于全球價值鏈低端,經濟增長質量不高。在對內面臨人口紅利即將消失和環境承載能力不斷下降的約束,對外遭遇國際資源產品價格不斷波動和發達國家試圖通過發展綠色經濟、低碳經濟產業實現制造業復興的外部沖擊下,產業轉型升級成為當前中國經濟實現可持續發展的緊迫任務。
2013年9月和10月,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先后向國際社會發出共建“絲綢之路經濟帶”和“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簡稱“一帶一路”)的重大倡議,2015年3月“一帶一路”戰略寫入李克強總理政府工作報告。隨后,國家發展和改革委員會、外交部、商務部共同發布“一帶一路”戰略的綱領性文件《推動共建絲綢之路經濟帶和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的愿景與行動》(簡稱《愿景與行動》),明確了“一帶一路”戰略總體規劃,至此,其正式確立為中國首倡、高層推動的國家戰略。“一帶一路”戰略作為未來較長時期內中國經濟外交的統領性戰略,必將對中國產業升級機會、產業內容、結構調整和企業轉型升級產生多方面的影響。
林毅夫[1]及其合作者提出的新結構經濟學是近年來研究發展中國家產業升級問題的一個重要理論框架。新結構經濟學認為,一個經濟體的最優產業結構內生決定于該時點上勞動力、資本、自然資源等要素稟賦的相對豐裕程度;由于稟賦結構不同,處于經濟發展階段的不同國家會有不同的經濟結構;產業升級和發展的速度不僅取決于要素稟賦提升的速度,還取決于基礎設施(包括硬性(有形)基礎設施及軟性(無形)基礎設施)是否做出了相應改進。
另一方面,Haus man和Bailey[2]及Hidal go等[3]提出的產品空間理論也被廣泛地應用于產業升級問題研究。該理論認為,一個國家當前生產的產品反映了一國所具備的生產能力,因此不同國家在產品空間中的不同位置,決定了一個國家產業升級的方向和路徑。
新結構經濟學和產品空間理論是近年來分析產業升級問題的兩大主要理論視角。前者從投入(要素稟賦)的角度挖掘一國的比較優勢和能力,后者從產出(產品)的角度發現一國的比較優勢和能力。總的來看,兩個理論雖然視角不同,但都認為基于潛在比較優勢的產業升級,是產業升級機會的來源。“一帶一路”沿線國家處于不同的經濟發展階段,資源稟賦結構和基礎設施狀況差異較大,通過加強沿線各國的互聯互通伙伴關系,共建“一帶一路”將更有效地促進沿線國家資本、勞動等要素稟賦的自由流動,以及交通、能源、通信等基礎設施的完善,打造在全球產品空間中的有利位置,順應比較優勢規律,共同發展潛在優勢產業,因而不僅對中國而言,對整個“一帶一路”戰略覆蓋的欠發達國家都蘊藏著巨大的產業升級機會。
產業升級的前提是識別產業升級機會,發現潛在的比較優勢產業。“一帶一路”戰略基于沿線國家要素稟賦的差異和較強的經濟互補性,通過政策溝通、設施聯通、貿易暢通、資金融通、民心相通,探索投資合作新模式,為中國與沿線國家產業升級提供廣闊平臺。事實上,《愿景與行動》明確提出中國將與沿線國家按照優勢互補、互利共贏的原則,加強在新一代信息技術、生物、新能源、新材料等新興產業及能源資源、海洋、裝備與工程服務等傳統產業的合作。這意味著隨著“一帶一路”戰略的實施和推進,中國與沿線國家將通過加強技術合作、技術創新、推進投資便利化等,推動這些產業領域的產業升級。
另一方面,根據新結構經濟學和產品空間理論,可以從投入和產出的角度測算我國的潛在比較優勢產業,挖掘產業升級機會。從投入(要素稟賦)的角度,改革開放以來30多年的經濟發展,使我國經濟獲得了騰飛,相關產業如紡織服裝、基建工程等產業逐漸成為國際市場的“大國”,占有較大的國際市場份額。在此過程中,一些產業和企業也不斷積累了物質、技術和人力資本,提升了自身的要素稟賦結構;而中國的交通、通信等硬性基礎設施和金融、市場結構等軟性基礎設施也獲得了較大的提升,這些要素稟賦條件和基礎設施能力,將會為未來的產業升級提供重要支撐。若從產出(產品)的角度,分析我國和全球產品空間,可以發現我國目前產業多樣化且多層次化,現有的優勢產業種類、在產業升級前幾個階段的潛在優勢大大高于全球平均水平。具體地,我國在有機化學品、機械、車輛、光學產品等產業都具有潛在比較優勢,產業升級機會較大[4]。
