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智庫的政治與經濟

■ 勞倫斯·麥克唐納

世界資源研究所國際合作與交流副總裁

美國智庫的政治與經濟

■ 勞倫斯·麥克唐納

世界資源研究所國際合作與交流副總裁

【智庫簡介】世界資源研究所是一家獨立的非營利性環境政策智庫，立足科學，致力于環境與可持續發展的研究，與各領域領導者密切合作，將研究成果轉化為行動，從而維護構成經濟機遇和人類發展根本基礎的自然資源。世界資源研究所擁有超過450名專家和員工，工作覆蓋50多個國家，在美國、中國、印度、巴西、印度尼西亞設立辦公室。中國辦公室成立于2008年，是世界資源研究所的第一個海外辦公室。根據美國賓夕法尼亞大學下屬的“智庫與市民社會項目”小組發布的《全球智庫報告》，世界資源研究所自2012年起連續三年被評為全球最佳環境類智庫。

1 智庫的原型及美國智庫的起源

雖然智庫是一種相對較新的組織，但向政策制定者進諫獻策的做法卻自古有之。中國的孔子、孟子、孫子都是古代謀士，他們的思想舉世聞名。

希伯來圣經講到了約瑟的故事，他被販賣到埃及為奴，因為有解夢的天賦而成為法老的謀士，正是他的出謀劃策使埃及度過了七年饑荒。

馬基雅維利向文藝復興時期意大利統治者的進諫對于今天的戰略制定者依然具有借鑒意義。我們知道，這些謀士并非在真空里工作?？鬃釉诎偌覡庿Q時期傳道授業，與其他學識淵博的人士爭奪統治者的注意和喜愛。其他謀士同樣如此，都希望通過改善人民福祉的決策而擴大統治者的權力。至今，這依然是許多智庫的工作動力。

我們今天看到的智庫形式直到20世紀早期才出現。詹姆斯?麥甘認為，20世紀中期社會和政府日益復雜，由此催生了對專業政策機構的需求。

現代智庫是美國的創舉。當前美國共有1830家智庫，數量仍居世界之首。其中四分之一，即400家左右智庫位于華盛頓。美國90%的智庫是1951年以后建立的。

詹姆斯?麥甘發布的最新《全球智庫指數》顯示，中國排名第二，擁有429家智庫，數量與歐洲相當。詹姆斯?麥甘指出智庫有兩種形式：

他把第一種稱為“沒有學生的大學”。在這些研究機構中，學者根據可獲資金制定研究計劃。最著名的例子是布魯金斯學會。該學會成立于1916年，當時一批政府改革派創立了第一家私人組織，專門對國家公共政策問題進行研究。

第二種智庫是合同研究機構，通過獲取合同（一般是政府合同）進行特定研究。最著名的例子是蘭德公司。二戰后，這家公司從道格拉斯飛機公司剝離。蘭德公司的起名來源于研發兩個單詞的縮寫，致力于促進和推動有利于美國公共福利和安全的科學、教育和慈善事業。

“未來資源”智庫也屬于“沒有學生的大學”。該智庫于1952年在福特基金會等機構慈善支持下創建。成立初期主要關注自然資源短缺和進口依賴問題。它引領開拓了資源經濟學，成長為第一個專門關注自然資源和環境問題的智庫。

林登?約翰遜總統在“向貧困宣戰”之后，于1968年成立了城市研究所，開展城市問題研究，并對之前4年通過的400多項法律所體現的“大社會倡議”進行評估。

雖然上述智庫的歷史、研究重點、方法和資金構成各不相同，但都反映了二戰后的廣泛共識，即有效的政府是善的力量。許多智庫的資金來源于免稅基金會慈善捐款、政府贈款或合同、個人捐贈和公司贊助。

1982年，世界資源研究所成立，創始人是吉米?卡特總統時期的前環境質量委員會主任Gus?Speth。Speth在政府工作時就意識到需要建立獨立機構，為美國政府提供政策建議，支持實證研究可持續發展。1991年，他擔任美國國際發展和環境安全工作組主席，該工作組發布了報告——《可持續發展合作伙伴：美國新議程》。

2 保守主義思潮涌現以及保守主義智庫的興盛

直到彼時，二戰后關于有效的政府能夠積極引導社會前進的共識，基本上是牢不可破的。

一種新的、意識形態更為保守的智庫引發了保守主義政治思潮和政策倡導的涌現，這些智庫提出的眾多觀點，成為后來被稱作“里根革命”的根基。對這一運動的參與者而言，擺脫政治桎梏、享有自由權利才是具有試金石意義的價值，政府往往被視作問題所在、而非解難之策。

隨著人們對政府項目和法規的厭煩與日俱增，1981年當選為總統的羅納德·里根籍此開啟了一個新時代，在國內致力于縮減政府規模的同時在海外大力擴張美國權力。比如，成立于1973年的傳統基金會（The Heritage Foundation），旨在“以放寬企業、限制政府、追求個人自由、恪守美國傳統價值、強調國家防衛等為準則，制定與推動保守主義的公共政策”。1974年，美國石油富豪和慈善家查爾斯·科赫（Charles Koch）建立了一個以自己名字命名的基金會，兩年之后更名為卡托研究所（CATO Institute），自稱“致力于個人自由、政府受限、市場自由、倡導和平的原則”。這兩家智庫與成立得更早一些的美國企業研究所（American Enterprise Institute，AEI）觀點相合。美國企業研究所成立于1938年，其提出的眾多政策觀點影響著第二任布什政府，其中有二十多位職員還在布什政府掌管政策的崗位上任職、或是其眾多顧問團和委員會的成員。

