輔助生殖技術中代孕和無主胚胎的現狀及倫理問題▲

張 珺 楊 菁 張 瑜

(1 武漢大學人民醫院，武漢市 430060，E-mail：317886119@qq.com；2 崇陽縣中醫院，咸寧市 437500)

衛生管理

輔助生殖技術中代孕和無主胚胎的現狀及倫理問題▲

張 珺1楊 菁1張 瑜2

(1 武漢大學人民醫院，武漢市 430060，E-mail：317886119@qq.com；2 崇陽縣中醫院，咸寧市 437500)

代孕是繼輔助生殖技術(ART)誕生后的一項新型高效助孕技術，而無主胚胎是不孕夫妻經輔助生殖技術成功生育后的剩余胚胎。輔助生殖技術推動了生殖醫學的發展，給不孕家庭帶來了福音。但其與人類自然生殖方式以及傳統倫理、道德、法律觀念產生重大沖突。本文對代孕和無主胚胎的現狀及產生倫理問題進行總結，并對輔助生殖技術引發的倫理問題提出建議。

輔助生殖技術；代孕；無主胚胎；現狀；倫理；建議

人類輔助生殖技術(assisted reproductive technology，ART)是治療不孕不育癥的一種醫療手段，其運用醫學技術和方法代替自然生殖過程中某一步驟或全部步驟。ART主要包括人工授精、體外授精-胚胎移植及其衍生技術。代孕是繼輔助生殖技術誕生后的一項新型高效助孕技術，給廣大不孕夫妻帶來了生育希望，而不同代孕類型、動機及其引發的問題對傳統的生育觀、家庭結構、法律及倫理道德都提出了極大的挑戰。無主胚胎是不孕夫妻經ART成功生育后的剩余胚胎，無主胚胎的屬性、處置權和處理方式一直飽受爭議。代孕和無主胚胎既關系倫理道德和法律，又影響生殖技術的發展，已成為社會焦點，而如何合理合法解決問題也成了當務之急。本文對代孕和無主胚胎的現狀及產生倫理問題進行了總結，并對ART引發的倫理問題提出了建議。

1 代 孕

1.1 代孕的概念及分類 代孕是將不孕夫婦的胚胎植入代孕者子宮，并由其完成懷胎分娩，其是試管嬰兒技術的延伸，主要解決子宮性不孕。代孕的類型可概括為[1]：(1)根據基因關系分類，包括妊娠代孕和基因代孕。前者稱完全代孕，代孕者與胎兒無基因聯系，僅提供健全子宮懷孕分娩；后者稱部分代孕，代孕者卵子與不孕方丈夫精子以某種方式授精。(2)根據代孕動機分類，包括商業代孕和利他代孕。前者是基于經濟利益，不孕夫妻支付費用，代孕者出租子宮獲利；后者多出自親友間無償的愛心互助。

1.2 代孕現狀 我國明令禁止醫療機構和醫務人員實施任何形式的代孕技術，但現實需求促進了大量代孕黑市、宣傳及中介的產生。中國代孕黑市中代孕母親供不應求，且中國每年通過代孕黑市誕生嬰兒超過1萬名。在國外的代孕現象也極為常見。英國一名代孕媽媽至2015年共生15胎，被評為“生娃狂人”[2]。此外，近年來由于國外不同國家對代孕指征、代理孕母篩查標準各異，更是導致了跨國代孕的興起。代孕引發大量社會家庭倫理問題，可能違背基本國策；盡管代孕存在諸多隱患問題及危害，并有明令規定，但商業或以愛心名義的商業代孕卻泛濫，因此代孕也成了2015年全國兩會的焦點。

關于代孕，社會各界人群的觀點不盡相同[3]。目前有關代孕爭議主要有兩點[4]：(1)基于倫理，代孕損害了代孕者的人格尊嚴和存在價值，顛覆社會傳統道德觀念，視代孕兒為載體時爭議更甚；(2)基于制度，現行法律對準入代孕后的糾紛尚無合理公允的應對方案。因代孕造成的未婚單親家庭、家庭結構混亂、子宮商業化、生育責任轉嫁等問題尚無倫理策略和法律依據予以解決[5-6]。

1.3 代孕倫理問題

1.3.1 家庭倫理問題：代孕違反人類自然生殖過程，擾亂傳統家庭關系，違背倫理道德，親屬間的代孕更是混亂了以血親關系為基礎的人倫秩序[7]，而不婚族及同性戀者借助代孕以保障日后的老年生活，導致這些特殊家庭的大量形成。代孕兒的父親可有基因、養育、完整父親3種身份，母親可有基因(提供卵子)、孕育(提供子宮)、養育、完整母親4種身份，導致子女與父母間的關系復雜化。代孕兒由于其異于常人的孕育過程而背負了社會人倫重擔[8]。代孕者作為第三者引入生育過程，在沒有愛情和婚姻的基礎上生育，挑戰了中國社會傳統婚姻、家庭、親屬關系的觀念，沖擊了家庭和睦氛圍。

