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代社會話語的互文性分析

力珈

（南京曉莊學院，江蘇 南京 211171）

當代社會話語的互文性分析

力珈

（南京曉莊學院，江蘇 南京 211171）

本文從話語類型和元話語標示這兩個方面分析當代中國社會的話語互文性。在當代中國社會，尊稱詞語與卑稱詞語已經大大減少，這是社會群體共同的話語取向；日趨豐富的話語類型為大眾構建了一個復雜多樣的信息網絡；引經據典的風氣有所收斂，因為一些傳統經典受到質疑。現代漢語的元話語標示可以從零形式、詞匯、句法位置、句式、言語風格、元話語源等方面加以考察。

當代社會 話語互文性 話語類型 元話語標示

一、互文性是現代話語分析的重點之一

它的基本含義是：話語是從過去的話語中建立起來的，但同時回應、重建過去的話語，并可能預測和建構以后的話語。簡言之，互文性就是指特定的其他話語被明確或隱約地吸收到一個話語之中。其理論預設是：每一個語詞表達都是言語傳播鏈條中的一個環節。譬如，甲對乙說：“鎮長說你不能占有這塊地。”在這句話里，“不能占有這塊地”到底是甲的意思，還是鎮長的意思，就是因為該話語具有很強的互文性而變得模糊不清。這里，我們可以區分兩個基本概念：話語和元話語。甲的話語被稱為“話語”，而鎮長的話語是“元話語”。

不同的語言有不同的社會歷史和文化之背景，有不同的互文性。同一種語言的互文性在不同的歷史時期也有不同表征。本文的目的在于從漢語的社會性出發，以當代中國為主要敘述語境，對當代社會話語的互文性作考察。

二、話語類型是話語的互文性體現之一

因為不同場合下的話語采取同樣的類型，顯然這些話語之間有某些共同的結構和詞匯特點。

首先，話語類型是社會歷史和文化的產物。譬如，倫理觀念是漢民族傳統心理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這種觀念反映在漢語中，產生了不同的話語類型，如尊稱與卑稱等。倫理觀念認為：每個人在社會中的地位、權利和身份、利益等都是先天命定的，倫理綱常也是神圣的，社會上等級差別是永恒不變的。其中貴賤之分尤其重要。尊稱與卑稱就是一種互文性很強的話語類型。然而，隨著社會生活中現代性的增強，平等意識逐漸深入人心。與之相應的是話語類型得到改變。這首先體現在因為倫理觀念而產生的話語類型在很多領域不再細分。例如，尊稱詞語與卑稱詞語在當代中國已經大大減少。尊稱詞語與卑稱詞語的銳減不是個人行為，而是社會群體共同的話語取向。個人話語在言語傳播鏈條上往往只具有簡單的復制功能。

其次，話語類型也是不同語用場合的產物，如將話語分為教育話語、宗教話語、科學話語、政治話語、家庭話語，等等。當代中國社會生活的各個領域發展迅猛，這為新的話語類型產生和發展提供了契機。例如，改革開放以前，中國一度禁止各種宗教活動，宗教話語也就沒有適用場合。現在，到處建寺廟，甚至在大街上也能看到竊竊私語的和尚們。宗教話語發育迅速。

我們根據一個人的話語特點和風格，往往就能夠判斷他的社會身份，譬如是不是和尚等，原因就在于同一類型話語的互文性。可以肯定，當代中國的話語類型日趨豐富，為大眾構建了一個復雜多樣的信息網絡。

再次，話語還可以根據不同的語法結構分為直接描述性和間接描述性這兩種類型。直接描述性話語的互文性是混合式的，即話語和元話語以更加復雜的、不容易分開的方式融合在一起。間接描述性話語的互文性是嵌入式的，即元話語被明確地包含在另一個話語的母體之中。無論在哪一種語言里，直接描述性話語數量永遠比間接描述性話語的數量多得驚人。不過，在中國歷史上的南北朝，引經據典是文人們的時尚，間接描述性話語達到了極盛時期。此后，這種風氣一直綿延不斷。然而，在當代中國，這種引經據典的風氣有所收斂，因為一些傳統經典受到質疑。

