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袁莉莉 楊國梁
中國科學院科技政策與管理科學研究所 北京 100190
英國智庫概況及對我國智庫建設的啟示
■ 袁莉莉 楊國梁
中國科學院科技政策與管理科學研究所 北京 100190
[目的/意義]智庫作為政策制定過程中的一個重要參與者,在世界各國的內政和外交中,扮演著越來越重要的角色。英國是一個智庫發展水平很高的國家,因此對其智庫進行研究具有十分重要的現實意義,也有利于通過借鑒其成功經驗,促進我國智庫的建設與發展。[方法/過程]本文主要采用文獻調研的方法,從英國智庫的發展演變、主要特點、類型和功能四個方面展開梳理和調研,并進行系統總結。[結果/結論]本文結合我國智庫發展的現狀如結構不合理、獨立性不強、專業化不高、影響力薄弱等問題,提出針對我國智庫建設與發展的若干思考。
英國智庫 中國智庫 政策影響 決策支持
智庫,是指一個由多方面的專家、研究人員組成的多學科的政策研究或者咨詢機構,通過對社會、經濟、軍事等多領域進行研究,達到為決策者提供政策建議和決策支持的目的,其目標定位是政府決策者和社會大眾,通過各種研究成果和公共媒體影響社會輿論和公共政策的制定[1]。智庫作為政策過程中的一個重要參與者,在世界各國的內政和外交中,發揮著越來越重要的作用。智庫研究已經成為國際上政治學與公共管理學的新熱點。根據最新的美國賓夕法尼亞大學發布的“2015年思想庫與公共社會項目”報告,全球共有智庫6618個,其中美國1830個,中國429個,英國287個,分別位列第一、二、三名,英國智庫占總數的4.33%。在全球智庫綜合實力前150的排名上,英國皇家國際事務研究所(簡稱Chatham House)排名第二,倫敦國際戰略研究所 (簡稱IISS) 排名第九,大赦國際(簡稱AI)排名第十一[2]。
根據以上報告可知,英國是世界上智庫發展水平僅次于美國的國家,因此對其智庫展開研究具有很強的現實意義。從國際范圍來看,英國的學者對本國智庫的研究最為深入,比較著名的智庫研究學者有西蒙?詹姆斯(《思想的經紀人:智庫對英國政府的影響》)、黛安?斯通(《政治的邊緣:英國智庫的影響》)、馬克?加內特和安德魯?鄧哈姆(合著《英國智庫和輿論環境》)、菲利帕?謝靈頓(《形成政策議程:智庫在歐洲的活動》)等,而外國學者對英國智庫研究的文獻則較少。從國內來看,經全面檢索現有的智庫相關文獻后發現,目前國內學者對國外的智庫研究主要集中在美國和歐洲,單獨針對英國智庫的研究較少。國內研究英國智庫的學者具有代表性的有陳廣猛[3]、王軍[4]、張新霞[5]等,而且其研究范圍大多集中在英國較為著名的智庫上。然而,英國智庫在全球智庫的舞臺上占據獨特的地位,雖然在數量上不及美國,但是其質量絲毫不遜色于美國頂級智庫,如皇家國際事務研究所和國際戰略研究所[3]。因此,對英國智庫更深入、更全面的了解和認識是十分有意義的,這不僅有利于通過借鑒英國智庫的發展經驗,促進我國智庫的發展,在我國政府政策過程中取得一席之地;也有利于進一步促進我國政治體制的完善和經濟的發展。
針對這一現狀,本文以近30個典型的英國智庫為研究對象,從英國智庫的發展演變、英國智庫的主要特點、英國智庫的類型、英國智庫的功能等這四個方面進行系統的梳理和總結,旨在從整體宏觀角度對英國智庫進行概述,并在此基礎上對我國智庫的建設與發展進行思考。
作為歐洲智庫的創始國,英國智庫發展至今已有上百年的歷史,真正意義上的智庫可以追溯到1884年的費邊社(Fabian Society)。1970年,智庫被英國首相愛德華?希思在內閣建立的“中央政策評論部”(CPRS)首次使用。盡管該機構于1983年被撒切爾夫人廢除,但“中央政策評論部”作為廣為人知的智庫卻被流傳下來。至今,英國智庫已經形成了一個規模較大、發展較成熟的體系。整體來看,英國智庫的發展演變大體經歷了以下四個階段[3]:
2.1 第一階段:19世紀
