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衣牽線，妯娌化姐妹

馬小磨

曉憶走上樓，沒聽見客廳有動靜，便直接拿鑰匙開了門。果然，客廳一片黑暗。但臥室的門虛掩著，透著燈光，還有低聲說話的聲音。

老公不在家，誰在臥室？曉憶滿腹狐疑，輕輕走過去。推開門，一個鼓鼓的蛇皮塑料袋赫然立在眼前。袋口大開，正“吞食”著自己的一件紅色大衣。因為她的出現，大衣被“卡”在袋口。

婆婆的眼神驚慌失措，正塞著衣服的手停止了動作，對面站著曉憶的妯娌桂鳳。

又在偷偷拿我的衣服！曉憶剛準備生氣，但立即壓了壓自己，擠出笑臉說：“這些衣服我都穿不了了，放著也是浪費。”

婆婆松了一口氣，與桂鳳繼續忙活。桂鳳是曉憶老公的嫂子。兩人高矮胖瘦差不多，再穿上曉憶的衣服，從背后看活脫脫就是另一個曉憶。

曉憶憋著怒氣，“噌噌”幾步來到書房，將剛買來的禮物一扔，拿起手機準備給老公發短信泄憤。今天兒子過周歲，桂鳳從幾百里老家趕來慶祝，明天一大早就回去。這禮物是曉憶準備送給她的，沒想到她，唉！麻繩上的豆腐——提不得。

這個桂鳳，真是貪小便宜貪到家了。那年五一，曉憶剛從婚宴上下來，在一旁補妝，桂鳳就盯著化妝盒有意無意打聽價位，后來直接說：“你要是不喜歡化妝，就把這個盒子送給我算了。”曉憶一愣：一個村姑，至于出門涂脂抹粉嗎？但礙于第一次見面，曉憶還是留下了化妝盒，遂了她的意。

婚后第一個春節，曉憶陪老公回婆婆家過年。正月初一，桂鳳交代兩歲的孩子：“你要好好給你新嬸兒磕幾個頭，你新嬸兒是老師，拿工資的人。你磕一個頭，新嬸兒肯定就發一張壓歲錢！”沒辦法，在侄子的“恭喜發財”祝福聲中，曉憶包了五百元壓歲錢。雖然后來桂鳳推辭不要，但曉憶還是硬塞了過去。

這還不算，自打發現曉憶懷孕后，婆婆便常住她家，美其名曰“打理家務”，但莫名其妙的是曉憶的衣物漸漸失去蹤影。

讓曉憶偵破丟失案件的是今天桂鳳的一身“不打自招”——她竟然穿著曉憶丟失的衣服來赴宴了！原來事情竟然如此！

曉憶曾悄悄問婆婆，自己的衣服怎么跑到桂鳳身上了？婆婆回答很輕巧：“是我帶回去給的，但都是你不穿的。”

我不穿的？要不是懷孕，我能不穿？況且，現在不穿，能代表我將來不穿？就算我不穿，憑什么就要給桂鳳？當時忙著要招呼客人，曉憶暫把這事放在一邊，沒想到她們竟然還不知收斂，是可忍孰不可忍！

“現在讓我逮了個正著！老公，你說怎么辦？”曉憶越想越委屈，正要按下手機短信發送鍵，桂鳳出現在書房門口。

“小妹，媽說我穿上你的衣服，簡直跟你一模一樣了。你看呢？”說罷，桂鳳笑著轉了個圈，悄聲說，“她哪兒知道？我就是按你的標準打造自己的。看，有木有‘女神的范兒？哈哈！”

“女神？”曉憶有點回不過神。“嗯！穩重、聰明、時尚，不是‘女神是啥？”桂鳳強調，“小妹，真得謝謝你。聽媽說，你嫌我上臺沒件像樣的衣服，每次都讓她帶件衣服給我。你考慮得真周到。”

“唔，嗯。”曉憶的臉馬上紅了。桂鳳在老家是有名的“百靈鳥”，幾人組建了個樂隊。村里誰家遇到紅白喜事，都請她們湊湊熱鬧。難怪她喜歡化妝盒。

桂鳳忽然想起了什么，忙說鄰居狗子以前窮得叮當響，今年過年突然開了一輛新車回家，說是打工掙的。她還說，鎮上凡是出去打工的人，陸陸續續都買了新車。

下句話估計是要借錢了。曉憶心里沉了沉。桂鳳卻突然拋出了驚天霹靂般的一句話：“小妹，我今天來帶了兩萬元來，給你們湊一湊，你們也買輛車去。”說著，她從隨身的小包里掏出了一個方正的黑塑料袋，放在桌子上。

“嫂子，你這是？我們不用買車。”曉憶沒了詞，心里一暖。“小妹，這錢是我贊助的，你們多久還都可以。誰讓咱是姐妹呢？進了一家門，就是一家人，分啥你我？”桂鳳嘆口氣，接著說，“你們每次回去大包小包地趕火車，挺讓人心疼的。”

“嫂子，我，謝謝你。”曉憶喉嚨有點發哽。“謝啥子？剛才不是說了嘛，進了一家門，就是一家人。哪有一家人不心齊的道理？”桂鳳快人快語，樂呵呵的。

曉憶跟著桂鳳一起笑，悄悄刪掉了那條未發出的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