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企業慈善捐贈會提升績效嗎？
——基于深市主板A股市場企業樣本的實證研究

尹麗萍 張志鵬

（安徽工業大學，安徽 馬鞍山 243032）

中國企業慈善捐贈會提升績效嗎？
——基于深市主板A股市場企業樣本的實證研究

尹麗萍 張志鵬

（安徽工業大學，安徽 馬鞍山 243032）

無論是基于戰略性的商業決策還是企業家的道德精神，企業慈善捐贈行為和利潤動機本身并不矛盾，良好的企業業績是企業捐贈行為的基礎和保障，捐贈給企業帶來的影響可以從業績指標來量化衡量?；趦r值增加理論和代理成本理論，企業捐贈對企業的經濟效益可能帶來積極或消極影響，抑或對企業業績不會產生影響。文章目的在于探討中國企業的捐贈行為是否會給企業帶來經濟效益。選取2008-2014年持續捐贈的中國深市主板A股市場中的企業作為樣本數據，以利潤率（資產回報率ROA和權益回報率ROE）、股票價值SR、托賓Q值TQ衡量企業業績表現，并分別進行OLS、固定效應、隨機效應模型比較分析。最后基于研究結論提出相關建議以推動我國公益事業的發展。

企業捐贈；企業業績；實證分析

一、問題的提出

慈善捐贈是將資產財富無償對救助組織和人員的轉移支付，在為社會帶來福利的同時，企業捐贈行為在競爭市場中樹立了良好的形象。2008年，受汶川地震的影響，企業捐贈額突破388億，當年企業捐贈總量超過了2007年社會捐贈總額307億元。2008年之后企業捐贈金額不斷增加，2014年為721.6億，較2008年增長率高達86%（根據2008年度和2014年度《中國慈善捐贈報告》相關數據整理所得）。在國家對企業捐贈政策支持方面，自2008年1月1日實施的新《企業所得稅法》將企業捐贈免稅額度由原來的3%提高至12%，并于2016年3月16日正式通過了《中華人民共和國慈善法》?！洞壬品ā返诰耪碌诎耸畻l明確規定：“自然人、法人和其他組織捐贈財產用于慈善活動的，依法享受稅收優惠。企業慈善捐贈支出超過法律規定的準予在計算企業所得稅應納稅所得額時當年扣除的部分，允許結轉以后三年內在計算應納稅所得額時扣除”。慈善法的頒布對企業捐贈行為予以規范化和制度化，這無疑會對企業捐贈起到很大的激勵作用。那么企業捐贈為樹立企業慈善形象的同時，會給企業帶來業績增加嗎？企業捐贈與企業業績之間的影響機制和實證結果又是怎樣呢？

本文將圍繞上述問題力圖豐富企業捐贈理論，對公司慈善行為帶來的經濟效益進行實證分析，實踐上為我國企業捐贈戰略管理提供有益啟發。研究創新之處是基于深市主板A股市場上2008 -2014年連續捐贈企業面板數據的基礎上，綜合不同業績指標分別進行OLS、固定效應、隨機效應模型比較分析，并對樣本進行滯后期處理來深入研究企業捐贈對企業業績的影響方式和程度。

本文內容編排如下：第二部分是國內外文獻綜述；第三部分構建理論分析框架，提出本文的實證假設；第四部分是實證檢驗和實證分析；第五部分是研究結論和對我國公益事業發展的建議。

二、文獻綜述

價值增加理論認為企業捐贈行為是有利于企業良好運作的商業代價。而成本代理理論認為企業捐贈是股東與樂于捐贈的管理層人員之間的矛盾，從而產生企業額外代理成本(Barnett,2007[1]； Wang et al,2008[2])。由企業捐贈引發的利益與成本之間的相互作用決定了企業捐贈對企業業績的影響(Levetal,2010[3])。關于企業損贈對企業業績的影響，現有的文獻主要有以下幾種結論：