以“哲學激進派”(Philosophic Radicals)的出現為開端,通過其期刊《威斯敏斯特評論》(Westminster Review)更為廣泛地獲悉知情輿論,確保了其影響力的發揮。這種趨勢在19世紀末由于費邊社(1884年)的建立而得以發展,由于它們的“滲透”戰術,早期的英國智庫贏得了社會的信任。
2.2 第二階段:20世紀上半期
在此階段,大多數英國智庫在兩戰期間得到了很大發展。例如:皇家國際事務研究所(簡稱Chatham House)、政治和經濟研究所(PEP)和國民經濟和社會研究所等。20世紀七十年代之前,英國智庫具有鮮明的特色,大多數智庫都宣傳自己的非黨派屬性,反對任何意識形態的動機,堅持它們實用的建議。如政策研究所和國民經濟和社會研究所追求知識和政策的理性和實際貢獻。外交政策智庫如皇家國際事務會、聯邦基金會(The Federal Trust)和倫敦國際戰略研究所等雖常被結束戰爭和促進國際合作的理性主義目標激勵,但是也采取了一種公正的形象和學術性的立場。
2.3 第三階段:20世紀70-80年代
在此階段英國智庫趨于多樣性、專業性和多元化方向發展。其典型代表是八十年代的“新右派”智庫,帶有明確的政黨背景和意識形態傾向[6]。這類智庫被稱為“推銷型智庫”,主張回歸經濟自由和減少政府干預,例如:經濟事務研究所、政策研究中心和亞當·斯密研究所等。它們為英國政治、經濟危機提供預判,對撒切爾夫人任期內的政策制定提供了幫助,并產生了重大影響。
2.4 第四階段:20世紀80年代后期
在此階段,為制衡“新右派”,英國出現了一批意識形態淡薄的新智庫,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有公共政策研究所、“狄莫斯”(Demos)、社會市場基金會(SMF)等團體。所謂“新智庫”,主要是它們在思想上不同以往的傳統智庫,有新左派的風格,更具有“后現代性”。例如,公共政策研究所就是一個新左派智庫,它與經濟事務研究所、政策研究中心和亞當?斯密研究所等“新右派”智庫同場競爭。“狄莫斯”被公認為第一個“后現代”的智庫,成員多為青年群體,它鼓勵民眾積極參與政治,試圖獲取超越政黨和派別的思想支持。另外,新智庫更加專業化,如致力于環境問題的國際環境和發展研究所(IIED)、歐洲環境政策研究所(IEEP)和地球資源研究所(ERR)等,關注社會政策的家庭政策研究中心(FPSC)等。
3.1 黨派傾向性強
英國智庫之所以與政黨關系密切,是因為與智庫的生存密切關聯。英國是一個兩黨制國家,分為右翼保守黨和左翼工黨。其中,右翼保守黨宣揚保守主義,并成為英國主流的意識形態,其次是宣揚激進主義的左翼工黨。這兩種意識形態的分化為本國智庫提供了分化的思想土壤。按其黨派傾向,大體可以分為三類:中左派智庫(如費邊社)、中右派智庫(如亞當?斯密研究所)和中立派智庫(海外發展研究所)[7]。另外,英國智庫常常面臨著資金不足的困難,而其社會捐助事業發展程度不夠完善,這使得智庫不得不求助于政府或者政黨。雖然依附于政黨,通過借助政黨的力量為智庫在英國內政或外交中發揮重要的作用,但是卻不利于整個英國智庫體系的持久發展[8]。
3.2 資金來源多樣化,力求獨立
資金的籌集問題是世界各國的智庫面臨的共同挑戰。只有籌集到資金,才能生存,基本工作才能開展。雖然英國智庫黨派傾向嚴重,但是為了維護智庫研究的獨立性和公正性,英國政府要求智庫資金來源必須多樣化。英國智庫主要通過政府資助、歐盟資助、企業和個人捐贈以及信貸和研究委托五大渠道來籌集資金。另外,也會通過其他方式來獲取資金,如收取會費、出版專著、召開收費論壇或會議、提供有償培訓、咨詢服務等方式。據觀察,英國智庫獲取資金的多少與其決策影響力的高低有很大的關系。那些具有較強政治傾向性或政府背景或主要為政府服務的智庫,其資金來源主要依靠政府資助。如倫敦財政研究所,2011年研究資金總收入約600萬英鎊,政府資助約259.2萬英鎊,占比達43.23%,其余多為企業捐贈[9]。
