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輔導熱”火爆的原因和思考

盛夢洋　張建平

摘要：現今社會上輔導班火爆表面上是應試教育背景下，家長“望子成龍”的心態及辦班者利益驅動等因素造成的。但深究其因，則是現在學校教育已不能適應人才培養的需要，加之少數在職教師職業道德滑坡所致。只有更新培養人才的觀念，深化教育體制改革，加強師德教育，強化社會機構辦學的監督和規范，才能使教育回歸培養德智體等全面發展的社會主義事業的建設者和接班人的正軌，社會輔導班才回歸理性。

關鍵詞：輔導班；有償家教；師德；教育改革

中圖分類號：G640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4-9324（2015）08-0201-03

現在社會上各種各樣的輔導班泛濫，這些輔導班大多是對中小學生進行教學內容的課外輔導，許多輔導班不符合教育法規，更是與學生“減負”背道而馳，不利于學生的身心發展，而且嚴重損壞了教師的形象。那么，是什么原因導致輔導班這么火爆？社會學給我們提供了一個全新的視角，來揭示“輔導熱”背后的真相。

一、“輔導熱”的現狀

在城市的大街小巷，我們在許多地方都能看到這樣的景象：每到周末或寒暑假，學生像上學的時候一樣，中規中矩地坐在校外的“教室”里上課，輔導班里人擠人，師生們全神貫注。這種場面讓我們不得不感嘆當今的孩子真的很累，學生和家長都在為考得更好努力奮斗著。在眾多的輔導班中，尤以在職教師舉辦的自我教學、自行收費的課程輔導班最為火爆。這類輔導班一般具有以下特點：（1）面廣量大。從城市到集鎮的中小學教師，特別是語數外教師或多或少都在舉辦輔導班，規模從十幾人到幾十人。（2）時間全天候。只要老師和學生不在學校上課的時間，都可以成為輔導班開班時間。平時集中在晚上，燈火通明。遇到節假日，白天晚上都有。（3）對象為在籍學生。參加輔導的學生有小學生，也有中學生。往往與辦班教師的“名望”有關，一般“名望高”的教師學生多。有來自任教班級的學生，也有慕名而來或通過朋友介紹的學生。（4）收費不合法，報酬不納稅。輔導班一般收費標準是由任課教師說了算，每節課100～180元不等，不需要開票，更談不上納稅，費用由教師作為課程酬金，成為教師的灰色收入。許多家長感嘆：現在是“上學不花錢，輔導花大錢”。（5）屢禁不止。由于輔導班不合法，在社會上產生了不良的影響。雖然教育法規定在職教師嚴禁從事有償家教，但至今也沒能禁止，反而有越辦越多的趨勢。（6）條件簡陋，人滿為患。輔導班一般在教師家中或者在出租屋里。教學場所往往不具備辦學基本設施，空間狹小，光線暗淡，座位擁擠，存在消防安全隱患。特別是居民小區里，一時間在交通通道停放許多車輛，影響居民出行，意見較大。

