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宇泓
勒·柯布西耶的“Brise-Soleil”策略及其對當代建構學的啟示*
白宇泓
本文通過對柯布“Brise-Soleil(遮陽)”的研究,考察建筑師如何結合具體的氣候環境,以呈現出特定的建構形式表達,從環境調控和建構的角度闡述了“Brise-Soleil”的意義。與此同時,指出“Brise-Soleil”內在的一種關于建筑運行機制的可讀性——一種根植本土更為真實而有效的建構價值,是非簡單的形式與材料/結構的二元關系所能涵蓋的。
遮陽;環境調控;建構;可讀的運行機制
通常來說,人們對勒·柯布西耶的理解集中于新建筑“五要素”或是空間表現等方面的內容,比如以薩伏伊別墅為代表的崇尚機械美學與工業技術的住宅機器,或是如朗香教堂等追求空間關系、光線引導及形式塑造的建筑實踐[1]。但是縱觀柯布的作品,尤其在一些特定時期,同樣可以感受到其建筑作品有著對于材料與建造邏輯層面的關注意識。然而無論是在弗蘭姆普敦的《建構文化研究:論19世紀和20世紀建筑中的建造詩學》,還是之后國內相關的建構研究,似乎都小心地避開對柯布的討論,究其原因,或許是因為其作品的復雜性難以簡單沿用所謂正統建構學所堅持的原則——基于材料與建造邏輯真實性的建構價值。事實上,柯布在對材料、結構、形式、空間等基本建筑問題的關注之外,更廣泛重視不同地域建筑的環境需要,并因此對于我們今天所謂的建構議題及其所面對的挑戰不無啟發,其中最典型的莫過于“brise-soleil”。從早期非洲、南美地區的建筑項目,再到后來印度旁遮普邦首府建設的委托,柯布西耶針對炎熱地域的特殊氣候條件,觀察、繪制、實驗、應用,逐漸發展出由支柱、涼蓬、板片、百葉等要素構成的遮陽策略體系[2],它們被統稱為“brise-soleil”。
“brise-soleil”是一個法語詞,在英語中為“sun breaker”,而中文多譯為“遮陽板”。不同語言之間的轉化往往造成語義的扭曲和誤解,并且容易將判斷和設計導向粗暴和簡單。遮陽并非其字面解讀的“遮擋、隔離陽光”等的表層含義,其關鍵在于“控”而非“遮”,光線經過分割、打散、限制,有秩序地進入建筑,與之對應的空氣、熱量傳遞也隨之發生變化,從而起到調節建筑周圍微氣候環境的作用。依照太陽的運行軌跡分析,南北向遮陽需要考慮如何適應寒暑兩季不同的太陽高度角,夏季高角度的入射光線經過遮陽結構產生陰影形成蔭蔽空間,并避免建筑接受過多的直射光線使室溫升高;冬季則允許低角度的入射光線進入房間提供被動式供暖。東西向的遮陽在非溫寒帶地區也需要謹慎對待,常常有必要規避西曬和直射光的風險。具體而言,遮陽的策略有賴于材料的選擇和構件的組合方式,使建筑具備控制陽光行為的能力——光線以何種方式進入、進入的量、角度、持續的時間等都需要細致的考慮和嚴謹的計算,而非囿于光線表演的個人審美癖好[3]。
從一開始柯布就意識到陽光之于建筑的重要性。在雅典舉行的第4次CIAM的會議上,他就將“陽光、草木和廣闊的空間”等要素確立為城市規劃中應該滿足的城市居民的“基本快樂”①[4]。相應地,現代工業技術的迅猛發展打破傳統受力結構對于洞口的限制,玻璃墻面在建筑中的廣泛應用,使得大量陽光涌入房間。在莫利特公寓(Moitor)中(1932),每套公寓都有一面從地板到頂棚的全玻璃,以此獲取充足的采光。但是伴隨陽光照射而來的并非只有視覺可見的光線,同時還有光熱能量交換后而引起的溫度、濕度、氣流的微妙變化。誠然,大面積的雙層玻璃為冬季帶來了明亮與溫暖,但并不同樣適用于夏季的暴烈與酷熱。如果說在莫利特公寓(Moitor)中,還能以巴黎人常在短暫的三伏天外出度假和內置的卷簾等消極方式來應付酷暑,那么當面對南美、北非和印度等地區的建筑時,苛刻的氣候條件使他本能地意識到自然的不可抗力,那么建筑師又該如何去做呢?
