檢察環節非法證據排除規則的完善

李忱

[摘要]非法證據排除規則作為訴訟中的一項不可替代的程序規則，反映了一個國家司法的民主化、科學化的發展程度。適用非法證據排除規則不僅是司法公正中程序正義的集中體現，也是人權保障的基本要求。檢察環節適用非法證據排除規則的優勢來源于它對訴訟的全程參與性、職能前置性以及排除非法證據的機動靈活性，這些優勢決定了檢察機關對于非法證據排除居于最為重要的位置。檢察環節下非法證據排除機制的構建和完善，筆者認為應當從非法證據的發現機制、調查機制、認定機制、處理機制、救濟機制以及相關配套機制等方面對其進行重構與強化。

[關鍵詞]非法證據排除規則；檢察環節；人權保障；配套機制

[中圖分類號]D920.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1-5918（2015）21-0080-03

一、非法證據排除規則的現實意義

非法證據實質上是侵犯憲法作保障公民權利而獲得的證據。因此，非法證據排除規則是尋求懲罰犯罪與保障人權之間平衡點所不可替代的程序規則，體現了司法的民主化、文明化、科學化的發展程度。非法證據排除規則順應了司法改革與國際司法發展進步的潮流，其現實意義是維護正當程序和保障人權。

（一）非法證據排除規則是程序正義的體現

司法是維護社會公平正義的最后一道防線，司法公正是訴訟的必然要求，也是訴訟的價值追求，訴訟追求的不僅是實體正義，更是程序正義。程序正義是看得見的正義，由看得見的正義來保障實體正義的實現。非法證據是通過違反法律規定的程序、權限或者采用其他法律不允許的不正當方法收集的證據。非法證據排除規則作為訴訟中不可替代的程序規則，其最重要的功能之一就是維護程序的正當性，將有可能通過侵犯公民權利而取得的程序不合法證據予以排除。非法證據排除規則不僅體現了訴訟中程序的獨立價值，同時確保訴訟結果的正義，從而實現程序與實體二者的統一。

（二）非法證據排除規則是人權保障的要求

“尊重和保障人權”是刑事訴訟的基本任務之一，其貫穿于刑事訴訟的各個環節與各個階段。非法證據主要包括兩種：一種是采取刑訊逼供等方法收集的證人證言、被害人陳述，另一種是收集程序不符合法定規定，有可能嚴重影響到司法的公正而應當予以補正或對證據收集流程作出合理解釋，卻不能補正或作出合理解釋的物證、書證。故非法證據的收集方法或是侵犯了相對人的人身權利而得到，或是侵犯了相對人的其他合法權益而得到。因此，非法證據系侵犯憲法所保障的公民權利而取得的證據。在此意義上，構建和完善非法證據排除規則相關機制是為了強化訴訟中人權保障的機能，使司法更加邁向民主化和文明化。

二、檢察環節適用非法證據排除規則的優勢

檢察環節的非法證據排除是指在檢察環節檢察機關依職權將偵查環節通過非法取證行為獲得的證據進行排除，不在訴訟中采納的程序規則。相比訴訟中其他環節，檢察環節的非法證據排除有其顯著的優勢。

（一）檢察機關全程參與訴訟活動

我國的檢察機關作為法律監督機關，其職權貫穿于立案、偵查、審判、執行各個環節，是訴訟程序中至關重要的一環。因而對非法證據排除，檢察機關具有更加便利的審查條件，在整個訴訟的非法證據排除過程中，檢察機關居于最為重要的位置。

（二）檢察機關的職能前置

在整個訴訟過程中，檢察機關介入案件的時間較早，甚至在自偵案件中，檢察機關在偵查階段就已經介入案件。進行非法證據排除時間越早，越有利于維護程序正義以及保護相對人權利。特別是對于一些重大案件，及早排除非法證據可以避免產生不良的社會影響，維護司法權威。

（三）檢察機關非法證據排除的機動性

公訴權是檢察機關代表國家行使的權力，檢察機關對移送的案件進行審查后方可作出起訴或不起訴決定，如果發現證據存疑或者存在非法證據，應要求偵查機關對證據進行補正或排除非法證據后再進入下一階段的訴訟程序。這樣做既有助于保護公訴證據的證據體系，防止在進入庭審后再出現有力證據被排除的現象，維護了公訴機關的控訴主動權，同時有助于完善司法機關內部監督機制，提高司法公信力。

三、環節適用非法證據排除規則機制的完善

與其他國家相比，目前我國的非法證據排除規則初具雛形，還遠不能適應現實的發展和國情的需要。發揮檢察環節非法證據排除規則的現實作用，有必要借鑒其他國家在非法證據排除方面的先進經驗，筆者建議從以下六個方面對非法證據排除規則機制進行發展和完善。

（一）非法證據排除規則中的發現機制

發現非法證據是排除非法證據的前提，現有的非法證據發現機制有待完善。

首先，在對案件的審查中，增設證據收集方法作為一項專門的審查內容，并重點關注存在瑕疵以及相互矛盾的證據，對存疑證據調取取證現場同步錄音錄像進行審查，同時可以要求偵查人員對于取證合法性進行說明。注重對取證相關資料的保存，錄音、筆錄以及體檢報告統一歸檔，以便于審查時查詢。

其次，暢通控訴受理渠道，便于知情人和相關人控告、舉報以非法方法收集證據的行為，除了采用傳統的書面、口頭、電話的控訴受理辦法，還可以通過網絡、微博等拓展新型控訴受理渠道。完善檢務公開制度，廣泛開展法治宣傳活動，明晰公民自身所擁有的這項權利。對控訴舉報非法收集證據行為的相關人員進行獎勵，以此鼓勵群眾對這類行為進行舉報。與此同時加強控訴受理部門的軟硬件設施建設，特別需要提高控訴接待人員的素質。