英國智庫對于資金的使用也有嚴格限制。研究項目委托方一般情況下不能向智庫直接付費,并且不得指定資金的使用目的,資助資金由智庫全權安排和使用,并設有最高資助限額。如亞當?斯密研究所(ASI)明確規定,每個企業每年度捐贈額度不得超過5萬英鎊[9]。此外,智庫發布的研究成果和結論不需要征求委托方同意,委托方無權干預,包括無權修改研究成果。盡管英國智庫因其黨派和政治傾向性使得其在資金上得到了特定政黨或利益集團的支持,但它們與政黨并沒有直接的隸屬關系,這就保證了智庫在研究上的相對獨立性[8]。
以上對于資金的約束和限制也是為了保證其研究的獨立性和成果的公正性。而英國智庫之所以獲得今天的發展,產生如此大的社會影響力是與其保持獨立性分不開的。只有不受制于委托方,獨立于政府及利益集團之外,才能做到研究成果的中立和公正。英國智庫的獨立性體現在三個方面:組織獨立、資金獨立和思想獨立。在組織上,能夠自成體系、獨立運作;在資金上,不受制于委托方,保證研究的公正和獨立;在思想上,有自己客觀、中立的價值觀念判斷,不屈服于政黨或利益團體[8]。
3.3 研究領域廣、成果質量高、實效性強
英國智庫存研究領域廣、成果質量高、實效性強。(1)由于國家政策涉及的領域十分廣泛,為了適應政策的變化,英國智庫的研究范圍也十分廣泛,主要囊括國家政治生活的各個方面:國家司法、教育、人口與老齡化、醫療與保健、兒童與青年、交通與基礎設施、國家安全與公共安全、軍事安全、能源與環境、科學技術、外交事務、國際貧困與援助、反恐等;(2)研究成果質量高,建立了一套嚴謹的研究成果評審機制。如海外發展研究所對其所有研究報告(包括開題項目書、會議紀要及文獻)都要進行嚴格的審查;(3)研究成果的實效性強。英國智庫一般以影響政府決策為目標,能夠“想政府之所想”。智庫的決策建議能否被決策者考慮或者采納,是判斷其影響力大小的主要標準。基于此,智庫會緊跟政府需要,有的甚至提出科研工作要“緊緊跟上國家的決策進程”[9]。
3.4 研究人員來源廣泛,鼓勵流動性
研究人員是智庫核心競爭力的一個關鍵因素,他們在英國受人尊敬并享有較高的社會地位。英國智庫研究人員配置和管理特點如下:(1)研究人員來源范圍廣,專業素養強。不僅包括來自在野黨的政黨領袖和官員、大學教授、企業家,還有剛畢業的博士生、退休的公務員。只要有好的想法,智庫都歡迎。這些研究人員往往專業水平高,實踐經驗豐富并且創新能力強。憑借這些條件,可以對復雜多樣的綜合性課題展開富有成效的研究。(2)研究人員流動性強。英國智庫鼓勵人才的流動,并保持著合理的人才流動率。由于智庫人員與政府、企業、大學、媒體等保持著頻繁的交流,這就為他們的后期流動提供了便利的通道。流出的人員有的去了政府部門,有的去了大學,渠道多而廣泛。如,海外發展研究所(ODI)人員流動率為 20%,在職平均每人工作5年。很多人離開ODI后去了政府部門,有的去了國際組織機構。改革研究所負責人說保持一定的人員流動率不僅利于個人的發展,也對智庫的發展有利。因為他們往往可以去更好的職位,并且往往會帶走較好的智囊[10]。近年來,被政府納入到英國政界的智庫研究人員的比例越來越高。如,布萊爾政府上臺之初就邀請了一些他最欣賞的公共政策研究所的高級研究人員到內閣任職[9]。
3.5 重視成果宣傳、關注公眾輿論
英國智庫重視并擅長成果宣傳工作,以擴大自身的影響力。也許與英國智庫的制度有關,英國智庫更加看重其研究成果的社會效益,即對公眾輿論的影響,來借此提高智庫的地位和影響力,進而達到影響政策的目的。英國智庫大多數是獨立于政府之外的政黨性智庫和民間智庫。它們一方面充分利用大眾傳播媒體,就國內外發生的重大事件進行背景介紹和根源分析,并發出評論進而給出對策,以此提高公眾關注度,并引導輿論導向,從而提高自身的影響力,最后達到影響政府決策的目的。另一方面通過組織各種會議,舉辦講座,邀請政府官員和知名學者到智庫進行演講或討論。舉辦會議和講座是智庫發揮其決策力度的一種有效的手段,同時也是不可或缺的一個關鍵環節。如由荷蘭親王組建的比爾德伯格俱樂部,邀請過包括撒切爾夫人在內的政治家、媒體巨擘以及成功企業家討論時事[9]。