二、“輔導熱”火爆的原因

導致“輔導熱”火爆的原因有許多，細細分析，主要有以下幾種。

1.社會因素。①升學就業壓力所逼。伴隨著社會的進步，科技的發展，各行各業對用人的要求越來越高。人才，特別是高端人才已成為各行各業爭奪的稀缺資源。通過努力學習，考個好學校，找到一份理想的工作，已經成為許多學生的不懈追求。從小學、初中、高中到大學的求學過程中，爭取優質資源，接受優質教育已成為當下許多學生努力的目標。為了在考試中取得理想的成績，學生、家長、教師均為之付出辛勞。學生在完成學校的任務后，還希望能學得更多，考得更好，參加課外輔導班便成了他們毫不猶豫的選擇。所以，從事考試科目教學的有經驗的教師便成為學生及家長渴望的優質教學資源。能在有名望的教師班上聽課，或在他們舉辦的輔導班上聽課，是許多學生及家長夢寐以求的。②家長“望子成龍”的心態。家長希望自己的孩子成為優秀人才，有好的前途和社會地位，“孩子比別人的更優秀”是許多家長的心態。③經濟利益的驅動。改革開放三十多年來，人民的生活水平都有了較大幅度的提高，特別是“一部分先富起來”的人，已經過上了“有房有車”的富裕生活。社會上往往也有人用“能賺多少錢”來衡量一個人成功與否。有些教師心里道德的天平發生了傾斜，他們心理上形成了新的平衡：我有知識，有能力，付出勞動，學生付出酬金理所當然。④缺乏有益的假期活動。每當孩子們放寒暑假，家長們仍忙于工作，許多家長沒有時間照顧孩子。孩子無所事事，家長心里最擔心。為了讓孩子們有點事做，或有人照看，不少家長會為孩子尋找家教或者輔導班，他們認為這樣既不會荒廢時間，還能讓孩子遠離不良習氣的沾染，一舉幾得。特別是一些經商的家長，根本沒有時間照顧孩子，他們更愿意花點錢把孩子送進輔導班，這樣既不影響自己的生意，孩子的作業也有專業人士指導。

2.學校原因。①教育資源不均衡。教育公平是社會公平的起點，實現教育均衡發展已成為時代訴求。②考試制度不夠完善。為了突出考試的選拔功能，增加考試成績的區分度，很多試題都要求學生有大量的閱讀和知識的積累，學生僅靠有限的學校學習時間是很難做到的。許多學生會選擇輔導班去提前學習更高一個年級的知識，為的是比別人更早學習，更多理解，更多掌握。也可以說，現行的考試方式助長了課外輔導班的迅猛發展。③對在職教師從事有償家教查處不力，在社會上出現的“輔導熱”，特別是在職教師從事有償家教的現象，有些學校是清楚的，但是出于對升學率的追求，他們只是重申政策。因為在學校領導、教師、學生及家長之間有一種不便明說的默契：這樣的輔導班對提高升學率是有益的。一旦有舉報，學校就查一查，敷衍一下，缺乏杜絕這種風氣的勇氣和決心，更有投鼠忌器的心理，因為那些教師往往都是重點中學的主干課程老師。④對教師缺少師德的教育和引導。有些學校缺少對教師教學水平和教學研究水平提高的要求，平時放松對教師的師德教育。部分學校對此視而不見，或沒有切實可行的辦法，導致教師道德水準下滑。久而久之，對學校教育的傷害是不可避免的。

3.個人原因。①家長文化水平不高。寒暑假學校布置了很多的作業，不但給學生造成過重的負擔，也給部分家長帶來了很大壓力。②教師觀念陳舊。一些教師常常以“嚴師出高徒”的借口，對學習較差的學生進行嚴厲的指責，使一些學生對教師產生反感，產生厭學情緒，對教師講授不感興趣，導致學習越來越差，為了應付考試不得不接受課外輔導。因為出了輔導費，輔導老師顯得有耐心，學生就認為輔導老師比學校老師講得好，學生就學得進去。當家長在和老師交流學生的學習情況時，老師往往會建議家長讓孩子上輔導班，認為輔導老師的教學更具針對性。家長聽到老師這樣的引導后，就會主動帶自己的孩子去輔導班。③學生自我安慰。筆者在調查中發現，許多上輔導班的學生存在強烈的自我安慰心理。他們認為反正父母會給自己報輔導班，自己在學校上課也就不必那么認真。即便課上聽懂了，家長也會以“多聽一遍總是好的”這種理由要求學生上輔導班，所以學生上課還是該玩就玩。endprint

