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質分類的國內外研究概述

朱麗冰 王濟 鄭燕飛 李英帥 李玲孺 王琦

體質分類的國內外研究概述

朱麗冰 王濟 鄭燕飛 李英帥 李玲孺 王琦

體質分類研究既探討了個體的差異性又辨識了群體的趨同性,將人的體質按照一定的標準分成若干類型,是體質研究的重中之重,在世界醫學領域里一直是一個共同關注的話題。文章回顧了歷年來古今中外具有代表性的體質分類研究,探討了不同體質分類研究的理論依據、體質分型等,并且總結了作為體質分類辨識工具的體質量表開發、應用現狀。此外,還闡述了中醫體質分類研究當前的不足之處及相應的解決措施,并對中醫體質分類研究將來的發展方向提出了具體的建議。

體質; 體質分類; 研究; 進展

體質分類就是根據人群中個體各自不同的表現,按照一定的標準,采用一定的方法,通過整理、分析、歸納將人的體質系統的分成若干類型[1]。遺傳因素的多樣性與后天因素的復雜性使得人群中的個體體質存在明顯的差異性;而當人群處于同一社會背景,同一地方區域,或飲食起居比較相同時,該部分人群又呈現出群體生命現象的共同特征即群體的趨同性。個體的差異性構成了體質可“分”的前提,群體的趨同性則是體質有“類”可歸的基礎,兩者相互統一,共同形成了體質分類的理論基礎[1]。有關體質分類研究的論述亦頗為豐富,現將古今中外有代表性的體質分類研究現狀及進展綜述如下。

1 中國古代醫家對體質分類的認識

早在《黃帝內經》時期,就已經有了關于體質分類的表述,《黃帝內經》中關于體質分類的方法主要有陰陽五行分類、體型體質分類、心理特征分類等。如按五行分類法將體質分為木型、火型、土型、金型、水型等[1-2]。后世醫家在《黃帝內經》的基礎上,從不同的角度對體質進行了分類,如張介賓從稟賦陰陽、臟氣強弱盛衰、氣血虛衰等方面,將體質劃分為陰臟、陽臟、平臟3類;清代醫家章楠則以陰陽量的盛、旺、虛、弱作為體質分類方法,將體質分為陽旺陰虛、陰陽俱盛、陰盛陽虛、陰陽兩弱4型;清末醫家金子久則根據個體的形態特征、嗜好及膚色等方面的差異,將虛弱性體質劃分為陽虛、陰虛兩型;近代醫家陸晉生根據病邪的從化規律,將體質劃分為寒濕、寒燥、濕熱、燥熱4型[1,3]。

縱觀歷代醫家對體質類型的劃分,無不以中醫基礎理論為指導,從臨床實際出發,使體質分型與中醫的理、法、方、藥緊密相聯,具有較強的臨床實用性;其次,體質類型的劃分,不僅考慮了個體的形態結構特征、功能特征,而且個體的心理特征及其對自然、社會環境的反應性和適應性等多方面特點均在考慮之列,具有較強的整體觀[3]。無疑,這對現代的體質分類研究具有很高的參考價值及理論指導意義。

2 中國當代醫家對體質分類的認識

當代醫家同樣從臨床應用出發,以人體臟腑經絡、氣血陰陽津液在非正常狀態下的差異表現、體質變化、及與疾病的關系等方面為理論依據進行體質分類[1,3]。如王琦的9分法(平和質、氣虛質、陽虛質、陰虛質、痰濕質、濕熱質、血瘀質、氣郁質、特稟質),匡調元的6分法(正常質、倦質、燥紅質、遲冷質、膩滯質、晦澀質),母國成的9分法(無力質、蒼白質、黏液質、紫滯質、遲弱質、盜熱質、冷激質、奮力質、結障質)及田代法的12分法(陰虛型、陰寒型、陽虛型、陽熱型、氣虛型、氣滯型、血虛型、血瘀型、津虧型、痰濕型、動風型、蘊毒型)等[4-7]。另有學者從不同年齡、性別將體質進行分型,如溫振英等[8]將小兒體質類型分為5型:陰陽平和型、滯熱型、脾胃氣虛型、脾胃陰虛型、脾胃氣陰兩虛型。陳慧珍等[9]將婦女體質類型分為7型:正常質、陰虛質、陽虛質、腎虛質、氣血虛弱質、痰濕質、瘀滯質。