英國著名經濟學家、亞當?斯密研究所高級研究員Tim Evans指出,一個成功的智庫應具有以下特征:研究成果豐碩且能對政策制定產生重要影響;能夠取得決策者的極高信任;資金充足;與媒體關系好;具有滿足贊助人需要或者幫助委托機構實現研究目標的能力等。按照英國學者的上述標準,英國比較成功的智庫主要有以下10個:皇家國際事務研究所(Chatham House),亞當?斯密研究所(ASI),歐洲改革中心(CER),政策研究中心(CPS),改革中心(CFR),市民社會研究所(Civitas),“狄莫斯”(Demos),費邊社(The Fabian Society),外交政策中心(FPC),公共政策研究會(IPPR)[9]。隨著世界各國智庫發展的多樣化,各國對其智庫的分類方法也各有不同和側重。
4.1 一般的分類
一般而言,智庫的分類有如下四種[8]:
第一,根據智庫的性質劃分為官方智庫和民間智庫。其中,官方智庫又可以分為兩種:一種是由政府出資組建的,隸屬于某一國家機關或行政部門,為所屬部門提供專業的咨詢和政策建議,如外交政策中心;另一種雖是由政府出資,但是獨立注冊的。民間智庫則主要是依靠社會資金建立的,如基金會、企業或者個人捐助。英國的大多數智庫屬于民間智庫,如歐洲改革中心、市民社會研究所、民主托拉斯及保守黨2000基金會等。
第二,根據智庫的研究領域不同,將智庫分為綜合性和專業性智庫。前者的研究領域十分廣泛,國家的內政外交各個方面均有涉及;而后者的研究方向又分為國際事務研究、公共政策研究、科技研究、商業研究、軍事研究等。
第三,依據智庫的規模大小,可分為大、中、小三種類型。主要體現在智庫的年研究經費數目和研究人員的數量上。大型智庫的年經費很高,在1000萬英鎊以上,且研究人員一般超過一百人;中型智庫年經費不超過 1000 萬英鎊,研究人員在十到百人之間;而小型智庫年經費一般不超過 100萬英鎊,研究人員只有十余人甚至更少。
第四,依據政黨傾向性的不同,智庫可分為政黨傾向型和中立型智庫。顧名思義,政黨傾向型智庫具有明顯的黨派屬性,擁有自己的政治立場,擁護并倡導某特定的黨派和政治思想。中立派智庫一般沒有明顯的黨派屬性和政治立場。
雖然以上四種劃分方法總體上適用于英國智庫,但英國智庫的發展又有其獨到的特點,基于此我們分別從智庫的黨派特性和其隸屬性質兩個方面,對其進行分類介紹。由于英國智庫明顯的黨派傾向性,基于此也可將其劃分為三派:中左派智庫、中右派智庫、和中立派智庫。
(1)中左派智庫。主要有費邊社、青年費邊社、公共政策研究會、新政策研究所和外交政策中心等。它們通常與工黨為首的左派政黨關系密切或存在隸屬關系而被劃為中左派。費邊社被看作是英國最古老的左派智庫之一,在它成立的一百多年里一直為左派政黨獻計獻策,對中左派政黨發展貢獻很大。青年費邊社是費邊社下屬的第31個部門,隸屬于工黨,成員超過1000人,由議會研究員、學者、青年專家和政治活動家組成。1997年和2000年當選的年輕議員均為青年費邊社成員[5]。公共政策研究會成立于1988年,是最有影響的中左派智庫之一,它最輝煌的時期是在布萊爾領導的工黨執政期間,是布萊爾最鐘愛的智庫。它與布萊爾領導的新工黨關系密切,在工黨上臺前后極力宣傳工黨提出的“第三條道路”思想。
(2)中右派智庫。中右派智庫因與右派政黨關系密切,政治立場與中左派智庫相對立而得名,中右派智庫主要有亞當?斯密研究所、經濟事務研究所、政策研究中心(CPS)、政治論壇等。亞當?斯密研究所,顧名思義,是英國市場經濟政策的主要倡導者,從撒切爾夫人執政時期就一直宣傳實施私有化和自由貿易。經濟事務研究所作為最早提倡自由經濟的智庫之一,在政治立場上支持保守黨,與費邊社等中左派社團相對立,在思想上抨擊凱恩斯主義,支持自由貿易。政策研究中心是一個典型的中右派智庫。1974 年由肯思?約瑟夫和撒切爾夫人共同創立,是以影響政府政策制定為目的而建立的,主張更小的國家應該有更大的社會責任感和自由。其核心政策即撒切爾主義,企圖把保守黨改變成一個“贊成自由經濟學原則”的政黨。
