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艾麗絲·默多克小說《獨角獸》中主人公漢娜的雙重邊緣地位

張雯晶

【摘要】《獨角獸》是艾麗絲·默多克一部著名小說。這部小說的主人公漢娜是一個時而瘋癲，時而清醒的女人。在文中漢娜看似處于一個所有人關(guān)注的中心地位，實際上卻是被世界無情拋棄的人。本文試論漢娜的雙重邊緣地位來看她的悲劇。

【關(guān)鍵詞】漢娜；邊緣名；父權(quán)制度；臆想

艾麗絲·默多克是20世紀著名的文學(xué)家，她一生筆耕不輟，寫下了26部小說，3部哲學(xué)著作，還有眾多的戲劇作品。她是繼狄更斯之后，作品最多的作家，畢生的著述卷帙浩繁。艾麗絲·默多克不僅是一位在20世紀文學(xué)史上無法跳過的作家，還是一位對柏拉圖，弗洛伊德等人都研究頗深的哲學(xué)家。雖然艾麗絲·默多克不是作為一位一位激進的女權(quán)主義者，但她在創(chuàng)作文學(xué)作品時，鑒于自身的女性身份，對女性生存的困境，如其社會地位和婚姻狀況，也不可能無動于衷。艾麗絲·默多曾極力反對別人將她稱之為哲理小說家，可是作為哲學(xué)家，她不可避免地要將自己的思考融入小說中。在艾麗絲-默多克的哲學(xué)觀念中，她十分關(guān)注個人的臆想對自己和他人造成的傷害，追求朝“善”之旅。

《獨角獸》作為艾麗絲·默多克第七部的小說，一直被人津津樂道，也是各國評論家研究最細致的作品。這是一部哥特式的愛情小說，作者通過環(huán)境的渲染，人物的對話，造出了一種恐怖，神秘的氣氛。1963的英國《每日電訊報》（DAILYTELEGRAPH）曾這樣評價這部小說“將傳統(tǒng)的傳說故事，中世紀浪漫的精神戀愛及現(xiàn)代多種性愛關(guān)系成功地雜糅在一起”。小說是由一個從外部世界在意外的情況下進入這個城堡的人——瑪麗安-泰勒的視角展開的。瑪麗安-泰勒是一個家庭教師，在結(jié)束了一段糟糕的戀愛之后，偶然之中得到一個到名叫蓋茲堡的荒涼村莊工作的機會。蓋茲堡坐落在愛爾蘭的沼澤之中，比鄰一個令人恐怖的海岸。這個海里經(jīng)常淹死人?，旣惏?泰勒曾不顧人的勸阻去海里游泳，遭受了驚嚇。蓋茲堡就是這樣一個陰暗，戒備森嚴的地方，這里面有女主人漢娜，還有仆人杰拉德，丹尼斯，維爾勒特和杰姆西。穿過沼澤之后，另個城堡叫雷德斯堡。住著老哲學(xué)家馬爾克斯·勒杰，還有他的一雙兒女，他的學(xué)生艾菲漢。瑪麗安·泰勒在到蓋茲堡之后，才知道自己要教的學(xué)生是蓋茲堡的女主人漢娜，漢娜因為和馬爾克斯·列殊的情愛關(guān)系被自己的老公撞破，被囚禁在蓋茲堡，而蓋茲堡所謂的仆人都是用來看管漢娜?，旣惏?泰勒在發(fā)現(xiàn)了蓋茲堡的秘密，在心中認為漢娜是一個單純，善良，被別人迫害的囚徒，打算和艾菲漢一起解救漢娜。最后解救失敗，漢娜在殺死了杰拉德，最終跳海身亡。