3 中國少數民族醫學對體質分類的認識

部分的少數民族醫學也蘊含著豐富的體質理論,如蒙醫學以“三根”(人體賴以進行生命活動的三種物質——赫依、希拉、巴達干)、“七素”(即食物精華、血、肉、脂、骨、骨髓、精液)理論為指導,將人的體質類型分為7種:赫依型、希拉型、巴達干型、赫依希拉混合型、赫依巴達干混合型、巴達干希拉混合型和三者聚合型[10-12]。藏醫學以《四部醫典》為理論指導,認為隆、赤巴、培根是人體的三大因素,同時又支配著飲食精微、血、肉、脂肪、骨、骨髓、精這七大物質基礎,三者的平衡協調是人體健康的保證,并將個體體質類型分為隆型、赤巴型、培根型、隆和赤巴混合型、培根和隆混合型、培根和赤巴混合型以及隆、赤巴、培根三者混合型[13-15]。維醫學

主要從性格特征上對體質進行分型,即氣質分型:干熱氣質、濕熱氣質、寒濕氣質、干寒氣質[16]。

4 外國醫學對體質分類的認識

4.1 西方醫學的體質分類研究

重視人類體質的研究,探索人群中個體的差異,發現個體的差異規律,不僅受到中國歷代醫家的重視,也受到了國外學者們的重視。國外體質分類的研究主要有西方醫學體質分類研究、日本一貫堂醫學體質分類研究、韓國四象醫學體質分類研究、印度韋達養生學體質分類研究等。

與中醫體質研究的“天人合一”“形神一體”的整體觀不同,西方醫學對體質分類的研究則更多是從生命活動中的某一個角度、或某一個面去探尋人群中個體間的差異性及差異規律,總體歸納起來具有代表性的為以下幾種:(1)“四體液說”,希波克拉底認為人體內的體液有4種,即產生于心臟的血液、產生于腦的黏液、產生于肝臟的黃膽汁、產生于胃的黑膽汁,只有當這4種體液比例協調時,身體才會健康,并根據這4種體液在人體內所占的優勢不同,把人的體質劃分為4型,即多血質、黏液質、膽汁質和抑郁質[17]。(2)“體型說”,西方學者對體質的研究常是從人體的外觀形態結構入手對人的體質類型進行分類。如德國學者Ernst Kretschmer的氣質體型學說把體型分為瘦長型、強壯型、矮胖型[18-19]。美國學者William Herbert Sheldon的胚胎說把體型分為內胚型、中胚型和外胚型[20]。(3)“血型說”,以人類血型來劃分人的體質類型,在這方面日本的學者做的研究最多也最深入,如古川竹二依據血型不同把人的體質分為A型、B型、AB型、O型,血型不同其體質及氣質類型也不同[21]。(4)“腺體說”,美國醫生Elliot Abravanel認為人體內有四大腺體(甲狀腺、腦下垂體腺、腎上腺、性腺),每個個體的體內都有一個占主導作用的腺體,而因此表現出不同的形態特征、性格差異等。根據Abravanel的觀點,男性體質類型可分為腦下垂體型、甲狀腺型、腎上腺型;女性除上述三型外較男性多了性腺型體質[22]。(5)“高級神經活動類型說”,俄國學者巴普洛夫根據高級神經活動類型將人的神經活動分為4型并對應著不同的氣質類型:強、不平衡型(興奮型)對應膽汁質,強、平衡、不靈活型(安靜型)對應黏液質,強、平衡、靈活型(活潑型)對應多血質,弱型(抑制型)對應抑郁質[23-25]。

4.2 日本一貫堂醫學的體質分類研究

日本漢方醫學也十分重視體質研究,其中以森道伯的一貫堂醫學體質三型理論最具代表性,即根據體質與發病的關系,將人的體質劃分為3大類—瘀血證體質、臟毒證體質、解毒證體質。換言之,一貫堂醫學的體質理論是將體質等同于證,并按證候決定處方,如瘀血證體質的治療用通導散,臟毒證體質用防風通圣散,解毒證體質采用柴胡清肝散、荊芥連翹湯和龍膽瀉肝湯,其中柴胡清肝散專用于小兒時期的解毒證體質,荊芥連翹湯用于青年時期,龍膽瀉肝湯用于青年期以及青年期以后[26-28]。