(3)中立派智庫。具有代表性的有“狄莫斯”和海外發展研究所。中立派智庫不屬于任何黨派,政治上追求中立。盡管它們不像一些具有黨派傾向性的智庫那樣,可以借助政府或政黨力量在英國政治生活中發揮較大作用,但也能依靠自身的研究特色對公共政策施加一定的壓力和影響。如“狄莫斯”公共政策研究所是以提倡激進政策主張聞名于世,海外發展研究所則以研究國際發展和人權問題而備受關注,歐洲環境政策與地區資源研究所和國際環境與發展研究所因研究環境問題而著名。
4.2 其他劃分類型
此外,馬克·加內特和安德魯·鄧哈姆在其書《英國智庫和輿論環境》中將智庫分為以下幾類[3,6]:
第一,合同型研究機構。它們主要通過與政府機構和私人出資者簽訂合同,然后在此基礎上從事研究,進而為他們提供服務。由于是合同制的,如果研究結果與客戶的旨意偏差太大,則未來的合同就會被其他競爭者取而代之,因此這種類型的機構是不完全客觀的。代表性的有政策研究中心(PSI)、國民經濟和社會研究所(NIESR)和財政研究所(IFS)等。它們的研究課題常常由于資金的原因而受到影響。
第二,政策推銷型智庫。大多數出現于20世紀70年代之后。通常由私人或者民間團體創立。這類組織有著強烈的政策主張和政黨傾向。注重政策的推銷和政策的辯論。它們通常借助一種積極、強勢的營銷策略將具有強烈的政治、黨派、意識形態色彩的政策結合在一起,來影響當前的政策辯論進程,使政策改變。由于追求簡短、快捷的表達方式,所以它們的研究成果通常以較短的小冊子或者評論出版,很少涉及書籍或者專著。通常存在于“新右派”組織中的智庫符合這種類型,如亞當?斯密研究所(ASI)、政策研究中心和社會事務小組(SAU)等。
第三,沒有圍墻大學。這類智庫為政府提供專業的政策支持,主要包括一些大型的政策研究機構。與大學的主要區別是:(1)沒有學生,所以智庫成員不需要像全日制學術機構一樣教授學生;(2)所調研的學科領域比大學的院系承擔的研究和分析更注重政策研究,后者的研究通常更學術化、理論性強,很少受到大眾消費者的青睞。它們通過發起公眾輿論來獲取更多的社會資助,但是為了減少遭受某些委托人對其研究成果的控制,它們追求多樣化的財政政策。如:皇家國際事務研究所、倫敦國際戰略研究所、經濟事務研究所(IEA)等都是這種類型。
在英國的政治舞臺上,英國智庫一直扮演著十分重要的角色。通過前文所描述的英國智庫的主要特點,我們已經知道英國智庫與政黨之間存在的種種“不純潔”關系。那么它們的主要功能是什么,又是如何對英國公共政策產生影響的?就英國智庫的功能而言,至少分為以下四個方面[4]:
5.1 政策建議功能
這是最顯著的功能,即參與政策過程,幫助制定政策問題的框架,提供相關問題的背景信息,為政府提供政策建議。如新工黨在1997年到2001年間,與大量的智庫建立了聯系,以期借助它們為自己提供思想政策支持。
5.2 宣傳功能
智庫一般不直接提出政策建議,而是通過媒體宣傳,通過公眾輿論,營造一種引起政府決策者注意的氛圍。并且它們會定期出版刊物,召開會議,達到對決策者的思想產生影響的目的。
5.3 橋梁作用
英國智庫在英國政府(中央與地方政府)、左右翼政黨、公民以及英國與世界之間架起一座座溝通的橋梁。
5.4 前瞻性作用
英國智庫敢“想政府不能想”之事。在政黨企圖轉換政治議題或者改變其傳統政策或者政黨換屆時,這一點顯得尤為重要。另外還會對出現的中長期社會重點問題提出“預警”,以提醒政府防止出現重大失誤和偏差。
