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康麗真
?
淺論羅振玉在《流沙墜簡》的檔案觀
■康麗真
羅振玉,初字堅白,后改字叔蘊、式如、叔言,號雪堂、又稱永豐鄉人、仇亭老民,晚號貞松老人、松翁。原籍浙江上虞縣(今浙江省上虞縣)永豐鄉。清同治五年六月二十八日(1866年8月8日)生于江蘇山陽縣(今江蘇省淮安縣),1940年5月14日卒于遼寧旅順。
羅振玉博學多聞,通農學、語言文字學,更是著名的教育家、收藏家、編輯出版家,位列“甲骨四堂”之首,是敦煌學的開拓者,對大批大內檔案有拯救之功,除此之外,還為簡牘檔案的整理刊布做出了巨大貢獻,故而在檔案史上是不容被忽視的。
羅振玉作為簡牘檔案研究的前驅和奠基人。他對簡牘檔案的貢獻,可以說是集中在了《流沙墜簡》,這本書考證漢代社會、文化、地理,為漢代文字提供原物照片,是研究漢代歷史的重要參考資料。
(一)整理訂正
社會對檔案的需求是全方位的、多層次的,檔案只有編纂公布才能更好地實現社會價值。羅振玉在前人的基礎上,對檔案進行整理訂正,促進發現檔案的條理性、系統性和社會化。
早在唐代,劉禹錫就寫下這樣的名句:“無絲竹之亂耳,無案牘之勞形。”一般來說,簡牘檔案是檔案的一個特殊門類,是一種檔案載體。“簡牘”是指中國古代遺留下來的寫有文字的竹簡和木牘。從字面上看,“簡”是竹質的,寫了文字的竹片稱作“簡”,可見,寫在木片上的文書叫“牘”。西漢的時候雖然已經出現了紙張,但是直到漢代末年和魏晉時期才普及,當時人們常用的書寫材料是竹簡和木牘,帛和紙張較容易腐爛,出土的簡牘檔案代表了漢代檔案的主流檔案載體形式。
2008年第29屆北京奧運會的會徽“中國印·舞動的北京”向世界展示了中國的傳統文化,會徽圖案融合了中國書法藝術和現代體育運動精神,堪稱神來之筆的“BEIJING”和阿拉伯數字“2008”出人意料地用簡牘檔案書法的形式寫成,首次變成中國風格的書法字,而簡牘書法那種率真、古樸、灑脫的特點,不但與人類奧林匹克運動精神合拍,而且和中國文化一脈相承,渾然一體,這樣獨具一格的文字得益于簡牘的發現以及對簡牘檔案的保存具有重大貢獻的羅振玉。羅振玉是簡牘檔案研究的先行者,他對簡牘檔案的最大貢獻可以集中概括為一本書,就是和王國維共同完成的《流沙墜簡》,這是綜合斯坦因在敦煌、羅布泊等地發現的簡牘檔案照片考釋匯集而成的。
《流沙墜簡》是考釋古文字、整理古文獻的著作。本書據沙畹書中照片選錄簡牘、紙片和帛書等,共五百八十八枚,書前有羅振玉和王國維所作序各一篇。清光緒三十四年,英國人斯坦因,在我國敦煌等地大肆盜掘古代簡牘、紙片、帛書,其中大多是漢簡,載返英國,兩年后由法國漢學家沙畹為之考釋。沙氏的考釋用法文撰述,不便于中國學者閱覽,羅振玉重加校理、參訂。
從字面上來分析《流沙墜簡》是很形象地寫出了簡牘檔案的特色,其中“流沙”指的是發現簡牘檔案的羅布泊、敦煌、居延海等地,“墜簡”的“墜”有遺失、散落的意思。羅振玉先生具有敏銳的感知,他所處的時代,是處于大發現時代。1913年法國學者沙畹,應羅先生的請求,將自己考釋斯坦因在中國盜走的千余漢晉木簡的書稿寄給他。羅振玉和王國維先生批閱后,發現其中存在較多的錯誤和訛傳,基于檔案真實性的基礎上,認為應該進行重新整理訂正,因此兩人分工合作,編纂出《流沙墜簡》。此書共七卷,羅氏完成了其中的四卷:《小學術數方技書》及《考釋》各一卷、《簡牘遺文》及《考釋》各一卷;剩下的三卷是王國維先生完成的:《屯戍叢殘》一卷、《考釋》一卷、《補遺》一卷,。
