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幼春(中國傳媒大學藝術學部,北京 100024)
網絡信息傳播參與者的表征
劉幼春
(中國傳媒大學藝術學部,北京 100024)
傳播活動能夠完成,最重要的因素之一就是人。傳播是人類社會特有的一種社會互動形式,是智慧的外表表現形式。網絡信息依托互聯網基礎設施建設的完善和智能設備的普及,正在成為現代社會最主要的信息獲取類型之一。點贊、轉發、評論的一鍵設置,使得每一個網民都是網絡信息的接收者、傳播者和創造者,文章通過分析網民的特點和心理,為媒體引導網絡輿情提供思路。
網絡信息; 網民; 傳播參與者
從2015年《第37次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1]可以看出:至2015年網絡用戶性別比例依然是男性高于女性。10~39歲年齡段是網絡信息傳播參與者的中堅力量,占網民總數的75.1%;其中,20~29歲的青年人比例高達39.8%。青年人處身社會時間不長,對社會中的“非”常現象依然敏感,因此,他們總是能夠捕捉到社會中的不公平,現實中的不合理,再通過網絡表達出來。同時,青年人對未知事物充滿了好奇,又渴望通過某種方式體現自身價值,因而他們也在積極參與到網絡信息的傳播過程中,無意識地提升了信息的輿論影響力。
網民中初中和高中學歷的用戶占了總數的66.6%,學歷層次、文化程度依然較低。文化程度限制了大部分網民對事件的仔細思考、全局式縱覽及深入剖析,轉而依賴由現有知識貯備所產生的第一反應。而這種第一反應,又常常是片面的。
從網民的職業構成來看,學生,企業/公司職員和個體戶/自由職業者是構成網民的三種主要職業。這三種職業在社會輿論領域中都不占優勢,既不具有媒體資源,也不處于社會結構的金字塔尖,能夠吸引媒體注意。他們是社會結構中默默無聞的大多數,日常生活中也難以被媒體關注,因此,網絡開放自由的媒介屬性自然成為他們表達觀念,交流思想的主要方式。
再看網民的收入情況,超過60%的網民月薪不足3000元,處于中產階級以下水平。由于傳統大眾媒體的媒體資源有限,而少數特權人物和資本又占用了有限資源的大多數,因此,大部分身處社會中下層的網民在現實生活中常常被媒體忽視。根據媒介使用理論,現代社會中人們對現實世界的認知不再基于對物理世界的直接接觸,很大程度是對媒體所提供信息的在頭腦中的反射[2]。因此,在大眾媒體所構筑的世界中,媒介忽視他們,以至于讓他們在某種程度上不在意自己。可是,社會、經濟的發展及自我意識的不斷增強,讓他們必然不滿足被忽視的現實。因此,網絡成了顯示自己的平臺。
由網絡所形成的傳播參與者,即網民,是“純粹精神上的集合體”,物理空間和肉體接觸并不會在總體上影響這個集合體的總體意識,他們相互之間沒有直接的利益聯系,沒有刻板的印象,相互之間的交流在單純的精神層面進行,因此其思想、意見、評述能夠更貼近各自真實的想法。
不同的社會群體既有類似的傳播心理,也有基于不同群體需求、價值觀之間相異的傳播心理。相似聚合成了傳播效果的合力,提高影響力;相異聚合則形成了不同的求異心理。
2.1 壓抑現實背后的個人宣泄
美國社會心理學家G.H.米德在研究人的內省活動時發現,自我意識對人的行為決策有著重要影響。自我可以分解為相互聯系、相互作用的兩個方面:一方面是作為意愿和行為主體的“主我”(I),它通過個人圍繞對象事物從事的行為和反應具體體現出來;另一方面是作為他人的社會評價和社會期待之代表的“客我”(Me),它是自我意識的社會關系性體現[3]。然而,在網絡社會中,我們可以是任何人,我們可以給自己取各種各樣的名字,假設各種各樣的身份,也可以第一次不用顧忌朋友、親戚、社會對自己的角色期待,不用顧忌自己的言行是否符合自己的社會身份,盡情地表達“主我”的真實想法。