正是這些獨特的功能,才使得英國智庫不斷發展壯大,并對英國政策產生影響。但是,大量的英國學者研究發現,測度智庫在英國政治中的影響力是一個難題。盡管很多不同的學者對此難題展開了研究,但是他們的研究成果也較多限定于定性研究,定量研究的較少。其中,具有代表性的學者西蒙?詹姆斯認為智庫對英國決策體制的影響是邊緣性的而不是結構性的;黛安?斯通認為智庫是否有影響力或者影響力是什么通常難以確定,并且智庫在發揮影響力時面臨著一些限制因素,如:不受歡迎的建議,競爭性,慈善性和組織上的無力;馬克?加內特和安德魯?鄧哈姆認為影響英國智庫發展的政治環境通常被描述成“威斯敏斯特模式”;菲利帕?謝靈頓認為影響力問題是英國智庫研究的一個關鍵問題,因為它在任何背景下都很難證明,而且這種困難不僅限于英國,對美國和太平洋沿岸國家也存在研究的局限性[3]。
英國作為一個老牌的智庫大國,其發展經驗有很多值得我們借鑒和學習的地方。借此,我們應當利用中國社會經濟快速發展的契機,積極、有選擇性地吸取英國智庫發展的經驗,從而更好地為中國的政治、經濟、文化、軍事和外交服務。英國智庫發展的成功經驗給我們帶來的啟示主要體現在如下幾個方面:
6.1 大力推進我國民間智庫的建設
我國智庫大體可以分為官方或者半官方智庫和民間智庫。官方或半官方智庫是政府舉辦的或者有政府背景的社會經濟政策研究機構。如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黨校、社科院、高校的研究機構等。民間智庫是非政府舉辦的社會經濟政策研究機構。國內比較成功的民間智庫如天則、洪范等。在我國,95%的智庫為官方或者半官方的智庫,民間智庫僅占剩下的5%[12]。顯然,我國智庫結構不合理,呈現“朝大野小”的布局。民間智庫獨立于政府之外,相對而言其立場更為中立,觀點更為客觀,研究成果不受制于政府。但是民間智庫在規模和實力上與官方智庫相差甚遠,如社科院年均發表研究報告510多篇,讓民間智庫望塵莫及[8]。面對這種現狀,推進民間智庫建設就顯得尤為重要了。政府要意識到民間智庫在政策過程中的無可替代的作用,并吸引民間智庫中的精英人物參與到國家重大方針政策的制定。
6.2 鼓勵多元化籌款,增強獨立性
我國智庫在經費來源上存在著一定的差別,官方或者半官方智庫經費主要來源于政府撥款,而民間智庫經費來源多元化,資金來源的不穩定也導致了民間智庫的發展不平衡。民間智庫由于受到各種約束和限制,其財務狀況有好有壞。英國的社會捐助制度完善,民眾和企業參與政策過程的意識強,捐贈力度大,這也是英國智庫得以發展的主要原因。然而在我國,社會捐贈制度不完善。國內慈善機構極少,典型的如紅十字慈善機構。近年來,這些慈善機構的社會表現往往不令人滿意,如資金去向不透明。這又進一步使得民眾和社會企業喪失了信心。另外,我國良心企業少,多數企業以賺錢為目的,缺乏社會責任感,參與政策過程的意識更是薄弱。它們寧愿花幾百萬去請明星大腕代言產品廣告,也不愿為民間智庫的發展出一份力。所以國家應當建立健全完善的社會捐助制度,充分調動民眾和企業的積極性,增強它們的社會責任感。另外,我國智庫研究活動多以國家項目為主,缺乏社會影響力,公眾輿論性弱,很難得到社會資金的援助,籌款機制更是很難建立起來。因此,我國應當建立多元化的籌款機制,鼓勵智庫多樣化籌款。同時也應當學習英國設置最高限額資助,防止資助者影響智庫獨立性[8]。據不完全統計,我國智庫數量約為2500家,我國智庫能夠入圍全球智庫的也只有少數的429家。顯然,數量不能成為衡量我國智庫發展水平的標準。在保證智庫數量發展的基礎上要更加注重質量的提高。參差不齊的質量不僅浪費了社會的資源,其發表的研究結果和政策建議也會誤導社會公眾輿論,進而給國家的發展帶來不利的影響。我國高質量的智庫極少,少數的以社科院和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為代表。另外,我國智庫的研究經費多半由國家財政負擔,管理上受制于政府,這無疑造成獨立性的缺失。英國智庫絕大多數是獨立于政府之外的,如倫敦國際戰略研究所。因此,要將官方智庫從政府部門中獨立出來,掌握一定的自主權,使智庫本身不再受行政機構的直接日常管理。
6.3 加強智庫的專業化建設