1914年 ,我國最早研究簡牘檔案的一部專著完成了,就是由羅振玉和王國維先生共同完成的《流沙墜簡》。羅振玉晚年寫《集蓼編》談到這事便說:“予撰《小學術數方技書》、《簡犢遺文》各一卷,得知古方觚簡之分別及書體之蕃變。忠愨撰《屯戍遺文》,于古烽侯地理,考之極詳。后忠愨在滬,將所著訂正不少,僅于《觀堂集林》中記其大略。惜不及為之重刊也。”這本書主要是從沙畹所出的著作中選錄了帛書、木簡、紙片等五百八十八枚,基本都是原物的照片,“西陲古簡,英人得之,請法儒沙畹教授為之考證。書成寄予。予乃分為三類,與忠愨分任考證,撰《流沙墜簡》三卷。”
《流沙墜簡》的整理研究還借鑒了傳統的古籍整理方法,這在我國有悠遠的歷史,最早可以追溯到春秋,“孔子之時,周室微而禮樂廢,詩書缺,追述古代之禮,序書傳,上紀唐虞之際,下至秦繆,編次其事”,“即將收集到的佚文編排整理,漢代的簡牘檔案就是通過當時的學者的大力搜尋后進行整理出版,才躲過焚書之劫,這也是《流沙墜簡》使用的方法,他繼承了傳統的整理方法。”另外,這些價值很高的檔案出土于西北地區之后,被外國人掠走了,羅振玉竟能從國外取得復印件,進行整理、考釋和印布,這樣的遠見是值得褒獎的。
羅振玉對《流沙墜簡》對所收錄的敦煌漢簡、殘卷、帛書都做了精確的整理和訂正,被視為首次全面解讀簡牘檔案的開山之作。歷來對“整理國故”持反對態度的魯迅先生感慨到這才是真正的國學,對《流沙墜簡》贊不絕口,并在 1922年所發表的的《熱風·不懂的音譯》一文中對《流沙墜簡》稱頌倍至:“中國有一部《流沙墜簡》。要談國學,那才可以算一種研究國學的書。”
(二)分類考釋
羅振玉對《流沙墜簡》所收錄檔案都精確的分類和詳盡的考釋,不但對得到的檔案進行史無前例地分類整理,而且對檔案進行了較為詳細的考釋,注重了檔案具有原始記錄真實性的本質特征,為簡牘檔案的保存和利用工作的開展具有不可估量的作用。
1、系統分類
分類,是整理檔案的重要環節,更是開展其他工作的基礎前提。這本書是羅振玉和王國維合編的,一方面,他們分部分進行整理考證,最后再合編的;另一方面,此書在每個人負責的部分上實現了按內容類別來劃分檔案,便于后人利用。
羅振玉認為:“凡學問之事,其可稱科學以上者,必不可無系統,系統者何立一系,以分類是已。”全書主要由三個部分組成:小學術數方技書、簡牘遺文和屯戍叢殘 。從檔案整理角度來講,第一部分是一大難關, “古簡文字最難識,其時最先者上承篆書,下接章草,一也;邊繳急就之書,頗多訛略,二也;斷爛之余,不能求其文理,三也。諸簡皆然。而書牘為尤甚。此編所錄合簡紙計之,都八十有八,而完整者不過二三,其可考見事實者亦少。然借以知書體之變遷,窺簡牘之體式,其稗益亦甚巨。”“古簡文字”是最難識別的,篆書和草書結合,完整的篇章較少,是需要淵博的知識和較嚴謹的邏輯思維,才能勝任。
雖然這些檔案都有地域的線索,又有年代的線索,但是若按地、時去分類似乎不恰當,這樣的分類不容易顯示檔案的價值。因此羅先生采用了以內容分類的方法.即分為三大類:小學、術數、方技書為一類,如《急就篇》、《蒼領篇》、力牧、歷譜、相馬經、陰陽書、獸醫方、占書、算術、等簡牘內容;屯戌方面為一類,是有關漢代屯戌、烽隧等簡犢內容;另外則簡犢遺文為一類。既以內容分類編排,又輔之以簡犢的出土地點與大抵年代,因此較容易看出簡犢檔案中的實質、價值,遵循了檔案分類的客觀性與實用性,以人為本,便利閱檔者使用。
正確的檔案分類,對整個檔案的整理工作都有重要的意義,經過區分和分類,把雜亂無章的檔案材料,建立起了有機的整體,優化了檔案,可以為檔案的管理創造了有利的條件。