4.3 韓國四象醫學的體質分類研究

韓醫學的體質研究以李濟馬的四象醫學最具代表性,四象體質研究主要考慮先天因素,如李濟馬在《東醫壽世保元·四端論》中指出:“人稟臟理有四不同,肺大而肝小者名曰太陽人;肝大而肺小者名曰太陰人;脾大而腎小者名曰少陽人;腎大而脾小者名曰少陰人。”[29]即將人的體質分為太陽人、太陰人、少陽人和少陰人四型。

4.4 印度韋達養生學的體質分類研究

印度韋達養生學(Ayurveda又被譯為“阿育吠陀”)是世界上最古老的傳統醫學,早在公元5000年前就已經作為一種自然療法為人們提供治療與健康服務[30]。韋達醫學認為人的體內有Vata、Pitta和Kapha三種基本元素,Vita就像脈沖一般調動著人體的神經系統,它影響著人的風性體液、胃腸脹氣、痛風、風濕病等;Pitta是膽汁性的體液,由胃腸分泌,流通于肝臟、滲透于脾、心、眼、和肌膚,它的主要功能在于產生能量,它分泌的膽汁直接參與消化并且增強新陳代謝的功能;Kapha是人的體液,它與黏液、潤滑、營養素的載體息息相關。當Vata、Pitta和Kapha三者平衡時,人體才能保持健康;反之,失衡就會導致體質的異常,并由此將人的體質類型劃分為Vata體質、Pitta體質、和Kapha體質[30-31]。

綜上所述,古今中外都不乏有學者致力于體質分類的研究,國內外學者們對體質分類研究的共同努力也極大地豐富了這個國際性命題的理論基礎。然而體質分類研究雖已具備了夯實的理論基礎,但是要從理論走向現實,服務于臨床與科研,卻需要一個橋梁,這個橋梁即客觀的、規范化的體質分類方法和標準。

5 國內外體質分類判定標準的建立

5.1 《中醫體質分類與判定》標準及《中醫體質量表》的制定

體質分類判定標準的建立需要一種尺度對群體進行趨同性的分類,對個體進行差異性的辨識,借鑒于健康評價及心理測量的測評思路與方法,采用量表測評法成為體質分類判定標準建立的首選[1]。然而國內有關體質分類的理論研究雖百家爭鳴,對于體質量表的開發卻鮮有問津者。目前在國內比較公認的體質判定標準當屬王琦教授的《中醫體質分類與判定標準》及《中醫體質量表》,體質量表共有9個亞量表,60個條目組成用來判定平和質、氣虛質、陽虛質、陰虛質、痰濕質、濕熱質、血瘀質、氣郁質、特稟質9種基本體質類型,并采用5級評分法,每個條目最高分5分,最低分1分,每個亞量表的評分均先計算原始分,再計算轉化分,根據轉化分數對體質類型做出判定[33]。體質量表9個亞量表的再現性相關系數為0.76～0.90, Cronbach’s α系數為0.72～0.80[34]。王琦教授開發的體質量表及體質標準除針對16～65歲人群的標準版外,還開發了針對7～14歲的兒童版體質量表及65歲以上的老年版體質量表[33,35-37]。此外體質標準及體質量表除有中文版外,還開發了日文版、韓文版、英文版、及香港版[38-41]。

5.2 臺灣體質問卷的開發

臺灣體質研究者開發的體質問卷(body constitution questionnaire,BCQ)將人的體質分為4型:陰虛質、陽虛質、痰瘀質、平和質,該問卷共有44個條目組成,分為3個亞量表,采用5級評分法,每個條目最高分5分,最低分1分,其中判定陽虛質的有19個條目(分數為19～95分,閾值分為31),陰虛質19個條目(分數為19～95分,閾值分為30),血瘀質16個條目(分數為16～80分,閾值分為27),當三種偏頗體質的最終得分均小于閾值分時則判定為平和質,該問卷三個亞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數為0.85～0.88[42-46]。