2014年10月27日,中共中央全面深化改革領導小組第六次會議審議了《關于加強中國特色新型智庫建設的意見》。習近平強調,進行治國理政,必須善于集中各方面智慧,重點建設一批具有較大影響和國際影響力的高端智庫,重視專業化智庫建設[13]。專業性是智庫區別于其他政策參與者的本質特征。智庫的職能是為政策制定者提供專業的政策決策分析。隨著我國經濟的發展,國家的內政外交事務越來越復雜,我們的政策制定者對專業化的智庫需求越來越高。政策問題十分復雜,牽扯到社會經濟政治生活的方方面面,這就要求我們的智庫研究人員應當首先是跨專業的通才,其次也是各個不同領域的專才[14]。目前來看,智庫發展的兩大趨勢是綜合化和專業化。綜合化與專業化孰好孰壞并沒有明確的證據來證明。而我國智庫仍然處于專業化分工不足的發展階段。隨著政策分析市場的發展,智庫之間的競爭日益加強,那么必然會導致智庫的專業化分工的增強[15]。
6.4 堅持改革創新,優化智庫布局,規范智庫市場有序發展
中辦、國辦印發《關于加強中國特色新型智庫建設的意見》中指出我國智庫建設的基本原則之一是要堅持改革創新,規范有序發展。按照公益服務導向和非營利機構屬性的要求,積極推進不同類型、不同性質智庫分類改革。科學界定各類智庫的功能定位。加強頂層設計、統籌協調和分類指導,突出優勢和特色,調整優化智庫布局,促進各類智庫有序發展。
在國際上,我國智庫雖然在數量上占有優勢,但是質量較高的智庫卻非常少,而且智庫的發展也參差不齊。所以必須堅持推進智庫的改革創新,規范智庫的有序發展,分別對不同類型、不同性質的智庫進行改革,而不能憑一而論。另外,我國智庫發展格局不合理,官方智庫占比遠遠大于民間智庫,而且很多官方智庫獨立性不強,有的甚至淪為“政策宣傳者”,民間智庫發展空間狹小。考慮到我國發展的特殊性,大多數智庫是在計劃經濟的體制上發展起來的,政府研究項目一般委托指派給官方或者半官方的智庫進行研究,民間智庫根本無權涉及,這種壟斷性必然會導致政策過程的扭曲[8],進而會導致我國政策成果的不合理和不科學。因此,我國智庫發展必須市場化,引入競爭機制。包括使一些官方或者半官方性質的智庫實行體制改革,使其在研究經費、組織管理上逐步實現經營自主化,從而在社會上樹立良好的形象,促進其發展壯大。必須優化智庫的布局,使得官方智庫和民間智庫統籌發展,共同為社會主義事業的發展建言獻策。同時也要突出各種不同類型的智庫的特色,發揮其優勢特征,促進智庫之間的協調有序發展。
最后,智庫作為市場經濟社會的一份子,要嚴格尊重市場經濟的發展規律,不斷應對市場經濟發展的考驗,才能發展壯大,智庫的研究成果才經得起政策分析市場的檢驗。英國智庫就是在發達的市場經濟環境條件下建立和發展壯大的,通過公平的市場競爭優勝劣汰。
6.5 加強智庫間的合作,注重智庫成果的轉化和宣傳,提升國際影響力
與英國智庫不同,我國智庫起步晚,實力較弱,規模大小參差不齊,國際影響力弱。根據最新發布的《2014年全球智庫報告》,在最重要的“全球智庫150強榜單”中,我國智庫只有7家入圍。面對這種情況,我國智庫不僅要力爭自身的發展壯大,而且要注重智庫間的合作和交流。這種合作不只是局限于國內,我們應當走出去,加強國際化的合作,比如招募海外人員,建立國外分支機構,拓展海外業務等等。并且也要注重對國外智庫的引入,無論是人才還是先進的管理經驗[8]。智庫的輸出產品是其研究成果,一個好的產品必然會帶來較大的社會影響力。產品關乎智庫的生存和發展。然而在有了好的產品的同時也要注重對其宣傳,以此來提高智庫的名氣,擴大服務范圍和對象,其生存空間必將更為廣闊[16]。英國智庫的一個顯著特點就是重視智庫成果的推廣和宣傳。比如定期發布研究成果快報、舉辦學術論壇,出版書籍和期刊。而我國很多智庫都不為人所知,更別提智庫成果了,這十分不利于智庫的發展和其作用的發揮。所以,我們要學習英國智庫的做法,以一種公眾易于理解和接受的方式有效地將自己的成果推廣和宣傳給全社會[17]。