2、詳細考釋
考釋,就是在自己現有的知識儲備的基礎上,對所掌握的檔案進行校對、考證、解釋,對檔案進行正確的解讀。
羅氏以數月的時間與王國維從事此書的編定考釋工作。編定計劃由羅氏制定,他將簡犢分為三類,分別是小學數術方技書、簡牘遺文和屯戌叢殘。考釋工作自1913年初開始,至1914年夏季結束,進展極為神速。
簡牘檔案自從發現開始,前后延續了400余年。現知最早的簡牘檔案是公元前 98年(漢武帝天漢三年),最近的簡牘檔案,為公元341年(前涼時期建興十八年)。簡牘檔案主要內容有司法文書、詔書律令、出入關登記等各式簿籍、例行公文及吏卒名籍,還有往來書信、買賣契約等,包羅萬象,是漢代邊塞政治、軍事和生活的真實記錄。這批簡牘檔案雖不是科學發掘,卻伴有發現地點的記錄,所以羅振玉的考釋工作既繼承了傳統的方法,又結合了出土情況,如“各烽燧之次第也,顧由各烽燧所出之簡以定其地之名,“由是沙漠中之廢址,驟得而呼其名;斷簡上之空名,亦得而指其地,較前此憑空文考定者,依據灼然”。
雖然羅振玉先生是在沙畹的基礎上進行的分類考釋,但是在方法上還是存在著天差地別,“《流沙墜簡》與沙畹之書的最大的區別之一是采取分類考釋的方法……采用這種方法編輯的《流沙墜簡》,資料編排眉目清楚,考釋不僅以同類數簡一起研究,還往往聯系列于其它類的有關內容,……說明研究工作仍是立足于全部資料的融會貫通,再與文獻比勘,這樣對簡文中人名、官名、事類等問題的論證較為深入細致。這不僅便于進一步綜合研究,全面復原簡牘資料所反映社會歷史的各個方面,也有利于對某些專題的深入探討。”也就是說羅振玉能在分類的基礎上,逐一對檔案進行考釋,在條理清晰的基礎上又實現了檔案內容的深化研究。
王國維對這些簡牘檔案也有最正確的理解,他給繆荃孫寫的信中特別提到了羅振玉考釋居延漢簡的事:“歲首與蘊公同考釋《流沙墜簡》,并自行寫定,殆盡三四月之力為之。此事關系漢代史事極大,并現存之漢碑數十通亦不足以此之。東人不知,乃惜其中少古書,豈知紀史籍所不紀之事,更比古書為可貴乎。考釋雖草草具稿,自謂于地理上稗益最多,其余關乎制度名物者亦頗有創獲,使竹汀先生輩操抓,恐亦不過如是。”
羅振玉在此書中對簡牘檔案的考釋,合理解讀,準確歸類,為后人解讀簡牘檔案,提供參考,使得系統全面反映出了檔案的原貌。
檔案史料資源豐富,但并非所有史料均有公布的必要,只有對社會有用的,社會有需求的才需要公布。要有所選擇、有規劃、有質量地公布。選題是檔案的開端,選題能否得當,選材是否有意義、歸類編排優化是否有條理,直接影響到編纂成果的利用。因此,優化檔案編纂工作的各個環節具有重要意義。
(一)注重編纂選題優化
檔案編纂選題好壞,是檔案編纂工作首要前提。在檔案整理前,檔案工作者要從實際出發,根據社會的需要、檔案的數量和質量,發揮自身的知識儲備和專業素養,進行選題優化,權衡利弊,綜合考慮學術價值和社會價值,實現所編纂作品的最優化。
羅振玉最早得知簡牘檔案是在1910年,當時他看到了日本《漢學雜志》上刊登的文章,馬上給繆荃孫寫信:“再昨閱日本《漢學雜志》載法人沙畹即伯希和之師博士,囊在新疆得竹簡三:一為《急就章》第一簡;一為漢永和間手札;一不甚可辮。又聞日本本愿寺近于新疆得涼寫本《論語》殘簡,又涼西域長史李柏書簡二通,晉太康六年寫經,天寶間畫佛,此類甚多。古物盡流入異域,而當道毫不加意,是可慨也!”他感慨在新疆發現的竹簡的意義,古物流入西方,東方人不知其珍貴性,在這基礎上,他已經萌生出了整理簡牘檔案的想法,確定了自己的選題。