保守主義智庫獲得的支持更有可能來自于企業和個人，而非依賴于政府合同與捐款，也較少可能獲得那些免稅的慈善基金會的捐贈。盡管來自富裕個人和家庭的資助非常重要，有些保守主義智庫還有效地建立起以小額資方為基礎的龐大會員網絡，也有可能被征召為當選官員。

這些智庫通常采取長遠眼光，制定長期目標。比如，傳統基金會開展著一項由數十人參與的青年領袖項目，此外每年還會邀請一百多位實習人員。這些實習人員除了完成其手頭工作之外，還投身到華府的政治現實之中不斷打磨，有可能成為保守主義的未來領袖。

3 進步主義智庫的成長與應對

左翼政治派別并未忽視上述發展，而是相應地建立起其自身具有黨派特征的智庫。這其中，最為人熟知的就是美國進步中心（Center for American Progress，CAP），宣稱要“通過果敢和進步的觀念，致力于推動改善全美國人的生活”。美國進步中心成立于2003年，其學者已經在克林頓和奧巴馬兩任政府中擔任了諸多高級要職。

另外一個公開宣稱是進步主義智庫的機構是成立于1981年的預算與優先政策中心（Center on Budget and Policy Priorities），該中心分析聯邦的稅收與支出，并且“尤其關注預算決策如何影響到最低收入的美國人”。

經過上述發展，目前美國的智庫領域呈現出高度的多樣性和復雜性。在華盛頓，智庫已經成為一大重要的產業，主流媒體不僅時而會報道其報告和觀點，而且也報道各個智庫到底如何開展運作的。

4 美國智庫的三大特征

盡管具有極大的多樣性，在政治舞臺上的那些美國智庫仍然廣泛地呈現出三大共同特征。

一是資金基礎多元，或者力圖確保資金來源多元化，同時也希望保持其獨立性。沒有機構愿意其立場被捆綁，盡管有些機構非常公開地推崇偏好某些意識形態觀點，但多數機構都宣稱自己是非黨派性。

二是受眾對象多元。多數美國智庫會跟廣泛且有所重疊的受眾對象展開互動，以便獲得更多影響力，這其中就包括勝選官員、高級幕僚、高校學者、其他智庫和非政府組織、新聞媒體、以及通過其網站、訂閱郵件和社交媒體等與公眾直接聯系。

三是越發注重成果與結果。智庫的存在是為了改變世界的。美國在政治政策領域的各個智庫越來越多地將其自身描述為注重“智囊與實踐”的智庫，并且更多提及其產生的影響，正面其對于支持者的價值，這一定程度上也是一種對資方要求而做出的反應。

5 走向全球的美國智庫

美國智庫日漸呈現出的新趨勢，即走向全球。多數美國智庫自然會關注美國本土，即便是研究全球問題的智庫最感興趣的仍然是美國的政策。然而近些年來，少數幾家美國智庫已經走向了全球，在全球開設了辦事處，這其中就包括：布魯金斯學會（Brookings），以及稱其自身為“國際智庫”的卡內基國際和平研究院（The Carnegie Endowment for International Peace），還有筆者所在的世界資源研究所。

對世界資源研究所而言，邁向全球是對我們國際使命的一種自然的闡述，世界資源研究所“致力于改善人類社會生存方式，保護環境以滿足世代所需?！眱H僅在一個國家工作不可能完成這一使命。在眾多越來越國際化的智庫當中，世界資源研究所是獨樹一幟的，其所有的國際辦公室都以所在國國民擔任其負責人和職員，這些辦公室并非坐落于華盛頓的世界資源研究所在海外的分支，而更像是由姐妹成員組成的網絡機構中的一員。比如，世界資源研究所中國辦公室就由李來來博士負責。李來來博士是中國廣受認可的意見領袖和研究人員，她之前曾任中國交通運輸部科學研究所城市交通研究中心副主任、斯德哥爾摩環境研究所副主任。

世界資源研究所在幾大新興市場國家都設立了國際辦公室，這些地方決定著為可持續未來而戰是成是敗。在中國，以及在巴西、印度、印尼和墨西哥，我們支持各國國內的政策與目標，通常與各個城市、省份、其他地方機構、以及各國國家政府開展合作，運用世界資源研究所的全球智慧和地方專長，踐行創新性的解決方案。比如，世界資源研究所中國辦公室就正在與北京市交通委共同研究低排放區擁堵收費政策。在過去的三年內我們還通過能源、交通以及廢棄物管理方面的項目，幫助成都和青島市政府創建可持續宜居城市。

李來來博士希望與中國科學院以及其他中國機構開展更多互動，以響應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關于打造新型智庫的指示?；蛟S有一天，世界資源研究所中國辦公室也能成為一家“中國智庫”。

第九屆全國科學計量學與科教評價研討會將在武漢大學舉行

武漢大學中國科學評價研究中心和中國科學與科技政策研究會主辦的“第九屆全國科學計量學與科教評價研討會——計量學與智庫評價研究”將于2016 年6 月3-5 日在武漢大學信息管理學院舉行。

會議將特邀請美國《全球智庫報告》研發專家訪問武漢大學，并到會做專題報告；同時邀請國內知名智庫負責人、首席專家、研究專家，以及論文作者與會做專題報告或大會發言，圍繞會議主題展開廣泛、深入地研討和交流。

2015-11-19

2015-11-22 本文責任編輯：呂青

勞倫斯·麥克唐納（Lawrence MacDonald），在世界銀行政策研究部、全球發展中心等多家國際智庫擁有超過十年的政策傳播與交流經驗。此前，他在亞洲各國擔任過多年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