“一帶一路”戰略為我國產業升級提供了全新的外部環境,帶來了巨大的產業升級潛力,在當前世界經濟形勢下,借助“一帶一路”戰略機遇,順應比較優勢規律,合理調整我國的產業結構,是中國經濟可持續發展的重要基礎。
發展中國家的經濟發展階段處在一條從低收入農業經濟,到高收入后工業化經濟的連續變化譜中,因而發展中國家的產業升級并不是照搬比自己所處階段更高的發達經濟體的產業和基礎設置[1],也不是籠統地從勞動力密集型產業升級到資本密集型產業,或從傳統產業升級到高技術產業。事實上,中國沒有“夕陽產業”[5],中國的產業結構多樣化且多層次化,包容性產業升級是較優的產業升級策略[4],即讓升級機會少的產業,通過小步快走,通過產業內升級不斷積累新的能力;讓升級機會中等的產業,中步快走;讓升級機會多的產業,大步快走,積極追趕世界前沿水平。“一帶一路”貫穿亞歐非大陸,沿線國家經濟發展水平差異較大,通過包容性產業升級,讓不同類型和不同素質的勞動者都充分參與產業升級過程,一方面對于具有顯示比較優勢的傳統的勞動力密集型產業,可以在“一帶一路”建設產業轉移過程中積累資本和創新能力;另一方面對于具有潛在比較優勢的生物、能源等產業,可以在“一帶一路”投資合作過程中學習新的技術、加快趕超。
與此同時,“一帶一路”戰略也為我國區域經濟結構調整和產業升級帶來新的動力。由于歷史的原因和自然資源的差異,我國各地區經濟發展不平衡,呈現東部沿海地區經濟發達程度較高,而中西部內陸地區經濟發展程度偏低的現狀。雖然我國最近10多年來一直在倡導東部地區產業向西部地區轉移,但產業轉移的質量并不高,東西部經濟發展差異還是明顯存在,而隨著東部地區勞動力、土地等要素稟賦約束壓力越來越大,區域經濟發展不平衡也成為制約我國經濟可持續發展的一個棘手因素。
“一帶一路”戰略明確劃分了中國國內各地不同的開放態勢,重點涉及東北、西北、西南等一些省市,作為一項政策沖擊,“一帶一路”將通過提升貿易自由度、降低運輸成本、優化創新創業環境、改善金融信貸區域條件、形成“本地市場效應”[6,7]等,為我國經濟欠發達地區培育地區增長極和空間產業聚集創造條件,推動產業轉移和產業升級。
對于各地區而言,借助“一帶一路”戰略契機,加強基礎設施建設,提升市場化水平,積極構建合作機制,不斷提升自身的要素稟賦結構,推進產業升級,是縮小區域經濟差距、合理調整區域經濟結構的重要途徑;反過來,合理的區域經濟結構又將進一步推進“一帶一路”建設,為中國經濟發展培育新的增長點。
企業是市場經濟的主體,是“一帶一路”戰略的最終載體,國有私營等各類企業的積極跟進,是“一帶一路”戰略縱深發展的前提和持續發展的經濟基礎。企業是微觀經濟主體,產業升級的成敗歸根結底是代表性企業是否越來越有競爭力、是否實現了轉型升級。另一方面,企業的經營活動離不開宏觀經濟環境,企業與環境是緊密聯系、互為依賴的共生系統,在當前經濟形勢下,“一帶一路”戰略已經并將繼續成為影響中國出口企業轉型升級的重要外部環境條件。
無論企業自身意愿如何,“一帶一路”戰略這一外生政策沖擊都將推動企業轉型升級,成為其轉型升級的“推力”。另一方面,“一帶一路”戰略包含了政策溝通、設施聯通、貿易暢通、資金融通、民心相通等廣泛系統的合作內容,互聯互通將成為聯接“一帶一路”的紐帶,從而為中國企業的轉型升級提供更為廣闊的平臺與全新環境,也為其帶來了轉型升級的巨大“拉力”。因此,“一帶一路”戰略對企業轉型升級的影響可以概括為“推力”和“拉力”兩個方面。具體地,推力主要來自于消化過剩產能和市場競爭壓力加劇、政府推力、輿論推力等方面,而拉力表現為互聯互通帶來新的市場機會、國際投資和貿易成本降低、國際貿易便利化水平提升等。