羅氏在《流沙墜簡·序》中所言:“越二年,鄉人有自歐洲歸者,為言往在法都,親見沙畹博士,方為考釋,云且版行,則又為之色喜,企望成書,有如望歲。”這就進一步加深了對編纂題目和相關知識的理解,有望使自己的編纂工作成為一次學術活動。這一年,沙畹完成了《奧萊爾·斯坦因在東突厥斯坦沙漠中所獲漢文文書》的寫作,還未刊印,就將校寫本寄給羅振玉。由于沙氏原書以法文著作,羅氏遂請其子羅福頤將其譯為中文,羅氏因此得以通讀此書。這與后來的王冀青先生研究是不謀而合的:
“沙畹的這部著作共分為三編,收錄文書991件。第一編所收第1一720號文書,系斯坦因在敦煌西北古長城刻址中所獲文書,其中第1一709號為簡犢,第710一720號為11件唐代紙質文書,系斯坦因在第一次中亞考察期間于尼稚遺址所獲文書。這部分文書基本上都是魏晉簡犢,只有4件紙質,有紀年的文書共18 件,最早為炎興元年(263年),最晚為咸和五年(330年)。該文書第三編所收第951一991號文書,系斯坦因于和聞東北等地所獲,無紀年,大抵為隋唐間物。”
正是源自沙畹的通信,羅振玉、王國維當時就對簡牘檔案的具體情況很熟悉。羅振玉已經能夠對自己所要研究的檔案史料,有一個初步的了解。有的編纂題目的社會和學術價值較高,編纂的客觀因素已經具備,但是缺乏主觀因素,在編前適當地研究后,羅振玉能夠擬定自己的編纂題目,預測對當前今后學術研究的影響,從一般的史實上升到理論,從理論又上升到實踐,形成了具有較高學術價值的編纂選題。
(二)關注選取材料優化
編纂的最后目的是為了提供歷史的借鑒,在整個檔案的編纂工作中,選材是關鍵性環節,既要做到“竭澤而漁”又要“如數家珍”,只有將檔案反復研究,分析檔案,才能保證檔案的文獻數量和質量。
羅振玉在見到沙畹的手稿后,將這批簡牘檔案的內容進行了仔細的審核,進行了詳細的考證,在此基礎上重新加以選取。在檔案的選材中,羅振玉形成了自己獨特的原則:
1、遵循歷史唯物主義原則
對檔案內容進行分析研究、挑選,真實可靠地反映歷史本來的面貌,從實際情況出發,著手于現有的檔案,實事求是,避免斷章取義、以偏概全。
國學大師羅琨是這樣對羅振玉編纂的著作進行評價“例如斯坦因所獲古簡中有字書是人們早已知曉的,但在沙畹書中,只公布了原始材料,其編號為229、567、639、313,編排分散,使讀者難以窺見其書概貌。《流沙墜簡》考釋則將一整三殘的四簡集中起來,“再三審諦,知為蒼頡篇”,先從文獻記載考證蒼頡篇六十字為一章,凡五十五章,再考“秦漢間字書約有二系,一以七字為句,一以四字為句。”“以七字為句者,凡將急就”,“以字為句者,為蒼頡、訓纂諸家”,今此諸篇,第一簡五句,第二簡存二句,并四字為句,有韻可尋,“第三四句亦然。”
2、深入分析檔案的史料價值
編纂檔案文獻為的是“欲往事之不忘”,藏往以知來”,檔案記載的是消逝的歷史記憶,其內容可以真實地反映歷史的真實。檔案的史料價值,從另一個層面來說,也是檔案的利用價值,對讀者具有憑證和參考作用。羅振玉在此書的序中,對沙畹教授解讀的檔案材料進行了進一步地解讀,他提到了簡牘檔案的三次發現“爰竭數夕之力,讀之再周,作而嘆曰:古簡冊出于世,載于前籍者,凡三事焉。一曰晉之汲家,二曰齊之襄陽,三曰宋之陜右。”然而,隨著時間的流逝以及保存的不恰當,檔案大都被毀滅了,原因如下“顧厘家遺書,亡于今文之寫定;楚邱竹簡,毀于當時之炬火;天水所得,淪于金源討羌,遺刻僅存片羽,異世間出,漸滅隨之。今則斯氏發幽潛于前,沙氏闡絕業于后,千年遺跡,頓還舊觀,藝苑爭傳,率土咸誦,兩君之功,可謂偉矣!