“深陷的凹陽臺、建筑架空、以及混凝土薄板構成的可水平繞軸旋轉的百葉窗”[4]是柯布早期確立的遮陽元素,隨后也發展成為最具代表性的遮陽語匯,他在20世紀30年代的遮陽應用中,基本離不開這三種選擇。1933 年,勒·柯布西耶設計的阿爾及爾出租公寓[5]是對“遮陽”的初期嘗試(圖1)。房子懸在峭壁上,沿峭壁道路平面延伸的樓層架空,這是由七根柱子和剪力墻支撐起上部體量的通透空間,兼具遮陽與通風功能。此外,不同于東、北面完整的玻璃幕墻,建筑的西面和南面出現“遮陽”,兩個方向上的遮陽表達相似,均由混凝土結構樓板出挑與豎向構件規律排布格網形成深凹洞口,但在細節處理上又區別明顯,南面于樓板處懸掛80 cm深,高70 cm的箱室,阻隔高角度的入射光線;西面為了應對太陽西下的水平投射光線,根據確切的朝向以斜交或豎直混凝土薄板形成屏蔽。這么一來,凹洞口既允許自然光線的進入,又有效減少大量的直射光線,避免對室內熱環境的損害。其圍護結構本身與光影變化也成為了建筑外立面的構成元素,是建構形式耦合氣候調控的一種探索。
然而,柯布對于陽光的態度遠不止“凹陽臺”、“建筑架空”這類靜止的拒絕和接納,他同樣嘗試設計出能夠調控陽光的裝置。1936年,柯布作為設計顧問參與由盧西奧·科斯塔(Lucio Costa)領頭的,由埃爾納尼·奧洛斯(Ernani Vasconcelos)、奧斯卡·尼邁耶(Oscar Niemeyer)等多人②共同合作設計的里約熱內盧的衛生教育部大樓項目,首次采用由混凝土板結合百葉機制的機械遮陽策略。大樓由垂直的混凝土板片連接各層樓板并形成均質的格網結構(圖2),在距離窗戶位置0.5 m外設置水平構件元素形成三種角度調節的活動百葉窗(圖3)。百葉窗的使用既可以保證空氣的流通,又可以在需要的時候對光線和視線進行精確的調控。此外,水平的百葉構件在兩側各有一個節點與垂直的板片進行鉸接,這一位置的選擇減少了熱橋[6]。這個設計中,遮陽體系取決于多種形式——水平的、垂直的、固定的、可動的構件層層嵌套,一來有效地避免過多的熱負荷,二來將窗戶隱匿在洞口和百葉之后,消除由玻璃等光滑表面引起的反射。由混凝土薄板構成的遮陽裝置在做法上與建構形式以及建造息息相關,但它同時又處于可變可控的狀態,用以實現建筑熱環境的運行效應。在這里,柯布以一種環境調控的設計思維來考慮具體建筑如何工作,遮陽功能如何運行,進而賦予混凝土在承重材料的認知之外,于環境建構層面的表現內涵。

圖1 阿爾及爾出租公寓西南視角,阿爾及爾,1933Fig.1 southwest perspective of Maison Locative Ponsik, Algiers, 1933

圖2 里約熱內盧的衛生教育部大樓的遮陽表現,巴西,1936Fig.2 expression of “brise-soleil” in the Ministério da Educac?o e Saúde Pública (MESP) building, Brazil, 1936.