1.3.2 醫療倫理問題：代孕引起的醫療問題如多胎、流產、出生畸形等，不僅損害代孕者的健康，且影響社會風氣。2010年廣州一對富商夫婦借助代孕生下4男4女八胞胎[9]，這一極端案例風險巨大且嚴重違反法規。2011年湖北一名32歲女子為南京夫婦代孕，因意外流產發生糾紛[10]。目前尚無統一的法規對代孕兒產生的醫療問題進行處理，例如代孕者懷孕期間因病欲終止代孕，代孕者生育后出現后遺癥，由于目前醫學檢查水平不能準確檢查出胎兒所有缺陷而導致嬰兒出生后的先天缺陷等。

1.3.3 社會倫理問題：我國學者李春秋認為“許多代孕婦女的動機未見高尚，常為金錢驅動，這是猥褻人性尊嚴的行為，并將引起嚴重的社會問題”[11]。有學者提出代孕是強勢階層對弱勢婦女的剝削，會進一步擴大貧富差距，加劇社會不平等[12]。而女性主義關懷倫理認為代孕者自愿承受十月懷胎的痛苦和風險，表現出對不孕夫妻渴求孩子的同情、關愛及高尚人格[13]，因此難以借法律之名剝奪代孕者的情感訴求，但因其擾亂社會公共秩序，道德倫理并不支持。商業代孕實則出租子宮，把精子、卵子、胎兒商品化，貶低女性的存在價值，損害代孕兒的人格尊嚴，侵犯其人權。代孕機構欺詐、非法操作為代孕涉嫌賣淫提供溫床，這些無疑藐視了社會倫理和法律權威。

1.4 代孕法律問題 目前，我國代孕立法方面存在3個問題：第一，刑事立法上存在空白，實施代孕技術無法律依據追究刑事責任；第二，處罰對象狹窄，依據現行法律只能針對醫務人員及中介組織，未涉及委托方和代孕者；第三，相關罪名構成過于嚴苛，代孕行為尚不構成嚴重危害后果，很難起到刑事制裁的作用。

2 無主胚胎

2.1 無主胚胎定義 實施ART并同意凍存胚胎的夫婦需簽署凍存胚胎處置知情同意書，而部分夫婦并未執行，生殖機構也無法與其聯系以獲知其對凍存胚胎的進一步處理意見，這些胚胎即為“無主胚胎”。

2.2 無主胚胎的現狀 無主胚胎是不孕夫妻經ART成功生育后的剩余胚胎，目前無主胚胎的屬性、處置權及處理方式都存在分歧。

2.2.1 無主胚胎的爭議：關于無主胚胎的屬性存在不同的觀點。一種觀點認為，人類胚胎尚不存在意識，只是物，不具備人的道德身份。另一種則認為，人類胚胎在概念上已具有人的地位，具有目的性和主體性，更具內在價值，對其處置必將沖擊人類繁殖自然性和社會人倫關系[14]。人的生命始于受精后14 d，但受精后14 d內由于胚胎無神經系統和大腦，也無知覺、感覺，因此不具備道德意義，可以進行處置。這一觀點現已被科學及立法界認可，但對于處置這些胚胎的主體、方法等尚存在爭議。此外，有學者曾指出使用冷凍胚胎可能會產生有先天缺陷的試管嬰兒，使用無主胚胎幫助不孕患者可能會增加后代患某些疾病的概率[15]，引起一些倫理、經濟、醫療的問題，并且幼兒出生后其權利義務不明確，又會帶來法律的問題。

2.2.2 無主胚胎的處理：來自凍存胚胎的胚胎干細胞可用來再造細胞、修復組織、培養器官、生殖克隆等，使用無主胚胎進行研究，可以填補輔助生殖技術中的一些空缺，擴展人類對胚胎生命、人類遺傳及器官移植中一些問題的認識[16]。

由于無主胚胎對ART及人類遺傳學的研究具有重要意義，且近年來其引發的爭議開始多元化，因此，國際上關于其定義和處置均有指南。2013年6月，美國生殖醫學協會倫理委員會頒布了無主胚胎處理意見指南[17]，其將無主胚胎分為兩類：(1)胚胎的父母已明確告知生殖機構他們無意愿再對這些胚胎進行解凍移植，授權生殖機構可對其進行處理。(2)胚胎的父母未和生殖機構簽署任何關于現有凍存胚胎進一步處理的書面意見，生殖機構竭盡全力也無法和胚胎父母取得聯系至少5年，這些胚胎也可被視作無主胚胎。目前常用的處理方式包括：銷毀胚胎、提供科研、贈予他人和無期冷凍。