三、對“輔導熱”的思考與建議

1.對輔導班合法性的質疑。按理說，全社會重視教育，關心下一代的成長，特別是家長、學生、老師愿意學生多學習，投入精力多一點，努力使學生的學習質量和水平不斷提高，這是一個社會不斷進步的標志。另外，中華民族自古就有尊師重教的優良傳統，每個家庭重視對下一代的培養也是社會的良好風氣。事實上，社會辦學，特別是有一技之長的人以“師代徒”的方式傳授技能，也是社會文明傳承必不可少的形式，是對學校教育的補充，對完善人才培養體系是有益的。然而，如今社會上多如牛毛的輔導班，大多數辦班者是沖著豐厚的利潤回報而辦的。這就使得輔導班的“教學目標”變了味，走了樣。分析現行的課外輔導班，不外乎下列幾種形式：一是政府下屬事業單位舉辦的青少年輔導培訓班，如少年宮、青少年活動中心、少兒活動中心，有固定的場所，有必要的設施，也有專門的教師、教練，這是我國青少年教育的重要特色。二是社會辦學機構舉辦的社會輔導班。在工商部門注冊，形式上是合法的。但存在收費高、條件差、管理亂、無固定的教師等問題，教學質量無法保證。三是一些在校大學生舉辦的晚托班。由于小學普遍放學較早，家長接孩子有困難，特別是孩子放在家里不放心，作業無人輔導。這種晚托班可以起到照看孩子、輔導作業的作用。既沒有工商部門的注冊，收費也較為混亂。四是中小學在職教師自己舉辦的輔導班。學生和家長趨之若鶩，最為“火爆”。在四類輔導班中，第一類是以青少年的興趣培養為目標，以舞蹈、音樂、琴棋書畫、講故事等為教學內容，有合法的地位。第二類辦學形式是合法的，但教學質量無法保障。第三類形式是不合法的，但有市場需求，也是大學生或剛畢業大學生謀生的手段，是家教的一種變形。第四類根本不合法，其實質就是在職中小學教師從事有償家教，而且影響壞，嚴重損傷教師形象，對學校教育形成負面影響。

2.“輔導熱”的冷思考。在職中小學教師從事有償家教顯然是不合法的，但為什么屢禁不止？除了我們上述分析的原因之外，還存在一些更深層次的問題，有些更值得我們深刻地思考。表面上看，學生為了考上好的學校，家長為了能讓孩子上到好的學校是“輔導熱”的主要原因。存在這樣狀況的根源，看起來是我國優質教育資源有限且分布不均，升學考試又是統一試卷。在這樣的背景下，飽受社會詬病的“應試教育”應運而生。事實上，現在優質教育資源已經不像人們想象的那么稀缺了。最近幾年，每年全國高考招生數已經達到900多萬，錄取率達到70%以上，少數省份更是接近90%。即考上一所大學對現在的高中生來說不是什么十分困難的事。如果從將來有個好的就業崗位來看，被一所較好的職業技術院校錄取也不需要太高的分數。再說，教師、學校及家長，希望學生考上名牌大學，接受高層次的高等教育，把孩子培養成社會精英是“輔導熱”的動力，其實也未必是事實。中國教育科學研究院做過統計，恢復高考制度以來30多年中，各省的3300多名狀元幾乎沒有一人能成為行業的領軍人物。事實上，那些高考高分的學生，許多人在大學的學習和創新精神并不十分突出。也就是說，那些高考分數很高的學生未必就是未來的精英之才。那么“輔導熱”的深層次原因是什么呢？家長“望子成龍”的愿望本質是希望自己的孩子成為一個健全的人，成為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成為一個優秀的人，而現行的教育體制并不能滿足家長和學生的這個愿望。人們錯誤地認為只要能讓學生考上高分，錄取到重點大學，孩子就一定能成為一個優秀的人。社會、家長對學校的評價也產生了偏差，總是以考取多少大學生、考了多少名牌大學生來評價學校。這就導致我們的教育導向偏離了教育本來的功能，學校忽視了“培養合格健全的人”的教育本質。這才是導致今天“輔導熱”的深層次原因。