一、父權(quán)社會的邊緣化

漢娜在文中是一個時而清醒，又時而情緒崩潰的女人。仔細琢磨漢娜形象，她和其他英國女性筆下的女主人公有著異曲同工之妙。比如我們熟知的艾米麗·勃朗特筆下的凱瑟琳，荒野之中的瘋女人，經(jīng)歷求愛而不得的悲劇人生。漢娜在早年也是一個活潑開朗的少女，不僅如此漢娜還是一個十分富有的人，她擁有方圓幾百里的土地，還有一棟大房子。可是她的幸福和快樂，這一切都在嫁給自己的表哥之后結(jié)束了。漢娜的父親包辦了漢娜的婚姻，將漢娜嫁給了漢娜的表哥。這個表哥雖然帥氣，但是酗酒，追女人，打老婆，無惡不作。而且漢娜的丈夫還是一個同性戀。雖然日子過得很不開心，但是已經(jīng)結(jié)婚了，漢娜準備硬撐著，熬下來。在當時父權(quán)制社會下，漢娜無法婚戀自由，從而導(dǎo)致漢娜精神錯亂，最終走向毀滅。首先是漢娜受到父親的壓迫，漢娜因為聽從父親的勸導(dǎo)，才嫁給了自己的表哥。而這確是漢娜悲劇的開始。漢娜面對惡棍一樣的丈夫，婚姻生活很坎坷。漢娜花一樣的年紀，需要的就是被呵護還有愛，可是彼得給不了她，漢娜便在皮普處尋得。知道漢娜和皮普戀情后，彼得將漢娜囚禁起來。漢娜剛開始還想著逃跑，有一次的機會就逃跑到她父親那里去?？墒沁@位父親的做法出乎人意料，他將她送回了蓋茲堡。這一次回來，漢娜徹底的絕望，她被迫接受自己的罪惡，心甘情愿被囚禁在蓋茲堡。所以，漢娜的父親是第一個造成漢娜痛苦的人。沒有他的獨斷專橫，漢娜也不會淪為囚禁的命運。其次，漢娜的丈夫?qū)h娜的壓迫是導(dǎo)致漢娜遭受長達七年囚禁的主要原因?！妒ソ?jīng)》中說，夏娃是亞當?shù)囊桓吖牵瑥倪@個神話的原型便表示在基督教的核心觀念中，女人是男人附屬品，女人之于男人是處于從屬的地位。彼得自己在外面花天酒地，對于漢娜當然不夠體貼和溫柔。漢娜當時還年輕，在丈夫處得不到想要的東西，自然將對于異性本能的渴望轉(zhuǎn)嫁給別人。正如弗洛伊德所說，人體內(nèi)的“力比多和饑餓相同，是一種力量、本能——這里是性本能，饑餓時則為營養(yǎng)本能——即借助這個力量以完成其目的。哈在此時，一個男人出現(xiàn)了，這個人就是皮普·列殊。漢娜將自己的滿腔對于愛情，性的向往都轉(zhuǎn)嫁到他的身上，可是這直接導(dǎo)致了漢娜走向痛苦的深淵。她和皮普的偷情被丈夫知道了，漢娜被囚禁起來。漢娜的偷情，不專的行為是對當時社會倫理的挑戰(zhàn)，她被定義成“妖婦”。可是自己丈夫的不良行為非但沒有得到懲罰，而且他逍遙地在美國度日。漢娜卻背負著罵名，懷著贖罪的心，囚禁在蓋茲堡。漢娜的本我不斷地試圖反抗父權(quán)的制度，但是她這樣薄弱的身軀與強大的父權(quán)社會相比是如此的渺小。在維多利亞時代，備受推崇的標準是女子為“家里的天使”，她們要做標準的賢妻良母，對丈夫無條件地忠誠與順從。上文的分析讓我們從女性主義的視角認識到父權(quán)制壓迫是造成“神經(jīng)質(zhì)女人”的悲劇根源，這樣就不至于將她們的悲劇表面化、簡單化地歸于性格的悲劇。逐漸擺脫菲勒斯中心主義。