我們會看到“雅zhzhnora”說“我誠心期待有這么一天:李剛兒子在校園里撞飛了藥家鑫;或是藥家鑫用激情的鋼琴手,捅死了李剛的兒子!然后,我們再坐看央視里,是姓李的哭得好看,還是姓藥的哭得好看!十三億觀眾打分,哭得最好看的那個,免罪!免死!”,會看到“北堂樵夫”說“藥家鑫不能死,音樂創作需要激情……連捅八刀也需要激情……如此富有激情……假以時日,應該是不世出的音樂奇才,是柴科夫再生還是貝多芬轉世……要是被一顆花生米葬送了……太可惜……”。網絡信息傳播的匿名性將個體社會性中“客我”對“主我”的約束極大削弱,“主我”開始面向社會展示自己真實的另一面,即使這個“主我”充滿了憤怒與乖張。
在這個虛擬的環境中,沒有上下級之分,沒有高低貴賤之別。當我們每個人拿著手機、對著電腦在網絡上瀏覽新聞,發布信息的時候,我們的社會身份被傳播設備阻隔、消融。無論是二十三分之一的省長還是億分之一的農民工,他們在網絡上的身份都只是一串32位的IP地址。現實生活中因為階層、職業、身份所帶來的不平等在網絡中不復存在。因此,網民們開始把自己所在現實中所遭受的不公通過網絡中討回來,將現實中難以保障的權益通過網絡討回來。因為這種討要幾乎不計成本,也不需投入太多精力。自己花上個把小時去論壇發個帖,或者再懶點鼠標一點分享、轉發、圍觀,就把自己的訴求表達了出來。
網絡媒介平臺的公平、便捷、迅速,給作為社會分子的個人提供了一個表達真實想法、情感的平臺,與人思想交流的渠道。分享、轉發等一鍵式操作讓社會中“沉默”的大多數在鼠標輕擊之時發聲,并最終聚合成傳統大眾媒體難以企及的力量。當然,網絡的便捷性同時也造成了網絡輿論的極端化和短視化。在這個虛擬的社會中,人們不再需要為自己的言行負責,也不再需要顧忌自己的社會形象。而這種心理在某種程度上將網絡信息的第一屬性——內容退居次要屬性——情緒之后,將信息轉變成情緒的載體,自我發泄的方式。
這種情緒的發泄,從根本上來說,在于網民的認知失調。網民將現實世界中的認知失調通過虛擬的網絡環境進行補償,以達到個體的認知平衡或穩定。
2.2 集體主義浪潮后的行為慣性——從眾
對于同一事件的信息在網絡上爆發式的增長及傳播,對該事件一邊倒式的評述、表達,從心理學角度來說,都具有從眾行為的特征。
對我國網絡環境及網民來說,從眾行為的產生,主要來自以下三方面的影響。
其一,受新中國成立以來集體主義文化的影響。從社會信息學角度分析,集體主義文化會增加參與者從眾的可能性。因為在集體主義文化中,從眾是一種受到尊敬的特質,同意他人的意見與其說是一種從眾行為,不如說是一種老練、明智的表現。集體主義文化更強調團體而非個人,因此這種文化下的人便比較重視規范性社會影響,這樣可以促進團體內的和諧與相互支持關系[4]。自20世紀60年代開始崇尚“我是一顆螺絲釘”的集體主義精神,將個體意識、自我意識壓抑在意識的最底層,放大了服從指示、聽從指揮的重要性。人們不再關注自己怎么想,轉而去接受被灌輸的思想,注重應該怎么做。集體主義文化對個人思維上的弊端也就體現了出來,它讓人們不再依靠自我理智的判斷去決定行為,而是看別人怎么做,自己跟著怎么做。半個世紀過去了,我們仍能看到集體主義文化在社會中留下的烙印。因此,今天,我們會看到李玫瑾從犯罪心理角度對藥家鑫的分析被一些教授、律師批評之后受到網民空前一致的否定。
其二,是受信息性社會影響。網絡信息的碎片化導致了信息模糊不清。當信息模糊不清,選擇正確答案非常困難的時候,我們就會從其他人那里得到需要的額外信息以引導我們的行為[4]。網絡作為一種信息的快速消費方式,其信息內容,尤其是對于新聞而言,往往比較單一,缺乏深度和背景介紹。對新聞及時性的更高要求也限制了新聞內容的完整和全面。尤其是時下非常重要的信息傳播源——微博。140字的限制從物理上限制了信息內容的深入。隨著移動互聯網的發展,人們對信息的接受方式更加多元,地鐵上,等車時乃至會議間隙都可以上網。利用碎片化的時間接受碎片化的信息成了主流。這就導致網民在接受信息時會造成認知上的模糊和理解不清,因此,他人的意見就成了網民形成自我觀點的重要來源,從眾也就不可避免了。
