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園林的詩情畫意

張黎

摘要：江南園林以其特有的文化內涵在中華文明的歷史長河中成為一個閃亮點，它的發展同中國的詩畫藝術密不可分，詩畫藝術對江南園林布局和意境的創造都起著非常重要的作用。

關鍵字：江南園林；詩詞繪畫；意境

江南園林是中國幾千年文化的閃亮點，它以特有的文化內涵及獨特風格著稱于世。中國造園歷史源遠流長，特別是明清兩代出現的江南園林熱，更使私家園林得以蓬勃發展，把園林藝術推到了鼎盛時期。我們研究江南園林的藝術手法與獨特設計時，必然不可忽視詩畫藝術對園林設計的影響。

1 山水畫與江南園林淵源

在中國占代，文人畫家喜好出游，當他們被氣勢磅礴的名山大川所吸引，流連忘返之際，必然想把此景搬人自家園中，要想原封不動照搬是不可能的，唯一的方法便是借鑒山水畫藝術，把對于山水的感受用寫意的方法置于園內。

從我國的造園歷史可看出，自唐宋以來，詩情畫意已寫入園林，中國占代造園家往往具有較好的繪畫修養，有的文人畫家直接參與設計，并繪制圖畫；有的可能是園主采用了某名家的面風，畫家本人且是在成園之后作面，將繪畫技藝與園林的雅趣相融合。例如元代傳為獅子林作面的倪云林，乃“元四家”之一；明代中葉聲明赫赫的書面大師文征明則是蘇州拙政園主人王獻成的密友和坐上賓，為其圖記拙政園；清代的戈裕良擅長繪畫，從他現存的疊山作品——蘇州環秀山莊和常熟燕園的假山來看，都顯現出一流的藝術水平，畫意盎然；再如石濤，是畫家也是疊出家，據《揚州面舫錄》、《履園從面》記載，揚州余氏萬石園和片石山房假山均出自石濤之手。

2 山水畫的美學原則與江南園林布局

中國傳統藝術講究均衡和內在的節律，這在江南園林構圖中得到印證，動靜疏密，縱橫曲直，虛實相生，黑白對比，多樣統一，重疊交錯等傳統構圖法則屢見不鮮。江南園林經由與文人畫風的結合，在設計中自然而然地運用繪畫藝術等傳統手法，這種把山水畫創作與園林構造相融合的技巧，造就了獨特且具有文人氣息的江南私家園林。

根據記載，唐代王維在《山水論》中就有寫道：“凡畫山水，意在筆先。”清代方薰《山靜居畫論》說：“先具胸中丘壑，落筆自然神速。”由此可見，中國歷代文人作畫之前，必先有腹稿，胸有成竹，方才落筆。而園林創作也有相似之處，首先定總體規劃，再作局部處理；先定山水地形，然后擬定道路位置，還要考慮樹木花卉，如此循序漸進，使整個布局不至于割裂，這一點與中國藝術所追求地最高境界的“和”相契合，園林將藝術中的和諧感和理性精神氣韻生動地表現出來。

設計是園林建造的關鍵，有人說七分設計三分施工，設計最能體現園主人的文化修養和藝術品味，園林設計就如同美術作品一般，國畫講究疏密有致，疏可走馬，密不透風，這些都在園林布局中有很好的體現。

四面賞景可謂是園林建筑的一大特點，江南園林在設計中常會在賞景建筑四周造景。以2處園林為例，拙政園空間寬敞，四面賞景就比較容易實現。留園東部庭院建筑密度大，造園家也巧妙地運用空間，達到了四面有景可賞的效果。園林景觀不是以獨立的形式出現的，是設計者把各景物按照一定要求，運用遠景、借景、對景、點景，框景等手法，有機地組織起來的。