（一）企業捐贈對企業業績有正面影響

企業用捐贈戰略向企業主要利益相關者（包括員工、消費者、投資者、股東、公眾等）展現企業積極承擔社會責任的形象(沈洪濤, 2005[4])來增加對企業產品的認可和購買，增加銷售量。在自然災害和突發事件中企業捐贈會帶來企業財務的顯著增加(杜興強,杜穎潔,2010)[5]，可以說企業捐贈對企業運營實際上起到一種保值增值的作用(鐘宏武,2007[6])。考慮到企業捐贈對業績的影響可能具有一定的滯后性(溫素彬,方苑，2008[7]； 蔣學洪,2009[8]；鄭杲娉和徐永新,2011[9])，李曉玲和涂士華(2013[10])實證研究得出慈善捐贈不僅與公司當期業績正相關，而且對公司滯后期的業績也有積極的影響，但這種影響具有一定的時效性。

（二）企業捐贈對企業業績有負面影響

管理層的捐贈決策是以股東利益為代價來追求自己利益，因而控制人和代理人之間會產生代理成本。牛海鵬和朱松(2012)[11]認為企業的捐贈行為可能表現為戰略性績效改善動機，而捐贈行為本身并沒有被市場認可，盲目捐贈只會降低可供分配的資源利潤，損害股東利益。

（三）企業捐贈對企業業績沒有影響

一些研究還得出企業捐贈與企業業績并沒有關系(Berman et al,1999[12])。用資產回報率和權益回報率作為企業利潤率的衡量指標不會給企業帶來業績增加(Griffin,Mahon 1997[13])，貨幣性的捐贈也不會影響企業的股票價格回報(Seifert et al,2004[14])。朱金鳳和楊鵬鵬(2011[15])研究認為無論是何種所有權性質、行業的上市公司，慈善捐贈行為都沒有提升企業價值。

企業捐贈作為企業承擔社會責任的一種表現，相關文獻關于企業捐贈對企業業績的影響研究目前還沒有得到一致的結論，研究依舊不完善?；谖覈壬剖聵I發展的現狀，我國企業捐贈對企業業績的影響機制和結果到底是什么樣的呢？下面將從理論和實證的角度加以分析。

三、理論分析與假設

根據Post和Waddcok(1995)提出的戰略性慈善理論和價值增加理論，企業主要利益相關者會根據企業良好的公眾形象與其合作聯系，并為其提供相應的資源(Backhaus et al,2002[16])、帶來良好的社會聲譽(Turban Greening,1997[17])、 提高競爭力(Brown et al,2006[18])和知名度。比如企業員工會對有良好公眾形象的企業報以更好的期望(Greening,Turban,2000[19])；增加了消費者的忠誠度，尤其是以消費者為導向的行業( Fry et al,1982[20])；

促進同政府部門的資源互惠(羅黨論，2009[21])，維護企業的關系資產，降低經營環境不確定性，從而改善財務績效和市場績效(陳共榮,劉瑋瑋,陳恒,2014)[22]。

從短期看捐贈是企業的營業外支出和代理成本，會降低企業的利潤，但是企業由捐贈行為建立起來的聲譽機制是企業能夠取得競爭優勢的關鍵因素。聲譽資本提高了企業市場地位和競爭優勢，增加了利益相關者對企業的信賴和關注，最終可以增加企業業績。企業的慈善捐贈行為可以說是一種將企業經濟利益和社會責任有效兼容的有益行為。基于上述理論和現狀，提出假設：

假設1：持續捐贈的企業，在一定條件下，企業捐贈對當期的企業業績具有正相關關系；

同時，在現實情況中企業捐贈信息不是法律規定的強制性信息披露范疇，企業一般不會及時在證監會規定的相應網站披露慈善捐贈信息，企業捐贈金額通常在年度財務報告附注中的“營業外支出”中進行披露。對消費者而言,消費者從獲取購買信息到購買行為在時間上會有一定的滯后性(宋銀萍,2014)[23]。這意味著，如果消費者對有持續捐贈行為的企業產生好感并購買該企業產品,從而影響企業績效也會有一定的滯后性(劉存義,2013)[24]，基于現實情況，提出假設：

假設2：持續捐贈的企業，在一定條件下，企業捐贈對滯后期的企業業績具有正相關關系。

四、實證檢驗

（一）研究設計

考慮到相關文獻對衡量企業業績的指標不一致,本文對企業業績的衡量指標進行綜合考慮，比較分析企業利潤率(資產回報率ROA，權益回報率ROE)、股票收益率SR和托賓Q值TQ業績指標效果。