3.給“輔導熱”降溫的建議。認識了“輔導熱”產生的根本原因，結合教育現狀，對“輔導熱”降溫提出以下建議：①更新觀念，提高對人才培養的認識。幾千年來，青年人通過科舉博得功名、光宗耀祖、飛黃騰達的故事深深印在老百姓的思想里。在封建社會里也的確有許許多多通過考取舉人、秀才、狀元而享受“高官厚祿”的名家望族。但是，隨著科學技術的突飛猛進，特別是人類進入現代社會后，靠科舉選拔人才的制度已經失去其存在的土壤。改革開放以后，人們成才的途徑變得更加豐富，“行行出狀元”、“條條大路通羅馬”、“不拘一格選人才”的局面已經形成。雖然高考作為各個高等學校錄取方式的考試制度在各國都有，但這與科舉考試已經完全不同，單純應對高考的應試教育已經失去意義。因為，現代社會需要的人才早已不是那種能在考試中獲得高分的應試者。只有“品德優秀、人格健全、會學習、具有創新精神”的人才是真正意義上的“人才”。而中小學教育正是以培養品德、塑造人格、掌握學習方法、訓練創新思維和形成創新精神為主要任務的教育。只有全社會樹立全面發展、人人成才、多樣化、系統培養的人才觀念，形成新時期適應現代社會的教育觀，應試教育才沒有生存的環境，以考試為目標的“輔導熱”也就失去了生存根基。②深化教育體制改革，依法辦學。《教育法》第二十五條規定，任何組織和個人不得以營利為目的舉辦學校及其他教育機構。十八屆三中全會報告指出“標本兼治減輕學生課業負擔”。《國家中長期教育改革與發展規劃綱要（2010—2020）》指出“減輕學生過重課業負擔是全社會的共同責任，政府、學校、家庭、社會必須共同努力，標本兼治綜合治理把減負落實至中小學全過程”。“家長要樹立正確的教育觀念，掌握科學教育方法，尊重子女的健康情趣，共同減輕學生課業負擔”。只有通過深化教育體制改革，創新人才培養模式，遵循人才成長規律，逐步形成全社會依法辦學、依法教育的良好氛圍，才能把減輕學生課業負擔、促進學生健康成長落到實處。③加強教師教育，促進教師專業化成長。蘇霍姆林斯基說：“教師，這是學生智力生活中的第一盞，繼而也是主要的一盞指路燈，是他在激發學生的求知欲，教會他們尊重科學、文化和教育。”學校要對學生和教師的成長負責，就必須承擔著“對教師職業道德的教育，促進教師專業成長”的任務，師德必須貫徹在學校的各項工作當中。只有道德高尚、業務精通的老師才有資格成為學生成長的指路人。“有償家教”與崇高師德格格不入，一個利用課余時間以營利為目的辦輔導班的教師不算一個合格、稱職的教師。那些用暗示、威逼自己的學生參加課外輔導班的教師更是威信掃地，讓人鄙視，這與“太陽底下最光輝的職業”、“學為人師，行為示范”的形象要求極不相稱。雖然教育行政部門有嚴令禁止教師從事有償家教，但作為一個專業教師不從事有償家教應是自覺行為。④規范社會辦學，完善人才培養體系。《教育法》鼓勵社會力量、民營企業等社會機構舉辦教育，這是“科教興國”戰略的重要舉措，也是教育辦學體系的重要補充。社會辦學機構應該規范自己的辦學行為，遵紀守法，嚴格辦學紀律，保障辦學質量。在師資、辦學條件、管理環節上均應符合相關法律的規定。教育行政、工商管理部門在審核社會機構辦學過程中應該嚴格把關，杜絕魚龍混雜。同時，應該加強對社會力量辦學在招生宣傳、教師資格收費、安全等方面的監管和督查。只有這樣，才能保證社會辦學機構的公平機會，確保社會辦學的教育質量，保障社會力量辦學的健康發展。

總之，社會上存在規范合法的輔導班對于提高青少年素質和能力有積極作用。但是，作為在職的中小學教師以獲得灰色收入為目的的輔導班，不但增加了學生的課業負擔，而且損壞了教師的形象，與教育法、教師法和社會道德標準相違背，必須加以制止和根除。只有全社會更新人才培養觀念，深化教育體制改革，加強對教師的職業道德教育，才能從根本上杜絕這種營利性質的“有償家教”熱，才能讓教師集中精力搞好學校教育教學工作，以促進青少年健康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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