當今我國智庫面臨的不僅是發達國家,更是發展中國家的較量。目前發展中國家開始注重通過發展本國智庫,提高政策決策的科學性來增強自身的國際影響力度,如印度的世界事務委員會,埃及的金字塔戰略研究中心等[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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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貢獻說明:
袁莉莉:撰寫論文全文初稿;
楊國梁:設計本文研究思路,修改論文。
The General Introduction of British Think Tanks and Its Inspiration on the Development of Chinese Think Tanks
Yuan Lili Yang Guoliang
Institute of Policy and Management, Chinese Academy of Sciences, Beijing 100190
[Purpose/signifcance] As an important participant in making policies, think tanks are playing an increasingly important role in domestic and foreign affairs of all the countries in the world. UK owns high-level think tanks, which can inspire the development of think tanks in China. Therefore, it is of great importance to conduct a summary and research on this topic. [Method/process] In this paper, we were focused on four aspects of think tanks including the development trends, main features, types and functions to conduct a systematic summary through a desk study. [Result/conclusion] This paper gives some specifc thoughts and advice on the current development problems of Chinese think tanks, for instance, the unreasonable structure, lacking independence, low level of specialization and weak political infuence.
British think tanks Chinese think tanks policy impact decision support
G311
10.19318/j.cnki.issn.2096-1634.2016.02.06
2015-10-20
2015-12-09 本文責任編輯:呂青
袁莉莉(ORCID: 0000-0002-8621-3183),中國科學院科技政策與管理科學研究所,碩士研究生,E-mail: sonyayll@163.com;楊國梁(ORCID: 0000-0001-9781-4),中國科學院科技政策與管理科學研究所副研究員,E-mail: glyang@casipm.ac.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