5.3 韓國四象體質分類問卷的開發

韓國四象醫學研究者早在1987年即開始了對四象辨證內容相關問卷的研發,此后的學者們在該問卷的基礎上進行了有效性及標準化的研究,推出了《四象體質分類問卷》系列:QSCC、QSCCⅡ、QSCCⅡ+、QSCCⅢ,不斷地完善了韓國四象體質量表。此外,韓國四象體質醫學會與韓醫學研究院于2003～2005年間共同研發了四象體質問卷并分為醫生版和患者版。在眾多版本的四象體質分類問卷中,韓國四象體質學會公認并被普遍使用的當屬《四象體質量表QSCCⅡ》,該量表共有121個條目組成,將人群的體質分為3型:少陰人體質、少陽人體質、太陰人體質,并由四象體質辨識軟件(Win QSCCⅡ)分析判定最終的體質類型,當人群的體質辨識結果不符合以上3種體質時即判定為不確定體質[47]。由韓國四象體質醫學會與韓醫學研究院共同研發的四象體質問卷SSCQ除有韓文版外,還被翻譯成日文版、美國版及蒙古版[47]。

6 中醫體質分類研究的發展與展望

歷代以來,中醫體質分類研究可謂是百家爭鳴,關于中醫體質如何分類,具體分型大家各持己見,普通大眾們對此混淆不清,不知該聽從何派言論。雖然2009年中華中醫藥學會正式頒布《中醫體質分類與判定》標準后,王琦的體質九分法成為中醫體質分類的主流,然而質疑聲依舊:如有學者認為為什么九體當中沒有血虛質,而歷代古醫籍中都不乏有血虛質的記載;《中醫體質量表》設計不合理,舍棄中醫的望聞問切,僅憑患者的主觀感受判別體質類型,難以被中醫界認可等[48-49]。今后的中醫體質分類研究可在現有《中醫體質分類與判定》標準的基礎上,集各家之言,共同整理、充實、完善中醫體質分類與判定標準,在中醫體質分類的研究上爭取做到大范圍達成共識。而作為架起中醫體質分類理論走向現實的橋梁—體質量表,則更應該集結眾人之力,共同完善,提高其作為體質辨識工具的準確度、可靠度,由此才能更好地服務于科研、臨床及健康管理。此外,可開發多個語種的體質量表及體質標準,為中醫體質走向國際提供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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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view on constitution classification home and abroad

ZHU Li-bing,WANG Ji,ZHENG Yan-fei,et al.
Center of reproductive medicine and TCM Constitution,school of preclinical medicine,Beijing University of Chinese Medicine,Beijing 100029,China

WANG Qi,E-mail:wangqi710@126.com

The constitution classification,which has been the priority and focus in the area of constitution research,not only explored the diversity but also recognized the similarity of individual constitutions.This paper reviewed the representative studies of constitution classification both ancient and

Constitution; Constitution classification; Research; Progress

R22

A

10.3969/j.issn.1674-1749.2016.11.048

2015-11-21)

(本文編輯:董歷華)

北京市自然科學基金面上項目(7132125);國家中醫藥管理局王琦名老中醫藥專家傳承工作室建設項目;北京中醫藥薪火傳承“3+3”工程王琦名醫傳承工作站建設項目;北京中醫藥大學名醫工程王琦學術傳承工作室建設項目

100029 北京中醫藥大學基礎醫學院中醫體質與生殖醫學研究中心[朱麗冰(博士研究生)、王濟、鄭燕飛、李英帥、李玲孺、王琦]

朱麗冰(1989-),女,2014級在讀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醫體質分類研究。E-mail: kongbeizi123@163.com

王琦(1943-),碩士,教授,博士生導師。研究方向:中醫體質學、中醫男科學。E-mail:wangqi710 @126.com

modern,domestic and abroad over the past years.It also discussed the theoretical basis and constitution typing from different studies of constitution classification.In addition,it summarized the development and application of constitution scale which is the identification tool of constitution classification.Furthermore, this paper pointed out the limitations and implications in the study on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constitution classification as well as the corresponding solutions to the future development in this research fiel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