三、元話語標示是互文性的外在形式

現代漢語的直接描述性話語的互文性采取的是零形式，間接描述性話語的互文性采取的是詞匯、句法位置、句式、言語風格等形式。

1.零形式。這里涉及哲學和邏輯學經常討論的預設問題。人們對預設的定義可謂異常復雜。我們認為：預設是存在話語之中的別人的主張，即預設揭示話語之間的句際關系。預設是話語互文性的一種存在方式。弗雷格認為：任何命題總有一個預設，同時，這個預設并不進入語句的意義，因為命題中使用的專名都是有所指的。專名的這種預設就是零形式的。例如：“舉辦奧運會一定能贏利”。其中“奧運會”是存在于別人話語中的詞語。如果你說“舉辦文運會一定能贏利”，那么，聽話人很難明白你的意思，因為“文運會”沒有互文性。甚至 “舉辦奧運會一定能贏利”整句話都是引用別人的話語；顯然，我們不能在字面上看到引用的蛛絲馬跡。在當代中國，零形式的話語的互文性被人們肆意濫用。不過，這個問題已經引起重視。譬如，人們正在嚴厲抨擊在科學論文里的零形式的引用。

2.詞匯。現代漢語的元話語標示語有事實性謂詞、前提性副詞等。常見的事實性謂詞有“知道”、“看見”、“聽見”、“了解“、“明白”、“開始”、“結束”、“停止”、“繼續”等。例如：

我知道你們贏了。

預設：你們贏了。

他們看見你去過那里。

預設：你去過那里。

我了解他的誠實。

預設：他的誠實。

他們結束了談判。

預設：在此之前有了談判。

我開始寫作業。

預設：在此之前沒有寫作業。

比賽停止了。

預設：在此之前有比賽。

常見的前提性副詞有 “甚至”、“才”、“已經”、“都”、“又”等。例如：

他的書法甚至比你好。

預設：你的書法好。

張三今天又早退了。

預設：他以前早退過。

她才十六歲。

預設：對她來說，十六歲太小。

他都上大學了。

預設：上大學對他而言要求較高。

我們再分析這種句子的互文性。例如：

甲：我知道你們贏了。

乙：你怎么知道我們贏了？

甲：我聽李文灝博士說的。

通過設置對話，我們清楚地看到，“我知道你們贏了”具有很明顯的互文性。在這里，甲的話是“話語”，李文灝的話是元話語。

3.句法位置。現代漢語的元話語標示語有狀語、定語這兩種句法位置。常見的狀語有：奇怪的是、據說、在某種意義上說、如同他可能會認為的那樣、毫無疑問、不可否認、不用說、尤其是、特別是、看來、充其量、聽說、你看、根據科學的術語來闡釋等。例如：

奇怪的是他請假了。

看來你明天不能來了。

如同老師所說的那樣，他確實是個懶蟲。

常見的定語有“所謂的”、“某種”、“那種”、“這種”、“人們常說的”等。例如：

人們所謂的高考狀元無非如此。

他是具有某種壞脾氣的家伙。

這就是人們常說的京醬肉絲。

另外，通過比較，我們知道：古代漢語的元話語標示語主要采用零形式和詞匯；現代漢語的元話語標示比較豐富，有零形式、詞匯、句法位置、言語風格和元話語源，等等。

4.句式。現代語用學認為，否定句總是以其他話語為前提的，即否定句總有一定的預設。否定有兩種情況：一是對對下限義的否定，是無標記否定；一種是對上限義的否定，是有標記否定。例如：“今天不暖和”既可以隱含“今天天氣冷”，又可以隱含“今天天氣熱”。在話語分析中，否定句被認為常用于反駁的目的。例如，“他們沒有被綁架”就預設了在另外場合的話語里有人認為“他們被綁架了”。再如，“邪教不是宗教”就預設了在另外場合的話語里有人認為“邪教是宗教”，“不要做假賬”就預設了在另外場合的話語里有人認為“要做假賬”。

5.言語風格。譏諷是一種具有很強互文性的言語風格。關于譏諷的傳統論述是根據“說的是一件事，意指的是另一件事”描述的。這一解釋實用性有限，因為它缺少的正是譏諷的互文性。Norman Fairclough認為：一個譏諷的語詞表達“回應著”某個其他人的語詞表達。這就是譏諷的互文性。在當代中國，像魯迅雜文那樣的譏諷性文章已經很少了。

另外，元話語源也是考察話語標示的重要參數。改革開放以來，來自國外的元話語轉換成現代漢語各種類型的話語，使得當代中國社會的話語互文性變得更加復雜多樣。

［1］諾曼·費爾克拉夫.話語與社會變遷［M］.華夏出版社，2003.

［2］蔣嚴，潘海華.形式語義學引論［M］.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8.

［3］王寅.認知語義學［J］.四川外語學院學報，2002（02）.

本文為南京曉莊學院青年基金項目階段性成果，立項編號：2015NXY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