羅振玉認為自古以來,簡牘檔案的大規模發現共有三次,一次是魏晉時期所發現的厘家古書,第二次是南北朝時期襄陽發現的簡牘,第三次是宋代陜右發現的簡牘。這三次發現,在歷史上都沒有原文遺留。鰲冢古書亡于束哲用隸書寫定古文,后二次發現均亡于戰火。只有現存的簡牘檔案是有實物保存的,人們可以看到它們的照片,這是斯坦因和沙畹兩位博士的功勞。羅振玉對三次簡牘檔案發現的解讀,深入分析了檔案的價值。
3、盡可能選擇檔案原件
為了保持檔案的完整性、系統性,緊緊圍繞編纂的選題,在材料的慎取基礎上,堅持選取檔案的原件,避免公布檔案的偽誤,實現檔案的價值。
這是指羅氏不僅編纂了原始材料,匯成《流沙墜簡》,而且還附上他們的精審《考釋》,不僅注重原始檔案的編寫考釋,還撰寫《序》和《后序》,使后人更有效地利用這些檔案。如在《后序》中王國維說:“余與羅叔言參事考釋《流沙墜簡》,屬稿于癸丑歲抄,及田寅正月,粗具梗概。二月以后.從事寫定,始得讀斯坦因博士紀行之書,乃知沙氏書中每簡首所加符號,皆紀其出土之地。其次自西而東,自敦一敦二訖于敦三十四,大抵具斯氏圖中。思欲加入考釋中,而寫已過半矣。乃為圖一表一列烽璉之次及其所出諸簡附于后,并舉其要。”此外,《補遺》是羅振玉考釋斯坦因在尼雅河下游所獲得晉初文書,之后又補附錄,另外根據斯坦因的《塞林提亞——中亞和中國西域考古記》提供的原始檔案,將各燧的編號及其漢詩名稱,所出木簡列為一表,并繪制了敦煌鄣燧分布圖,既補正先前之不足,又極大便利了閱檔者。
檔案的原始記錄性,是其最本質的特征,具有貯存知識的功能,簡牘檔案未經過后代的抄寫輾轉,保持著書寫時相對原始的狀態,對于古代史,尤其是戰國秦漢史的研究,具有極其珍貴的歷史價值。
(三)善于歸類編排優化
檔案文獻的編排體例,大概可以分為兩種類型,一種是依據檔案文獻本身特點進行編排分類,例如依據形成時間進行編排,另一種是依據檔案文獻所反映的內容進行編排分類,如依據歷史時間的發展脈絡進行編排。羅振玉采取兩種方式相結合的方式,對檔案進行優化編排。
羅振玉按簡牘檔案的內容和性質進行分類,既以內容分類編排,又根據簡牘的出土地點與大概時間,較容易看出簡牘檔案中的實質、價值,為閱檔者所利用。羅、王選擇了優化的編排方法,值得借鑒。本書包含了兩漢至魏晉間的帛質、木質及紙質文書。羅振玉對此次影印又做了兩項工作的突破:一是將原來的線裝八開本三冊縮影升級為精裝十六開本一冊;二是對原書統一另編頁碼,并新編目錄置于卷首,更加便利了查檔者的利用。
羅振玉選擇了優化的編排方法,形式多樣,值得借鑒。“近撰定《流沙墜簡》,乃英人斯坦因博士所得敦煌古木簡,為西漢迄魏晉遺物,皆分書及章草墨跡,現分為三書:第一種小學、術數、方技書,削稿已竟;第二為屯戍叢殘,由王靜翁考之,亦略成就;第三種簡牘遺文,則亦在撰述中。”羅振玉在知道簡牘檔案被外國運走的時候,他在《流沙墜簡》中這樣描述“予聞斯坦因博士訪古于我西陲,得漢晉簡冊,載歸英倫,神物去國,惻焉疚懷。”作為一生好古的他,聽到這樣的消息,不可能置之不理。1913年,沙畹將其“手校之本”寄給羅振玉,“乃知遺文所記,裨益至宏。如玉門之方位,烽隧之次第,西域二道之分歧,魏晉長史之治所,部尉、曲侯,數有前后之殊;海頭、樓蘭,地有東西之異,并可補職方之記載,訂史氏之闕遺。”羅振玉強調說,這些檔案記錄了一些方位地點,包括一些東西的差異,彌補了史料記載的缺陷,訂正了史料的缺漏。然而由于稿件是用法文編寫的,而且其中不乏錯誤的地方,羅振玉和王國維便選部分進行編排整理。檔案經過挑選和考釋之后,要按照一定的原則和方法將他們編排起來,變成有邏輯性的有機整體,否則,雜亂無章的檔案文件,不能較好地反映匯編題目,也不能方便讀者。羅振玉先生在精細考證的基礎上,進行了優化編排。
綜上所述,結合《流沙墜簡》的具體內容,對羅振玉的創造性的成就進行了具體的闡述。進一步體現了羅振玉是近代研究簡牘檔案的前驅,是新興的“簡牘學”的奠基者。羅振玉于簡牘檔案的編纂研究成果走向世界,為國外的學者所借鑒所引用。
(作者單位:福建師范大學社會歷史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