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上圍巾的魚 （組詩）

系上圍巾的魚

王杰平

那些落雪

那些落雪

或高或低的白

如你的深淺在平仄中發亮

還是那些落雪

一舟帶出千帆的景

如你的姿態在起伏中跌宕

就是那些落雪

滿山遍野的米粒

如你愛情的牙齒咬開夢的色

深處的蝶

整個冬季

我的心被一塊晶瑩剔透的冰

反復地止癢

深處的蝶

潛在最隱秘的山谷和溪流

生動 驚艷 卻不飛翔

我知道靜處是你過冬的方式

像孩子的睡眠

一個字是乖 兩個字是很乖

我要迎著陽光取暖

帶著你和你喜歡的閃光眼影

安靜而又不被打擾地棲息

雨 后

是我俯身拾不起之前的雨滴

還是你抬頭看不見近在眼前的我

夜歸的人走在濕潤的色彩中

更遠的你在心里

我眼泛老花看一朵恍若隔世的鮮花

我該怎樣來形容霧

把你看作抽絲的繭

還是會發芽的云

抑或是一個喜歡捉迷藏的兔子

我想了很久都沒想好

該怎樣來形容記憶深處的

那場比水輕

比光還要透亮的霧

以及從霧中走來的蘋果樣的你

系上圍巾的魚

你奔我來時

多像一條系上圍巾的魚

還連聲問：“我美嗎？”

現在的我在一張宣紙上畫你

把沙粒匯聚成沙灘

把水滴還原成大海

在那遼闊的綠色的波濤里

和一條魚展開追逐

你曾告訴我

戀愛中的興風作浪才是最好美景

但此時 我和你

卻不得不像兩條潛入深處的魚

在各自的庭院

種下歲月的秘密

你說過的

那好自己知道 不告訴別人

今晚大地結冰

大地結冰

到處是高低不平 大小不一的碎鏡

照著零亂不堪的月

在灰黑天空下隨風涌入的廣闊寂寞里

你比光亮

我比冷還冷

所以找你 沾滿冰渣的雙腳踩破夜的硬

今晚大地結冰

你在哪 在哪

我抓狂的呼喊：一聲鮮紅 一聲嫩綠

更多的冷

從立冬開始

然后喚出她們的名字

小雪 大雪 冬至和小寒

但大寒未到

更多的冷還在深入

我就想啊

怎樣把你去年 前年和更早些時候

就是比耳語輕一點

比玫瑰亮一些的好

都當成進補的花生 栗子和紅棗

在這個冬季

冰霜不僅是草地 河流 樹丫的傷

我呵筆尋詩

就像在大寒中吹出一口暖氣

跟著 立春就到了

那時和現在的我

都是一頭溫情的獸

霜 花

今年的霜花很薄

你一張嘴 它就化了

我想看你對著窗玻璃哈氣的樣子

背對著世界和我

小口 小口的霧里

有沒有你喝下的中藥味道

有沒有？

漫天的繽紛

一地的清冷

玻璃上的細節

在一個人的凝望里有著藕斷絲連的黏稠

透過針眼的光

冬天的重慶

我倆常在一撥又一撥的霧里說話

那話像某種果實

個大 純甜 水分足 還化渣

但我更喜歡

偶爾日出的時候

那些透過針眼的光

會讓我清晰地看見

你會笑彎的眼睛和左臉頰上隱約的斑點

以及老了的時候

愛忘事的你卻沒有忘記

老了的我仍是一個需要被約束的人

這個冬天很冷

我呆在家里寫詩

在一旁練大字的你

像一幅好看的小寫意

這個時候的我 還要小心

你沾滿墨汁的手指 會突然讓我耳根生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