（二）數據來源和樣本篩選

本文選取了我國2008-2014年深市A股上市公司持續捐贈的企業作為研究對象。選取上市公司作為研究對象主要是考慮到數據的可獲得性、真實性等因素。時間區間的選取從2008年到2014年，主要是因為2008年后我國對企業捐贈政策優惠規定和經濟環境發生了重大變化，2008年以前的企業捐贈行為不能很好的對現在企業捐贈提供有效的價值參考。企業財務數據和交易數據來自深圳市國泰安信息技術有限公司的“中國股票上市公司財務數據庫”，企業捐贈數據來源于“中國股票上市公司財務報表附注”的損益類科目。經過對2008年-2014年持續捐贈、解釋變量指標數據有意義條件的篩選，得到有效觀測樣本共計256家深市A股上市公司。

（三）變量選取和模型設定

本文選取ROA(資產回報率)代表企業資產來創造利潤的經營效率(Athanasoglou et al,2008)[25]，ROE(權益回報率)衡量企業的權益收益率。除上述利潤衡量指標外，本文用股票回報率SR來反映企業未來經濟效益，用托賓Q值來反映企業無形資產的價值。股票價格表示了企業未來的增長機遇，SR值越高企業的未來業績表現越好。托賓Q值用來衡量企業的無形資產(Chung,Pruitt,1994)[26]，TQ值越高意味著無形資產的價值越高。

（四）模型設定

為驗證企業慈善捐贈行為與各個企業財務指標之間的關系,本文擬建立如下模型:

模型(1)用來驗證企業捐贈對當期企業業績的影響，被解釋變量Perf中的下標i=(1,2,3,4),分別表示業績指標roa，roe，tq以及sr；下標t表示當期，模型(2)和模型(3)中的i與模型(1)的代表含義一致，其中t+1表示對被解釋變量滯后一期，t+2表示對被解釋變量滯后2期。模型(1)，模型(2)和模型(3)將依次驗證假設1和假設2的假設是否成立。

（五） 實證結果和分析

1.統計分析

表2 企業業績指標與解釋變量的統計

從表2可直觀的觀察到，深市A股上市公司2008——2014年連續7年都捐贈的256家企業共計1792個樣本，解釋變量jz平均數為13.20，也就是這些企業捐贈的平均金額為542,221.57。平均來說樣本企業的凈利潤增長率為-1.87，最大值高達175.39，而最小值為-1,242.56，可見這些企業的經營能力存在差異性，說明樣本的選擇具有一般性和代表性。

2.實證結果和分析

從表3當期、滯后一期、滯后二期的實證結果中可以看出，以ROA和TQ衡量為業績指標比ROE和SR模型的擬合效果更有效。當期模型的擬合效果基本上比滯后一期和滯后二期的效果更為明顯。在當期和滯后期中，企業捐贈行為給企業業績的表現基本上帶來的是正相關的影響，但具體的影響程度因衡量指標的差異影響效果也就不一致。

在表3當期實證結果中，ROA模型擬合效果最好，企業捐贈對當期企業業績的表現具有積極作用，但是影響不顯著。TQ模型中，企業捐贈與企業業績具有顯著正相關的關系。這與價值增加理論假設一致，企業捐贈行為不僅提高了企業形象，而且增加了利益相關者對企業的信賴，表現在企業運營上，企業捐贈對企業當期業績表現帶來積極的影響，與本文提出的假設1相符。以ROE和SR作為企業業績的衡量指標模型中，盡管模型的擬合效果不明顯，但是企業捐贈對企業業績的影響很顯著。SR模型中企業捐贈對企業業績的影響顯著正相關，而ROE模型中企業捐贈對企業業績的影響是顯著負相關的關系。