圖3 里約熱內盧的衛生教育部大樓百葉窗三種活動方式(45°、90°、-45°)Fig.3 three movements of brise-soleil in MESP (45°, 90°, -45°)
無論在阿爾及爾出租公寓的體量與立面形式推敲,還是里約衛生部大樓可控百葉遮陽裝置,都是“brise-soleil”對于遮陽功能的初步探索。只是,影響建筑環境效應的條件除了太陽,同樣包含空氣、雨水等環境要素甚至是設備系統的影響,“brisesoleil”作為一種遮陽手段不僅僅回應來自太陽的光熱問題,而是將諸項影響要素作為一個互相聯系的整體加以對待,系統化地設計研究以提升建筑微氣候環境。
3.1 馬賽公寓
馬賽公寓作為二戰之后柯布實踐的第一個項目,他顛覆式詮釋一種能夠適應現代城市的理想居住單元——337套公寓,23種不同的居住模式,涵蓋從工作室到大家庭居住的模式。這種以三層為一單元共享一條走廊的組織方式,使得每戶都擁有一面雙層通高的采光面。但是由于特殊的地中海氣候,建筑要應對夏季炎熱干燥與冬季多雨濕寒兩種狀態。柯布同時考慮了遮陽(solar shading)、蓄熱(thermal storage)、空氣對流(cross-ventilation)以期營造舒適的人居環境[7]。建筑的東、西、南立面上均有縱橫相交的混凝土薄板,網格由屋頂延伸至底部的商業空間,形成最基礎的“凹陽臺”遮陽。這一通高的陽臺空間又以水平的混凝土板片、方洞板(圖4)、內置拉伸幕簾進行分割,在加強自然通風與采光的同時又屏蔽了過多的陽光。每個修長的居住兩側各有一道厚方墻,結合混凝土的樓地板與一種名為‘véga’的暖風系統形成保溫房間。
混凝土構件與色彩鮮明的陽臺欄板形成豐富的建筑表現。但更重要的是,“它們像是一種關乎自然氣流,被動換氣的可視表達,以及一種舒適品質的呈現。”③固然那個時候的建筑熱環境調控遠沒有今日那樣的要求和限定重重,于做法和技術選擇也沒有那么多且復雜,但是柯布這種對于氣候條件的積極應對并致力于被動式環境調控策略如何精確整合到建筑的努力仍值得我們回顧和思考。
3.2 在印度的系列實踐
自馬賽公寓始,柯布開始從建筑的尺度試驗更大范圍的散熱扇葉(cooling fans)體系,這尤其體現在他印度的實踐上。這個陽光過分關照的國度,終年高溫,日照漫長、輻射強烈,一年又分旱雨兩季,雨季降水頻繁,容易引發洪水,這意味著建筑比一般地區更加無法回避惡劣氣候帶來的問題。在昌迪加爾高等法院[8](1956)中,為了解決太陽和雨水這一雙重問題,建筑師采取一種應變的結構。由11個連續拱殼組成的100多米長的鋼筋混凝土結構將建筑主體部分罩起來,殼體前后兩端懸挑并向上翻起呈v形斷面,讓屋頂成為一個巨大的蓄排水裝置,同時屋頂下部架空,南北通透,促進建筑內外氣流的暢通(圖5)。屋頂下方建筑體量的根據太陽高度角做出退讓,以及在窗洞處布置進深1.4 m的混凝土格柵遮陽板,直射光線經由屋頂和格柵的雙重阻礙后再難以進入房間,極大地減少熱量輻射。在遮陽板背后,法庭的窗戶均為固定的木質玻璃窗,并列的兩扇窗戶之間留有一條窄長的空隙,空隙內是由緊密木質格柵組成的百葉窗,通過鉸鏈實現開啟與閉合,人為地控制法院內的氣流(圖6)。
建筑師得以提出這樣具體而精微的解決方案,離不開詳實的氣候數據搜集。工作開展的初期柯布將收集到的氣候數據與米森納德(Missenard)先生進行合作,創建一張“氣候表格”[9](圖7),表格中清楚記錄這一國度復雜的氣候條件—— 一年12個月不斷變化的、強制性的苛刻天氣。將問題與對應的策略一一羅列并重組,高等法院中將功能性遮陽構件與承擔力學支撐的結構構件結合,使得建筑被賦予粗獷有力的形式之外,還擁有另一種更為持久有效的,回應場地氣候的力量。
而在另一個印度項目艾哈邁達巴德紡織協會總部(1957)中,建筑則采用多米諾體系形成自由平面及流動空間。在這里的混凝土不再粗獷和厚重,與之相反地呈現出輕薄與通透狀態,尤其在東面完全垂直的窗格最大限度地開放視野,積極地將外部環境納入建筑中來。雖然建筑在表現與風格上與高等法院迥異,但是不同的結構體系與構造做法同樣可以產生相似的環境效應。建筑東西立面設有“遮陽”,混凝土薄板形成大尺度的深凹窗格,與建筑的空間界面留有一定距離,以此證明其構件模數與背后的結構形式和功能空間沒有太直接的聯系。兩個立面形式存在差異:東側遮陽板表現出垂直格網,并且進深稍短,西側的豎向遮陽板傾斜一定的角度,洞口的深凹更為明顯,以便使主導風更好地進入建筑內部。隨著時間的推移,綠植爬滿窗格柔和了混凝土的機械與冰冷,展示了自然和諧以及融于生活的舒適姿態(圖8)。

