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付春
走在鄉間的小路上,我嗅到了一股青澀的草腥味兒。在這初春的日子里,乍聞到這久違了的氣息使我感到,名副其實的春天才真是來到了。
我不由自主地走近那綠油油的麥田,這才發現,小麥返青了。抬眼望去,田里還有老農在澆灌麥田的影子。
低頭尋著畦間田埂看去,在一行行返青的麥苗中間,許多野菜應允而生,在麥苗的“掩護”下,大有與其爭綠的意味兒,好象比它們的生命力更加頑強。
轉身從摩托車后備箱里找出一只方便袋,低頭順著麥苗間隙的畦壟尋著。野菜種類繁多,麥薅、灰菜、苦菜、甜菜以及馬齒蓮和一些叫不上名字來的野菜。盡管這個季節的野菜有許多都能食用,可我是有選擇的,專挑選薺菜和甜菜兩樣兒。
雖然這小野菜才有三四片葉子,但我沒用半個小時,這個小方便袋就開始系不住口了,畢竟是這野菜在麥田里太多太多。
騎著摩托車走進家門的時候,太陽已經下山了。老母親正在灶間點燃炊火,要煮粥。見我車上掛著的菜兜,她立即明白是什么了,“怎么吃?”她問。
“您說呢?”我看母親怎么弄。
“包水餃吧!”母親知道她兒子最愛吃水餃,“天晚了,這次你可得自己擇菜!”
一向飯來張口的我這回沒有偷懶,我應聲答應著,“行!”
在院子里擺上一張小矮桌,鋪上兩張報紙,我就和母親認真地擇起菜來。除去甜菜的黃葉,去掉薺菜上的草根,把攙雜里面的其它草類統統除去。天漸漸暗下來了,擇菜基本完成,就剩下一小堆兒的凈菜了。
這次,我一改以前的懶毛病,自告奮勇地承擔了洗菜的任務。也許就是因為是野菜,也許我不是洗菜的那塊料,接連洗了三遍還是覺得不干凈。幸虧咱農村用水不沒走表,就一直洗下去。
快要洗凈時,母親象變戲法似地拿著一大束韭菜從大門口回來。她說上午見二嬸兒買韭菜了,要來一把。一來,擔心陷不夠吃的,更是為了攙和一下野菜的氣味。
正說著,妻子也下班回來了,放下車子洗完手就開始和面,母親就整餃子陷。就在這個擋兒,我溜進了書房,打開電腦,開始瀏覽當天的報紙新聞和我貼稿子的論壇,總希望有新的喜悅要發現。
不經意間,半個多小時過去了。只聽見母親在門外喊“吃飯啦!”我還依依不舍地離開我的網絡世界。當另一個女人再用另一種聲音喊我時,我不得不離開書房來到飯桌旁。
看見熱氣騰騰的餃子,聞著散發出滿屋野菜的馨香,不僅使我食欲驟增。父親吃的是母親特別給他包地臘肉的,我們則吃地是雞蛋的。無論哪一種,吃起來都是那么香甜、味美,真讓人有大飽口福的感覺。吃了一陣子以后,父親給我講起他那年輕的時侯吃野菜的情景。
還是在那瓜菜半年半年糧的年月。春節剛過,糧食基本就吃光了,人們吃的東西除了少量的地瓜干以外就要等野菜下鍋了,甚至有的年份還有把地里的野菜拔光的時候。父親說,那“野菜豆腐”相當難吃,但還是要吃,要不就要挨餓送死。
之所以叫“野菜豆腐”,就是因為它除了野菜以外還與黃豆有關。從自家留的豆種里面挖出兩瓢黃豆,到村頭的石碾上擠碎,往半鍋野菜里面抓上兩把,再放上一些鹽巴,一鍋當主食的“菜豆腐”就可以吃了。那種苦澀的滋味可想而知,因為那時的野菜是不加選擇的,只要是青稞野菜就往籃子里放,要不就吃樹葉和樹皮。
饑不擇食,保命要緊啊,因此有的人吃野菜中毒,把腦袋脹地很大甚至還葬送了性命,遠遠沒有今天吃起來這么香甜。
這野菜品種繁多,五味俱全。整天吃慣了大魚大肉的人們,今天再吃起野菜了,再也找不到以前那種“五味野菜”的感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