而我國提出了相關的處置原則及意見，但目前對無主胚胎的具體處置并無法律保障下的明確規定。2003年我國原衛生部頒發了《人類輔助生殖技術和人類精子庫倫理原則》(下文簡稱“《原則》”)，其明確指出實施輔助生殖技術助孕的患者的配子和胚胎在未征得知情同意情況下，不得進行任何處理，醫務人員不得進行各種違反倫理、道德原則的配子和胚胎實驗研究及臨床工作。我國的相關政策也規定，禁止以任何形式買賣配子、合子、胚胎，禁止胚胎贈送。據此，目前我國大多數生殖中心對于無主胚胎的處理原則如下：生殖機構在取得胚胎所有人的書面知情同意書后可采用醫學方法銷毀無主胚胎，若竭盡全力且5年以上都無法聯系到患者，有權毀滅胚胎。但我國大陸的生殖機構與胚胎夫婦簽訂期限為1～2年，逾期需繳納續存費；而實際上只有小部分生殖機構將未繳納凍存費的無主胚胎銷毀，多數生殖機構會繼續凍存[18]。

2.3 無主胚胎的倫理問題

2.3.1 生命倫理問題：曾有新聞報道一名西班牙婦女借助一枚冷凍了13年的胚胎，生育一名健康嬰兒[19]。理論上無主胚胎可以被保存數百年乃至數千年，這意味著兄弟姐妹之間可以相隔數代后才出生，這勢必會引發生命倫理問題。此外，美國一對夫婦離婚爭奪3枚尚未發育且凍存的胚胎[20]，但胚胎由是男女雙方的精子及卵子結合發育而成，胚胎生命應歸屬哪一方，胚胎是否有生命權利而得以存活，關于這些凍存胚胎的歸屬問題尚有諸多爭議。而胚胎已是一個完整的生命體，有生命現象，任何人沒有權利剝奪其的生存權，因此，爭搶胚胎是對其生命倫理的挑釁。而對冷凍胚胎隨意處置，是違反良知和質疑生命的行為，應當善待和尊重冷凍胚胎。

2.3.2 社會倫理問題：無主胚胎已引起廣泛的社會倫理問題，人性核心、大眾普遍接受和遵從的文明道德開始歪曲。2014年江蘇省宜興失獨老人胚胎爭奪案為國內首例冷凍胚胎繼承權案件[21]，引起社會廣泛關注和討論，視胚胎為物，未尊重其人權，引起民眾對人權主義的懷疑，導致社會動蕩。因此，胚胎在沒對社會、母體和其他人的利益造成傷害時應該受到尊重。另外，若胚胎父母未給出關于胚胎處置的書面意見，或長時間未與生殖中心聯系，在生殖機構竭盡全力聯系胚胎所有人仍然一無所獲的情況下，胚胎父母的表現即是道德缺失且有悖社會倫理的行為。

3 人類輔助生殖技術倫理問題相關建議

《原則》中提出有利于患者(供受者)、知情同意、保護后代、社會利益、嚴防商業化和倫理監督的倫理七原則，可促進ART有序發展、保障民眾健康、維護社會利益。但是，有關部門推出代孕的“鴕鳥政策”有悖于社會的可持續和諧發展，且有人把剩余胚胎作為已出生嬰兒未來的“救助者同胞”而繼續凍存[22]。因此，建議：(1)正確引導社會輿論，提高公民倫理意識，澄清“單身生育”、“老婦生子”等違反倫理道德的傳言。為避免倫理混亂，減少社會糾紛，相關部門應從實際國情出發，組織倫理學家、ART及法律工作者策劃出應對措施[23]。(2)指導技術研究和應用，制定專業技術規范和準入標準程序。(3)適時調整倫理規范，提高倫理部門效能，加強倫理委員會監管力度。衛生和倫理部門應嚴格執行審批準入制度，杜絕“非法操作配子或胚胎”行為，要規范程序，嚴格審批，實施監督，切實把關；ART工作者應遵守職業道德和法律規范杜絕代孕行為，實施ART前簽署胚胎凍存知情同意書后期通過聯系確認為無主胚胎；不孕夫妻備齊身份證、結婚證、準生證后咨詢經國家批準并登記的醫療機構，遵從生殖機構的指示實施ART。(4)運用法律規范指導，完善代孕和冷凍胚胎法律立法，使該技術中的部分操作合法化。法律部門應規制代孕和無主胚胎，制定符合我國國情的代孕法和無主胚胎處置規定等，以提供代孕法理依據，嚴懲商業代孕，規范解決無主胚胎的法律爭議[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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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家自然科學基金(81370767)

張珺(1989～)，女，碩士，研究方向：生殖免疫。

楊菁(1958～)，女，博士，主任醫師，教授，研究方向：輔助生殖及生殖內分泌，E-mail：zhangjunxiangcai@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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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53-4304(2016)01-0140-03

10.11675/j.issn.0253-4304.2016.01.46

2015-10-07

2016-0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