圖4 馬賽公寓陽臺細部Fig.4 details of balcony in Marseille apartments

圖5 昌迪加爾高等法院,印度,1956Fig.5 the High Court of Chandigarh, India, 1956

圖6 昌迪加爾高等法院窗洞細部Fig.6 details of windows in The High Court of Chandigarh

圖7 氣候表格Fig.8 climate chart
在這一系列的實踐中,我們可以看到建筑師基于氣候環境要求做出的不同的應對策略,從遮陽原理的經驗性來判斷,確實能對建筑的微氣候環境產生影響。受限于當時的科學技術水平,筆者尚未找到具體權威、通過精確定量檢驗測試或計算機模擬等數據以驗證遮陽結果,因此很難說明建筑最終呈現的效果如柯布預想。但是,從遮陽調控策略和做法表明,在真實的建筑中,結構、材料除了表現為關乎空間美學的形式之外,還能呈現出另一種功能性訴求——通過對空氣和光的調控建立起建筑回應氣候環境的一種運行機制。
賓夕法尼亞大學戴維·萊塞巴羅(David Leatherbarrow)在對建筑的表達的詮釋中,認為它應該是一種“可讀的工作/運行機制”(legible operation),并且這種可讀性的成立,體現在四個方面:(1)方法與手段,或是工作的方式;(2)對典型、可見的建筑元素的關注;(3)對于可讀性(建筑語匯)的關注;(4)建筑想要傳達的意義④。他認為可讀性具有多向度的意義,性能有之,建構審美有之,但同樣還包含對不同地域生活習慣、習俗與場所精神的再現。若是從這一更為豐滿的視角來看,它面向的是建筑的工作和組織機制(working form),“從結構的具體工作機制以及建筑的能量交換來考慮建筑是如何工作,這種動態的工作機制又將如何影響到其構件聯接和形式關系。”[10]
若我們回到建構學所討論的內容——建筑構件聯接與生成方式,其背后的邏輯關系以及他們外在表達的可讀性與真實性。其所追求外在表達的可讀性,歸根結底是建立在物質層面上,源于不同材料之間的組合所呈現出來的材料與結構的制作形式(work-form)。但是,按照萊塞巴羅教授的“可讀性”來看,除卻物質意義上的可讀,還潛藏另一種抽象意義上的可讀,即“能量交換”。能量交換是一種動態可變卻不可見的過程,卻能夠以建筑外圍結構與構件形式為媒介而被解讀出來。交換的過程發生在室內外臨界面中,并造成兩種空間在光熱風環境的差異,從根本上說,它也與建筑被創造出來的最初目的——將人相對隔離于自然以滿足對舒適度的需要密不可分。正如“brise-soleil”表現的那般,我們可以看出建筑在滿足結構受力的構件外,還有實現遮陽需求的構件(兩種功能性構件會部分發生重疊),它實現陽光、風在建筑中的運行效應,并再現于外在的建構形式上。這種再現,使得冰冷的材料,通過聯接,處理,和表達,傳達一種回應環境與場地的力量。如果我們承認,這一形式呈現出容納本土更為豐滿的表達,那么,對于當下以材料與結構為核心內容的正統建構學來說,或許還能有提升的空間。
當然,即便說“brise-soleil”中蘊含著對建構學的豐富可能,也并不代表它能與當代境況直接劃上等號。現代建筑較之于那個時代已然發生巨大變革,英國學者雷納·班納姆(Reyner Banham)于《環境調控的建筑學》(The Architecture of the Well-tempered Environment)中指出“建筑是環境調控的機器”[11],而不斷發展的機械技術手段則成為推動環境調控發展的核心力量。