其三,是受社會規范影響,即一個團體關于可接受的行為、價值觀和信念的內隱或外顯規則對團員造成的影響[4]。這點尤其體現在當網絡的社會化功能越來越明顯的時候,網民獲取的信息不再單純地來自新聞網站、社區或貼吧,而是來自社交網絡的分享和推薦,來自博客、微博上的關注和粉絲。社交網絡構建了一個個人聯系更加緊密的信息交流體系,其傳播方式也從過去針對未知群體的群體傳播轉向已知受眾的人際傳播。當我們發現自己身邊的人都持有類似的觀點時,無論是為了更好地融入群體還是為了避免顯得特異,其成員都傾向于表達和群體一致的觀點。這點在網絡傳播中依然存在,并發揮著越來越重要的作用。
2.3 自我實現與求異心理
1943年7月,馬斯洛在他的論文《人類動機理論》中把人的需要劃分成5個層次,即生理需要、安全需要、社會需要、尊重需要和自我實現需要[5]。在實際情況中,這5個層次的需要并不是一個滿足之后才會激發下一個層次的需要,對較高層次的需要來說,它們一般是同時存在且互為依存的。社會發展到今天,溫飽已經不是絕大多數人的首要需求,精神需求成為人們最重視的問題。網絡作為人類智慧高度結晶的產物,無論是在物理層面還是精神層面都正好契合了人類較高層次的需求。網絡為社會人的自我實現提供了一個平臺,一個渠道,給人們提供了一個展示自己的機會。
此外,求異心理也是網絡信息傳播的心理動因。求異心理,即無論明里暗中都要表現出“我”與他人的差別來。總想把自己從人群中分離出去,成為獨立于他者的特殊存在[6]。前文提到,集體主義文化所導致的心理之一是從眾,可是在另一方面,它也激發了人們的求異心理。想想被要求穿校服,人人看起來一樣的中學時代,我們總是能通過發型、頭飾甚至在校服上畫畫來彰顯自己的不同。這種心理延續到網上,就有了網民對怪異現象、奇異行為的追捧。一部分人通過發布與眾不同的信息來彰顯差異,另一些人通過對這些信息的認同來表現自己的不同。由“往前推三百年,往后推三百年,總共六百年”無人能及的鳳姐所引發的狂潮就是求異心理的典型例子。
網絡信息傳播的參與者以其自身龐大的數量和心理特征孕育了我國網絡信息強大的傳播能力和特殊的輿情現狀,分析網絡信息傳播者的特點就是從源頭認識、厘清網絡信息傳播的現狀,為媒體把握網絡輿情提供思路。
[1]CNNIC.第37次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EB/OL]. http://www.199it.com/archives/432626.html,20160612.
[2]雷利.淺析媒體世界對受眾認知的影響[J].青年記者, 2009,20:37-38.
[3]郭慶光.傳播學教程[M].北京:人民大學出版社, 1999,78.
[4]埃里奧特·阿倫森,蒂姆·威爾遜,羅賓·阿克特.社會心理學(第五版)[M].北京:中國輕工業出版社,2005,214, 223,238.
[5][美] 馬斯洛著,成明編譯.馬斯洛人本哲學[M].北京:九洲出版社,2003.
[6]王怡紅.人與人的相遇——人際傳播論[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3,48.
劉幼春(1986-),女,中國傳媒大學藝術學部講師,碩士。E-mail:liuyouchun@cuc.edu.cn
2016-07-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