企業轉型升級包括了轉型和升級兩方面。在“一帶一路”戰略外生沖擊下,企業需要識別這一沖擊帶來的地域性新機會、新的產業機會和全球價值鏈重構機會,通過適時適度的跨業轉型,借助暴利產業的交叉補貼而增強主業的競爭優勢,通過適時適度的空間轉移戰略,利用地域間、“一帶一路”沿線國家間巨大的要素成本差異,直接有效地增強成本優勢,進一步以主業競爭優勢和成本優勢支持風險性較高的品牌投資、創新投資,從而幫助企業:(1)通過對生產體系的重組,更有效率地將投入轉化為產出,提高生產效率,提升產品質量,實現過程升級;(2)通過更快推出滿足新的市場機會的新產品,提高產品附加值,實現產品升級;(3)優化功能組合,舍棄不受歡迎的功能、增加市場需求的新功能,從利潤率低的價值鏈環節向利潤豐厚的環節升級或將其整合進來,實現功能升級;(4)將積累的知識、技能和能力成功應用于利潤豐厚的新產業或價值鏈條,實現價值鏈的跨越或升級。
綜合來看,企業轉型的結果可能表現為升級,也可能不表現為升級,反之亦然。不過,在“一帶一路”戰略背景下,在中國不同產業的利潤率差距極大、地區差距明顯的背景下,成功的企業轉型可以對主業形成交叉補貼,這確實是風險很大的企業升級投資的有力支撐。
“一帶一路”沿線國家處于不同的經濟發展階段,資源稟賦結構和基礎設施狀況差異較大,對中國和整個“一帶一路”戰略覆蓋的欠發達國家而言,都蘊藏著巨大的產業升級機會。對區域和產業而言,“一帶一路”戰略為我國區域經濟結構調整和產業升級帶來新的動力,為我國經濟欠發達地區產業聚集創造條件,推動產業轉移和產業升級。對企業而言,“一帶一路”戰略是重大的外生政策沖擊,將“推動”和“拉動”其轉型升級,代表性企業實現轉型升級,越來越有競爭力是中國成功實現產業升級的根本。
地方政府要抓住產業升級機會,就要跳出傳統的地區經濟總量增長的慣性思維,改變沒有產業選擇的招商引資,分析當地要素稟賦結構,識別優勢產業種類,對標《愿景與行動》的重點產業,結合“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和國內地區之間的區域不均衡,選定重點產業,制定政策措施,大幅度優化重點產業創新創業環境,助力創業和企業轉型升級,實現區域性產業升級的突破。對于中央政府而言,在發動和鼓勵地方和企業積極參與“一帶一路”戰略落地的過程中,特別是在經濟刺激政策不斷出臺的當下,需要更多利用市場手段來統籌兼顧產業布局和產能控制,避免形成新一輪投資潮涌和產能過剩,不僅在產業選擇上要有鼓勵、有控制,即使在新興產業、重點產業上也要有產業發展規劃和產能控制。
[1]林毅夫.新結構經濟學——重構發展經濟學的框架 [J].經濟學季刊,20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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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264
A
1003-1154(2016)04-0042-03
10.3969/j.issn.1003-1154.2016.04.011
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青年項目 (15CGJ022);國家自然科學基金青年項目(71202082);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研究青年基金項目(13 YJC790070)。
楊學儒,E-mail:yangxuer u2005@126.co 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