20世紀80年代之后空調設備普及,無數以大量玻璃幕墻圍護的建筑林立而起,得益于集中供暖、空調系統帶來內部恒溫調控,建筑常常罔顧外界的環境壓力,那些由于環境因素促發建筑師創造和想象的部分,也被輕易地抹除了。于柯布的時代,“brise-soleil”所呈現出的應對不同朝向、不同季節、不同天氣的建構品質也蕩然無存。當建筑與外界氣候環境的溝通被生硬地切斷,是否也意味著,宅在“密室”之中的人們,正在悄然失去和外面世界直接的、鮮活的聯系呢?另一方面,綠色建筑理念的提出與節能技術的發展也催生了環境工程師的這一角色。從表面上看,他們替建筑師處理龐雜的技術體系,而將建筑師從環境調控的職責中解放出來。然而,這將不可避免地引發環境調控對當代建構學的挑戰:當生產過分技術主導的,充斥各種功能產品的建筑機器時,那些令人震撼的、可以被解讀的建構形式便無從可循。究其原因,建構與環境調控的矛盾存在于價值立場的根本差異——前者關注材料與結構的真實性、再現性等,后者則集中于生理意義上的舒適度與能量效率,因而在處理建筑問題的角度和做法常常會背道而馳。
在這樣的一個時代,當環境調控的問題動搖了經典建構學價值立場的時候,革新也正在發生。縱然有這么多的矛盾,我仍愿意相信建構形式同對環境調控的思考之間的關聯。的確,在日益復雜的技術體系面前,要求建筑師以一己之力解決建筑環境調控問題并不是那么容易,但是,如果建筑師能夠做到:正視不同地理位置的環境條件,懂得綠色建筑設計的知識,那就可以通過建筑設計理念的變革,采用整體設計方法,提出可行的策略(定性),環境工程師則通過物理實驗或計算機模擬技術進行檢測和優化(定量),從結構材料乃至技術設備層面實現與工程師的密切合作。那么,建筑師不再只顧空間、外觀、環境的體驗,不再僅僅從美學角度做出判斷,而要回應環境調控的要求;環境工程師也不再按圖索驥地選擇技術,而是能關聯材料,結構,回應建構形式,二者相輔相成,是以能夠尋找到一個契合當地社會、氣候環境和建造條件的結果。在筆者看來,這正是柯布的“brise-soleil”對當代建構學新的擴展與啟示。
本文的研究中均是基于建構的主題,針對特定地區或時代條件下探討環境調控與建構學二者的關聯與矛盾。本文延續了“面向環境調控的建構學”這一課題的討論,以回顧歷史的方式,通過對“brisesoleil”這一具體實物的考察,重新回到建構本身,在新的條件下審視并尋找新的突破和可能,這在中國當代語境下討論這些問題不僅必要而且具有特殊意義。
“當綠色建筑與能量調控獲得前所未有的關注度之時,如果不能有效面對當代條件下的環境調控議題,經典建構學將不可避免地在抵抗的名義下被邊緣化。”[12]在中國,綠色建筑設計不像其他國家能從一而論,其地域遼闊,不同氣候分區的自然因素與技術水平千差萬別,套用設定簡單的標準和單一的技術體系有其不切實際的地方,僅有關顧地方建造條件、經濟水平、風俗習慣等因素,因地制宜,才是中國本土化的綠色建筑發展路徑。而同時,自塞克勒到弗蘭姆普敦再到國內的諸多轉譯,一直沒有明確建構學的定義,環境調控議題對經典建構學價值立場的撼動和挑戰,恰好為其在國內的內涵拓展和豐富留有余地。在這種情況下,面向環境調控的建構學恰是回應時代性挑戰所提出的特定主題,我們也可以因此期待建構學于當代所呈現出的新的風貌和可能。
(感謝東南大學建筑學院史永高副教授的悉心指導。)
注釋:
① 為國際現代派建筑師的國際組織的縮寫,1933年CIAM第4次會議通過了《雅典憲章》,標志著現代主義建筑在國際建筑界的統治地位。
② 巴西里約熱內盧的衛生教育部大樓于1936年由盧西奧·科斯塔(Lucio Costa)為團隊領頭人,參加人有安福森·愛德華·多雷迪(Affonso Eduardo Reidy)、卡洛斯·里昂(Carlos Leao)、埃爾納尼·奧洛斯(Ernani Vasconcelos)、奧斯卡·尼邁耶(Oscar Niemeyer)。項目同時邀請了勒·柯布西耶作為顧問,參與遮陽設計。
③ 索賓·哈里思的原文:“They were used like a visible expression of natural airflow, passive ventilation and as a sign of quality in terms of human comfort”,摘自The green braid: towards an architecture of ecology, economy and equity,Chapter “L’Air exact to L’Aérateur ventilation and its evolution in the architectural work of Le Corbusier ”.