二、生活的邊緣化

在《獨角獸》中，漢娜是蓋茲堡的女主人，看似處在一個權(quán)力的中心地位，實際上從瑪麗安·泰勒的敘述中我們知道，漢娜實際上是被囚禁起來了。有些精神異常的漢娜時而發(fā)瘋，時而又說出一些具有哲理的話，這使得漢娜十分的神秘。神秘的漢娜被眾人當成“美麗的獨角獸”。獨角獸這個形象出自于《圣經(jīng)》。在《圣經(jīng)》中，獨角獸是傳說中一種象征美麗和純潔的動物，在大洪水神話中講到，挪亞方舟中的每一對動物都有它們的位置，只有獨角獸因為身體龐大不能上船，它只好用角尖倚著船漂浮，最后淹死在水中。在蓋茲堡中，那些仆人沒有真正同情漢娜的。他們只為束縛，看管漢娜而存在。杰拉德是漢娜的丈夫彼得的同性戀情人，他在彼得走之后，一直擔任監(jiān)管漢娜的責任。杰拉德在漢娜孤立無援時，試圖利用自己性的權(quán)力控制漢娜。當瑪麗安-泰勒計劃營救漢娜失敗時，吉拉爾德卻對瑪麗安這樣說：“……年輕人總認為生活應(yīng)該又幸福又自由，可是從美的角度上來看，生活從來沒有真正的幸福和自由可言。我們照著一些堂皇的模式生活，都有著各自的命運，屬于即使在摧毀我們的時候，也被我們深深熱愛的命運?！笨梢娫诩瓲柕碌难壑姓葷h娜根本毫無意義。而漢娜在她遠房親戚維麗特-伊夫克里奇眼中是個能做任何事的壞水，她對漢娜一點的同情也沒有，認為漢娜現(xiàn)在經(jīng)歷的一切是她該接受的，并且她留在漢娜身邊的最主要的想法是得到蓋茲堡，當蓋茲堡最后由馬爾克繼承，維麗特-伊夫克里奇的愿望落空之后，她毫不猶豫地離開了蓋茲堡。皮普·列殊，漢娜的情人，在面對漢娜被囚禁的事實，也沒辦法拯救她，只能偷偷關(guān)注她?？梢娫跐h娜周圍，沒有人真正理解漢娜，甚至是同情她。她生活在他們之外。

瑪麗安-泰勒是來自外部世界的人，她以前從未來到蓋茲堡和雷德斯堡。因為一個當家庭女教師的偶然的機會，她闖入了這個世界?，旣惏彩恰艾F(xiàn)實世界和浪漫世界之間的橋梁。”瑪麗安在來到蓋茲堡之后，被這里的神秘氣氛感染?，旣惏苍诤蜐h娜的“小男仆”丹尼斯聊天之后，瑪麗安自己認為漢娜一個被人迫害的囚徒，一個被符咒鎮(zhèn)住的人，瑪麗安相信自己的到來一定有著非比尋常的意義，要采用手段去營救漢娜。實際上瑪麗安根本沒有理解真正的漢娜，不明白對于漢娜來說真正的自由是什么?，旣惏彩峭闈h娜的，可是瑪麗安活在自己的臆想之中，“……她意識到自己的向往，并且一直在向往某種難以捕捉的優(yōu)越非凡的生活，可是自己從未真正了解該如何生活，她的個性從未得到充分如意的發(fā)展?！彼袁旣惏驳缴w茲堡是為了實現(xiàn)自己的愿望，她無法真正理解漢娜。艾菲漢是來自真實世界的另一個人，他在還沒有見到漢娜，只聽到漢娜的故事的時候就覺得自己已經(jīng)愛上了漢娜。在艾菲漢的眼中，“這個精神上備受折磨卻默默忍受，不予反抗的古怪美人漢娜是一個危險的城堡，使得他不由自主地向她靠近?！睗h娜之于他一直是圣潔的女神和母親形象，在他潛意識里替他承擔了他母親對他父親的背叛。對母親出軌行為的耿耿于懷使得他同其他女子只能建立精神戀愛關(guān)系?！八撬ㄒ坏摹ゴ蟮牟凰励B，他的真理，他的家園和他的神話。”所有的人都在漢娜那里找尋意義，唯獨沒有被看成一個獨立的人。漢娜就這樣被邊緣化了。

漢娜由被囚禁導(dǎo)致瘋狂到最后的自殺，這樣的人生悲劇是由于父權(quán)制的壓迫，還有不被生活中的人理解所致。父權(quán)社會剝奪了漢娜的戀愛自由，婚姻自主的權(quán)力，使得漢娜“殺夫”這樣瘋狂的舉動，也造成漢娜被囚禁的悲慘命運。漢娜在被囚禁的時候還得不到來自他人的理解和關(guān)懷。圍繞漢娜周圍的人，都沒將漢娜看成一個客觀，真實的人且每個人又都在漢娜的身上找尋自己的意義。這樣漢娜被生活無情地邊緣化了。漢娜最終的自殺，是對父權(quán)制，對生活邊緣化最無聲的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