表3 企業捐贈對當期、滯后期業績的實證結果

從表3滯后一期的實證結果中得出，以ROA為業績指標的模型，在當期沒有帶來企業業績的增加，但是在滯后一期中對企業的業績顯著正相關，實證結果驗證了假設2的合理性。但是表3滯后兩期的結果中，效果不明顯。說明在ROA模型中，企業捐贈具有一定的滯后性，但是對企業后期的業績影響作用有限，因而假設2的成立具有一定的條件。TQ模型中，在當期企業捐贈增加了企業業績，但是在滯后一期中，并未能持續帶來業績的增加，原因可能歸結為企業捐贈支出對企業下一期的資本運營帶來了限制作用；基于前期良好的企業形象，在滯后二期中為企業業績的表現帶來積極作用。ROE模型的實證結果也得出類似的規律，在當期企業捐贈盡管降低了企業業績，但是在滯后一期和滯后二期中，都增加了企業業績。在以SR為業績衡量指標的實證結果中，對模型的解釋力不夠明顯，對企業業績表現也沒有一致結論，說明本文的模型中，以SR來衡量業績表現并不是一個有效的被解釋變量。

五、結論和建議

（1）企業捐贈對不同的企業業績衡量指標的影響程度和效果都不一致。在當期以SR為業績指標的模型，企業的捐贈對業績表現顯著正相關，當期的慈善捐贈行為帶來經濟效益的增加。擬合效果最好的ROA和TQ指標盡管企業捐贈與企業業績表現正相關但是效果不顯著。而ROE指標的模型則得出相反的結論，企業捐贈給業績帶來了消極的影響，但是效果不顯著。因此捐贈對企業當期的業績影響基本上可總結為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了企業的知名度和聲譽，在消費者市場中建立起一種良好的社會形象。在滯后一期中，企業捐贈對ROA業績指標顯著正相關，在滯后二期中也為業績帶來積極的影響，但是效果不顯著。這說明以ROA建立的模型分析中，企業捐贈對業績的影響有滯后期的影響，但是這種促進作用具有時限性。ROE指標在滯后期中也帶動了業績的增加。而TQ和SR的業績指標在滯后期受企業捐贈的影響沒有穩定性，研究結論不明顯。對滯后期的分析，基本可以得出，企業的捐贈行為對企業產生了后期影響，且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種影響會隨之消退。

（2）企業的捐贈行為對企業業績具有一定的促進作用，企業捐贈行為為企業帶來了聲譽等無形資本，最終體現在企業良好的經濟效益上，但是這種積極作用具有一定的時效性。因此，在激烈的市場競爭中，企業戰略性的持續捐贈行為，盡管在短期內可能不會帶來很大的經濟利益，但是一旦建立起這種聲譽機制，就成為企業產品的差別化競爭和優勢，會有效增加企業經濟利益。這種良性的市場競爭策略在增加企業效益的同時也增加了整個社會福利和經濟增長。在國家政策方面，應當積極鼓勵和加大對企業捐贈優惠政策，這會激勵企業捐贈從而促進我國慈善公益的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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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 Empirical Reseach on Charity Donation to Enterprise Economic Benefits: Based on the Shenzhen Motherboard a-share Market Enterprise Sample

Yin Li-ping, Zhang Zhi-peng
（ Anhui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Maanshan Anhui 243032 China）

Corporate philanthropy behavior and the profit motivation shows no contradictory relationship based on either strategic business decisions or entrepreneur's moral standard. Sound corporate performance serves as the foundation and guarantee of corporate philanthropy. Influences brought by corporate philanthropy could be measured by performance indicators. Based on the value-added theory or agency cost theory, corporate philanthropy could impact either positive or negative influence to business performance, or bring no influence at all. This article aims at the discussion of whether corporate philanthropy would bring economic benefits in China by selecting the enterprises on the Shenzhen stock market with a history of corporate philanthropy from 2008 to 2014, evaluates business performances based on profit rates (ROA and ROE), stock value and Tobin Q value, the perform OLS and fixed or random effect models analysis. Finally,This article will propose relevant advises for the promotion of corporate philanthropy in China.

corporate donation;corporate performance;the empirical analysis

F272.3

A

1672-0547(2016)05-0055-06

2016-08-27

尹麗萍(1992-),女,安徽馬鞍山人,安徽工業大學產業經濟學專業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產業經濟學;張志鵬(1973-),男,寧夏鹽池人,安徽工業大學教授,博士,碩士生導師中國統一戰線理論研究會民族宗教理論甘肅研究基地研究員,蘭州大學宗教文化研究中心兼職研究員,研究方向:產業經濟學、宗教(靈性)經濟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