④ 戴維·萊塞巴羅(David Leatherbarrow)原話:“The possibility of legibility depends on the preliminaries we’ve outlined: 1) a method, or way of working; 2) a concern for elements, which are not only typical but visible; 3) also, a concern for readability (vocabulary); and 4) narration, recognizing that architecture that has something to say.”出自戴維·萊塞巴羅教授于“legible operation”的建筑設計前沿課程講座(2015年11月16日)。
[1] 黃居正. 勒·柯布西耶: 機器美學與詩意地建造[J]. 華中建筑, 2006(08): 24-25.
[2] 李建斌. 服從太陽的絕對律令——勒·柯布西耶印度實踐的氣候適應策略分析[J].建筑師, 2007(06): 50-55.
[3] 陳曉. 面向地形的建構學策略研究[D]. 南京: 東南大學建筑學院, 2016.
[4] W·博奧席耶.勒·柯布西耶全集第四卷1938—1946[M]. 牛艷芳, 程超. 譯, 北京:中國建筑工業出版社, 2005.
[5] 楊柳. 氣候建筑學[M]. 北京: 中國建筑工業出版社, 2010.
[6] KAMAL M A. Le Corbusier’s Solar Shading Strategy for Tropical E nv i r o n m e n t: A S u s t a i n a b l e Approach[J]. JARS, 2013, 10(01): 19-26.
[7] TANZER K, LONGORIA R. The green braid: towards an architecture of ecology, economy and equity[M]. New York: Routledge, 2007.
[8] SCHEIDEGGER E. Chandigarh 1956: Le Corbusier and the Promotion of Architectural[M]. Zurich: Scheidegger and Spiess, 2010.
[9] W·博奧席耶. 勒·柯布西耶全集第五卷1946—1952[M]. 牛艷芳, 程超. 譯, 北京:中國建筑工業出版社, 2005.
[10] 史永高.“新芽”輕鋼復合建筑系統對傳統建構學的挑戰[J]. 建筑學報, 2014(01): 89-94.
[11] 王駿陽. 現代建筑史學語境下的長涇蠶種場及對當代建筑學的啟示[J]. 建筑學報, 2015(08): 82-89.
[12] 史永高: 重構一種差異而更為豐滿的建構學[EB/OL]. [2016-05-15]. http://www. archiposition.com/information/dialogue/ item/450-2016-04-25-08-10-39.html.
圖片來源:
圖1:W·博奧席耶. 勒·柯布西耶全集第二卷1929—1934[M]. 牛艷芳, 程超. 譯, 北京: 中國建筑工業出版社, 2005.
圖2、3、6:Mohammad Arif Kamal. Le Corbusier’s Solar Shading Strategy for Tropical Environment: A Sustainable Approach[J]. JARS, 2013, 10(01): 19-26.
圖4:www.flicker.com
圖5:Ernst Scheidegger. Chandigarh 1956: Le Corbusier and the Promotion of Architectural[M]. Germany: Scheidegger and Spiess, 2010.
圖7:W·博奧席耶. 勒·柯布西耶全集第六卷1952—1957[M]. 牛艷芳, 程超. 譯, 北京: 中國建筑工業出版社, 2005.
圖8:http://archzine.in/mill-ownersassociation-building-ahmedabad/
Le Corbusier’s “Brise-Soleil” Strategies and Its Inspiration for Contemporary Tectonics
BAI Yuhong
The paper tries to show Corbusier’s consideration and its combination with climatic environment via investigating his “brise-soleil” strategies, and discuss how to reflect this consideration in tectonic formal expression, to elaborate the meaning of “brise-soleil”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architectural microclimate modulation and tectonics. The paper goes on to indicate the legibility of operation about “brise-soleil”——a more real and effective tectonic value in local situation. This would be in contrast with the often over-simplified relationship between form and material/structure in orthodox tectonics.
Brise-soleil; Architectural Climate Modulation; Tectonics; Legible Operation
TU237
B
2095-6304(2016)06-0008-05
10.13791/j.cnki.hsfwest.20160602
2016-10-27
(編輯:曾引)
* 國家自然科學基金資助項目(51278109);“十二五”國家科技支撐計劃項目(2015BAL02B01)
白宇泓: 東南大學建筑學院,碩士研究生,cherish_byh@163.com
白宇泓. 勒·柯布西耶的“Brise-Soleil”策略及其對當代建構學的啟示[J]. 西部人居環境學刊, 2016, 31(06): 8-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