園林作為一個立體的三維空間，造園家不但要從游園人的視覺范圍去造園，也要從游賞線路出發，考慮園林布局，造園家們一致追求的是“務必使游覽者無論站在哪個點上，眼前總是一幅完美的圖畫。”因此他們在造園過程中講究亭臺軒榭的布局，假山池沼的配合，花草樹木的映襯，近景遠景的層次。中國山水畫與西洋畫不同，舍棄了固定視點的平視畫法，而采用了視點運動的鳥瞰透視面法。這種表現方法與園林布局有著十分密切的關系，園林是空間和時間的綜合藝術，當游人在某一點駐足時，感受到的與山水畫的靜態構圖相似。但當游人踏著小道前行時，出現在眼前一景接一景的連續風景布局，屬于動態連續風景構圖，這與山水畫運動視點的鳥瞰動態構圖的規律基本上是相同的。這種布局在江南園林中，處處可見。

園林布局與山水畫布局相比，它打破了繪畫局限于紙上的二維空間，更能體現景與景之間的密切關系，講究空間構圖深遠而有層次，生動地勾勒出三維空間的效果。因此，在園林創作中成功運用各種藝術手法，從游人的視覺范圍出發，對畫面進行取舍、剪裁、制作，不但豐富了園內的景，而且使園景擴延，從而打破園林狹隘的藝術空間觀念，拓展了欣賞視野，增加了游覽園林的樂趣。

3 詩詞繪畫與江南園林的意境

意境是藝術作品借助形象所達到的一種境界，它包含了造園者的人生態度、人格品質等，游人在欣賞園林時便能感悟造園者賦予園林的深刻內涵。

詩詞繪畫對園林意境的表達和創設有著深遠影響。中國古典園林的許多造園理論都源于繪畫，據造景之法立意布局，構成一幅三維動態空間的白然山水面。江南園林“以景寫情”，正是中國繪畫“以形寫神”的畫理用于江南園林的反映。如拙政園的雪香云蔚亭，該亭和遠香堂隔池相望，四面遍植梅花，暗香浮動，且有楓、柳、松、竹交相爭榮，以“香雪”喻梅，以“云蔚”喻樹木茂密，上有明朝著名畫家文征明行草對聯：“蟬噪林愈靜，鳥鳴山更幽”以動來反襯靜，更顯示出林之靜、山之幽，居高臨下，環覽園中之景色，遠方水波瀲艷，萬榭隱現，近處山上樹木蔥蘢、百鳥和鳴，山下溪澗環流、蘆葦搖曳，頗有野山曠湖之意。

園林能展現出一種美好情感的意境。網師園中的月到風來亭，其橫匾日：“月到風來”，而對聯則取白唐代著名文學家韓愈的詩句“晚年秋將至，長月送風來”，把人與白然界的風、月、水的關系處理得十分親切，在這里賞月品聯，確實可以感到盎然的詩意。耦園的“耦”字是兩人一同耕種，夫妻雙雙歸田隱居的意思。耦園主人沈秉成在丟官之后，攜夫人到蘇州隱居，此園意境乃是夫妻間真誠的感情。園中的“藏書樓”和“織簾老屋”，為我們營造出夫妻在山林老屋一起讀書明志，雙雙織簾勞動的美好境界。

園林還能透露出了園主的品格。《楚辭·漁父》記載屈原被放逐時，有漁父問其原由，屈原答道：“舉世皆濁我獨清，舉世皆醉我獨醒，是以見放。”于是漁父就唱了一首歌：“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纓；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濁吾足。”因此蘇州不僅有個滄浪亭，就連拙政園、怡園也都有“小滄浪”，網師園還有個“濯纓水閣”都是以此明志，表達白己孤高不群的清高情懷。此外，江南許多園林都種有竹子，蘇州拙政園有“倚玉軒”，滄浪亭有“翠玲瓏”，揚州有“個園”，這個“個”就是半個“竹”字，同時也是竹葉的形狀，旨在表達堅貞不屈的竹子現在只有一根了，暗藏著主人孤芳自賞，借竹明志，像竹一樣“清逸脫俗”的性格特點。鄭板橋畫竹詩云：“未曾出土先有節，縱凌云處也虛心”，把竹子比為堅貞不屈的君子，以體現“眾人皆濁我獨清”的意境。

總之，江南園林是無聲的詩、立體的畫。其設計不但有自然山水的形式美，還升華到了詩情畫意的意境美，它運用美學原則，使江南園林蘊涵藝術、典雅、懷古美，又賦予園林以靈魂，源于自然而高于自然，在造園手法上達到了自然美、藝術美、意境美的有機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