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頹然乎其間”注釋商酌
——《醉翁亭記》教學一得

馮曉霞（江蘇省太倉市實驗中學 江蘇太倉 215400）

“頹然乎其間”注釋商酌
——《醉翁亭記》教學一得

馮曉霞（江蘇省太倉市實驗中學 江蘇太倉 215400）

人民教育出版社出版和江蘇教育出版社出版的兩種版本的義務教育課程標準實驗教科書都將歐陽修的《醉翁亭記》選入初中語文教材，而且都將文中“頹然乎其間”注為“醉醺醺地坐在眾人中間。頹然，原意是精神不振的樣子，這里指醉醺醺的樣子”，筆者認為這一注釋有多處不妥。根據《醉翁亭記》上下文意和多位著名古漢語專家以及多種權威工具書注釋，同時查考唐宋間多例相關語言材料，筆者認為“頹然乎其間”應注為“醉倒在他們中間。頹然，形容醉倒的樣子。”

《醉翁亭記》；頹然；古漢語專家；權威工具書

歐陽修的著名散文《醉翁亭記》被多種版本的初中語文教材所選用。有的選本對文中“蒼顏白發，頹然乎其間者，太守醉也”一句中“頹然”一詞加了注釋：

人民教育出版社出版的義務教育課程標準實驗教科書《語文》八年級下冊注為：“頹然，原意是精神不振的樣子，這里形容醉態。”

江蘇教育出版社出版的義務教育課程標準實驗教科書《語文》九年級上冊注為：“頹然，原意是精神不振的樣子。”

人民教育出版社版本和江蘇教育出版社版本都將“頹然乎其間”注為“醉醺醺地坐在眾人中間。”

筆者認為這兩種版本對“頹然”和“頹然乎其間”的注釋有多處不妥，有待進一步商酌。

縱觀《醉翁亭記》全文，通篇貫穿一個“樂”字：“山水之樂，得之心而寓之酒也”；“朝而往，暮而歸，四時之景不同，而樂亦無窮也”；“宴酣之樂，非絲非竹，射者中，弈者勝，觥籌交錯，起坐而喧嘩者，眾賓歡也。蒼顏白發，頹然乎其間者，太守醉也”；“樹林陰翳，鳴聲上下，游人去而禽鳥樂也。然而禽鳥知山林之樂，而不知人之樂；人知從太守游而樂，而不知太守之樂其樂也”；醉翁的心情是悠閑自適，與民同樂的，這與人民教育出版社版本和江蘇教育出版社版本所注“頹然，原意是精神不振的樣子”顯然是風馬牛不相及的。而“頹然乎其間”的“醉翁”形象在文中也是與“觥籌交錯，起坐而喧嘩”的歡樂“眾賓”迥然不同的，他應該是非“起坐而喧嘩者”，人民教育出版社版本和江蘇教育出版社版本都將“頹然乎其間”注為“醉醺醺地坐在眾人中間”，一個“坐“字就將“醉翁”形象與“起坐而喧嘩”的“眾賓”混同了。

北京大學的王力先生主編的《古代漢語》，在文選中把《醉翁亭記》中“頹”注為“倒”【1】。

中國人民大學的馮其庸等先生選注的《歷代文選》，把《醉翁亭記》中的“頹然”注為“醉后昏然欲倒的樣子”【2】。

網絡《在線字典》“頹”的第一個義項為“崩塌，倒塌”，“頹然”解釋為“形容醉倒的樣子”，同時引用例句為歐陽修《醉翁亭記》 “頹然乎其間”。

《古代漢語》、《歷代文選》和《在線字典》都將“頹然”的主要語素注為“倒”，筆者認為這是比較準確的，一方面它符合《醉翁亭記》的上下文意，另一方面，它也可以從權威的古代漢語詞典或字典的“頹”字所列義項“倒塌”“跌倒”中找到根據【4、5、6】。

筆者還認為把“頹然”訓為“醉倒的樣子”，既不是《醉翁亭記》中的特例，也不是訓詁學中的孤證。

歐陽修在其另一篇文章《河南府司錄張君墓表》中寫道：“雖醉未嘗頹墮”，2006年商務印書館出版的，王力、岑麒祥、林燾等原編，唐作藩、蔣紹愚、張萬起等增訂的《古漢語常用字字典》，將這里的“頹”注為“跌倒”。

早在歐陽修之前，唐代柳宗元就在《始得西山宴游記》中寫到他在漫游永州山水時，“日與其徒”“披草而坐，傾壺而醉。醉則更相枕以臥，臥而夢”；而始得西山后，則由游而宴“引觴滿酌，頹然就醉，不知日之入”。這里的“頹然”也是“醉倒的樣子”。

歐陽修和韓愈、柳宗元同在唐宋八大家之列，歐陽修的詩文革新理論是和韓愈一脈相承的，柳宗元的文章對歐陽修來說，應該是有較大影響的。

“頹然乎其間”中的“其”，釋為“他們”，這是通例，無可爭議。這里的“其”指代的是上句“起坐而喧嘩者，眾賓歡也”中的“眾賓”，這是不言自明，無需注釋的。人教版和蘇教版兩種初中語文教材都把這里的“其”注釋為“眾人”，真有點不倫不類畫蛇添足的意味。

綜上所述，筆者認為把《醉翁亭記》中的“頹然乎其間”注為“醉醺醺地坐在眾人中間”不妥當，主要是“頹”字的主要義素“倒”未體現出來。筆者以為“頹然”注為人民大學馮其庸等先生所注“醉后昏然欲倒的樣子”或選用《在線詞典》所注“醉倒的樣子”更準確簡潔些，“ 頹然乎其間”注為““醉倒在他們中間”為妥。

[1]1979年中華書局出版，王力主編《古代漢語》

[2]1978年10月中國青年出版社出版，馮其庸等選注《歷代文選》

[3]1980年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朱東潤主編高等學校文科教材《中國歷代文學作品選》

[4]1999年上海辭書出版社出版的《辭海》

[5]2006年商務印書館出版，王力等主編《古代漢語常用字字典》

[6]2005年商務印書館出版，《古代漢語詞典》編寫組編寫《古代漢語詞典》

10.19312/j.cnki.61-1499/c.2016.12.1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