再次，加強對律師權利的保障，律師享有的會見權、閱卷權等一系列律師法規定的權利，使其更易及時掌握到非法收集證據的相關信息，借助律師到檢察院提交材料、復制案件卷宗以及申請調查取證的機會，檢察機關可以與律師進行交流溝通，掌握非法取證的相關線索。

（二）非法證據排除規則中的調查機制endprint

對于可能存在的非法證據，檢察機關的調查核實尤為重要，現有的非法證據調查機制有待完善。

首先，規范調查程序。對偵查人員可能存在的非法取證行為進行調查，從調查啟動到調查終結，構建一套完整規范的調查程序，防止因調查機制不健全、不統一而產生不良影響。啟動調查程序必須有確切的線索指向可能存在的非法取證行為，并且屬于法律規定范圍內的非法取證行為。啟動調查程序要有調查報告，調查報告要有非法取證的相關線索和開展調查實施意見，啟動調查程序須經檢察長批準。調查終結后須要做出不同處理，對確屬非法收集證據的偵查人員提出糾正違法或處理意見，涉嫌犯罪的移送偵查部門立案偵查；對于不屬于非法收集證據行為的，調查終結后要對配合調查人員及單位說明情況，避免調查終結后可能對相關人員產生的不良影響。

其次，注意調查方法。調查有關當事人、知情人時要采取恰當的調查方法，針對不同的線索特點選擇不同的有針對性的調查路徑和方法。調查不能限制被調查人的人身自由和財產自由，注意調查內容的保密。在充分進行調查核實的同時要盡可能地避免產生可能造成的負面影響。

（三）非法證據排除規則中的認定機制

對經調查和審查后的證據，按以下兩種情況進行認定。

首先，經過調查，確實屬于通過刑訊逼供等方式收集而來的證人證言、被害人陳述和收集不符合法定程序，可能嚴重影響司法公正而應當予以補正或作出合理解釋卻不能補正或作出合理解釋的物證、書證，經由負責人審核批準后直接認定為非法證據，必要時可以提交檢察委員會決定認定。

其次，對經調查后能否認定非法證據仍然存在爭議的，檢察機關可以依申請或者依職權組織聽證，聽證程序保障了犯罪嫌疑人表達和訴求的機會，維護了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相關權益。辦案偵查人員、犯罪嫌疑人、辯護人及其他相關人員參與聽證并就有關線索、材料對證據的合法性進行質證和辯論，經聽證后仍然不能排除合理懷疑的證據應當予以排除，不得在訴訟中采納。

（四）非法證據排除規則中的處理機制

已認定的非法證據，處理方式包括排除非法證據，否認其證據資格和對構成犯罪的非法取證行為追究刑事責任兩種。

首先，不論是直接認定的非法證據、經聽證程序確定的非法證據，還是始終不能排除合理懷疑的非法證據，檢方都應予以絕對地排除，否認其證據資格，不在之后的訴訟中采納，這里的非法證據主要是指非法言辭證據、非法實物證據，而對于取證程序存在技術性瑕疵的實物證據，則應賦予檢察官一定的自由裁量權依據具體情況進行裁判。這是由我國檢察機關的性質決定的，檢察機關作為我國的法律監督機關，偵查監督本身就是檢察機關職能中至關重要的一環，并且及早的排除非法證據有利于及早的補充取證，保證訴訟效率。

其次，對非法取證行為已經構成瀆職犯罪的，如取證行為構成刑訊逼供罪、徇私枉法罪，則應移送職務偵查部門依法進行初查或直接立案偵查。

（五）非法證據排除規則中的救濟機制

檢察機關在做出非法證據排除決定后，應當將決定告知偵查機關、犯罪嫌疑人、辯護人以及相關人，以上主體可以提出異議、申請復查。偵查機關可在對不批捕決定提起的復議中一并提出復查要求，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可對不予排除的決定提出復查要求，被害人可對排除決定提出復查要求。最后由上一級檢察機關審查決定該“證據”是否可以作為定案依據。

（六）非法證據排除規則的配套機制

借鑒國外立法實踐以及先進的立法經驗，建立與現有非法證據排除規則相適應的配套機制。

首先，加強非法證據排除機制的內部聯動，檢察機關同公安機關加強聯系，相互配合，健全檢察機關引導偵查取證機制，以“檢警一體化”理論為基礎，賦予檢察機關對于偵查活動更多的監督權和參與權，加強對偵查行為的監督力度，全面地履行我國檢察機關的法律監督職能。

其次，加大對犯罪嫌疑人權利的保障，尤其是獲得律師幫助權。犯罪嫌疑人因為人身的自由受到限制，在其權利遭受侵害時，通常很難獲得救濟，因而更需要獲得律師的幫助。大量事實證明，多數非法證據來自于犯罪嫌疑人的人身自由受到限制時，我國《律師法》及《刑事訴訟法》賦予律師知情權、見證權、幫助權、異議權和核查權，但我國仍未有“在場權”的規定，通過賦予律師“在場權”，使其可以介入偵查取證環節，是遏制非法取證行為發生最有效的措施。現階段我國應逐步擴大律師在偵查環節的參與范圍，以此保障犯罪嫌疑人的權利并最大限度的減少非法證據的出現。

最后，縮小偵查機關權限，羈押機構獨立化。目前羈押、取證環節都是處于偵查機關的管理下，因此缺乏權力制約。如果羈押機構與偵查機關彼此分離，成為獨立于公安局的機構，能夠具有證人的地位，可以預見，將在很大程度上防止非法取證行為的發生。

（責任編輯：章樊）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