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涿保抗戰(zhàn)紀實

郝毅生

1937年7月7日，日本軍國主義者以制造“盧溝橋事變”為起點，發(fā)動全面侵華戰(zhàn)爭，當?shù)伛v軍二十九軍一部奮起抵抗，從此，爆發(fā)了全民族的抗戰(zhàn)。7月8日，中共中央發(fā)布《中國共產(chǎn)黨為日軍進攻盧溝橋通電》，號召全國人民、軍隊和政府團結起來，筑成民族統(tǒng)一戰(zhàn)線的堅固長城。7月29日、30日，北平、天津相繼失守后，日本侵略軍加快了侵略華北的步伐，從國內增兵來華，編成華北方面軍，以寺內壽一為方面軍總司令。香月清司為第一軍司令官，指揮第六、第十四、第二十師團、河邊旅團等，其后又增加一O八師。西尾壽造為第二軍司令官，指揮第十師、第十六師團、第一O九師團分別沿平漢路向保定方向進發(fā)。

平津失守后為阻擊日本侵略軍南侵，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重新調整了作戰(zhàn)部署，為指揮便利，依當時狀況，劃分四個戰(zhàn)區(qū)，平漢、津浦兩線為第一戰(zhàn)區(qū)，蔣介石兼第一戰(zhàn)區(qū)司令官。第二十九軍、第五十三軍轉至津浦線。涿保戰(zhàn)線由第二集團軍總司令劉峙、副總司令孫連仲，指揮第一軍團的第二十六軍、第三軍曾萬鍾、第五十二軍關麟征、第十四軍軍團馮欽哉、騎兵第四軍第十師檀自新，還有第十七師趙壽山、第四十七師裴昌會等師旅，部署在涿保戰(zhàn)線。

涿保戰(zhàn)役分兩個階段，第一階段是在涿良房地區(qū)，第二階段是漕河一線及保定城垣防守戰(zhàn)。隨之，涿保戰(zhàn)役第一階段開始。孫連仲率部北上，7月21日，第二十六路軍到達高碑店一線構筑陣地。第二十七師馮安邦率部入涿縣城，所部七十九旅黃樵松部抵琉璃河、竇店一帶。八十旅閻廷俊部擔任城防，星夜趕筑工事。三十一師池峰城部進駐房山縣，三十師張金照部為后援，布防于周口店、石樓至顧冊一線。獨立四十四旅駐涿縣城南。

1937年7月底，第二集團軍副司令孫連仲為在涿縣以北阻擊日本侵略軍南侵，當即部署了三道防線，第一道防線是涿良房地區(qū)，由第一軍團第二十六軍之第二十七師、第三十師、第三十一師和獨立第四十四旅及騎兵第十師和裴昌會第四十七師一部組成;第二道防線是易縣、淶水、高碑店、新城一線，由曾萬鍾第三軍及第四十七師一部防守;第三道防線是由漕河上游的滿城山區(qū)至保定城垣由五十二軍第二師及趙壽山第十七師防守。

8月1日，日軍乘孫連仲部立足未穩(wěn)，便發(fā)起進攻，步兵、炮兵、坦克、飛機組成聯(lián)合作戰(zhàn)隊形，向良鄉(xiāng)、竇店、琉璃河陣地猛撲。我軍立即投入戰(zhàn)斗，與敵激戰(zhàn)數(shù)日，將敵擊退。次日，敵再次發(fā)動強攻，又被我軍擊退。此后，敵連續(xù)發(fā)動進攻均未得逞。8月3日，我軍擊毀日軍坦克一輛，擊落飛機一架，當日午后，日軍又以裝甲車10余輛，戰(zhàn)車兩輛為先導，載步兵數(shù)百人反攻，企圖奪回被守軍擊斃的日軍尸體及被擊毀的坦克、飛機殘骸，又被擊退。8月21日，日軍集結第十四師團、第二十師團在第十四師團長土肥原賢二的指揮下，向良鄉(xiāng)城內及房山北邊高地與我軍孫連仲部隊發(fā)生爭奪戰(zhàn)，日軍以二十幾架飛機連續(xù)飛臨我軍上空轟炸，各種火炮猛烈轟擊，坦克車開路，掩護敵軍沖向第三十師和三十一師大石河沿線陣地。面對強敵，守軍頑強抵抗，憑險固守，伺機逆襲，白刃肉搏，日軍被阻擊未能進一步。雙方在大石河對峙20余日。由于日軍在該戰(zhàn)線連連失利，又增調第六師團、第十六師團一部向我軍陣地全面出擊。首當其沖的向駐守良鄉(xiāng)城內第二十七師七十九旅一五九團攻擊，在眾寡懸殊情況下，退守良鄉(xiāng)塔下，固守待援。當夜，趁敵不備，該團選拔奮勇隊百余人，由劉冠三率領，突入城內偷襲。敵人倉皇應戰(zhàn)，奮勇隊隊員身綁手榴彈，手握大刀，與敵人肉搏，砍殺數(shù)十人，終因敵眾我寡，僅剩9人負傷返回，其余皆犧牲于巷戰(zhàn)中。次日，敵集中兵力繼續(xù)用飛機、戰(zhàn)車猛攻良鄉(xiāng)塔下，守軍予以重創(chuàng)后，放棄陣地。敵軍連陷竇店、董家林一帶，進至琉璃河北岸，我軍七十九旅張敏榮團前往支援，迎頭痛擊。第二十七師師長馮安邦聞訊，親率特務營和獨立第四十四旅及第九十一旅二團相繼增援，并進行逆擊，對日軍前后形成包圍，為了避免飛機掃射轟炸造成的傷亡，我軍官兵以血肉之軀拼命地沖向敵軍內圍，與敵白刃肉搏。慘烈的戰(zhàn)斗持續(xù)約兩小時，雙方傷亡慘重，但敵未越雷池一步，丟下戰(zhàn)車兩輛及600余具尸體退去。繳獲敵榴彈炮4門、步槍800余支及大量彈藥物資。

這場持續(xù)50天的涿北阻擊戰(zhàn)，雖然守軍傷亡慘重，但粉粹了日本軍國主義迅速占領華北的圖謀，沉重打擊了日軍侵略氣焰，鼓舞了軍民抗戰(zhàn)必勝的信念。于此同時，日軍已攻下南口居庸關，孫連仲一部奉命向西轉移，以策應湯恩伯軍之作戰(zhàn)。

1937年9月14日，涿保線戰(zhàn)役第二階段開始。日軍集結了四個師團，分別向平漢、津浦線南侵。9月18日，涿縣淪陷，我軍相應的調整了作戰(zhàn)部署。第二集團軍總司令劉峙即令第五十二軍加強保定、漕河、滿城陣地的部署。第五十二軍第二十五師第七十三旅和七十五旅，防守保定北部漕河西段防線。滿城東部及保定附近由趙壽山第十七師防守。保定城垣及漕河鎮(zhèn)由五十二軍第二師第四旅防守。惟以保北戰(zhàn)局轉變太快，以致我軍部署未定，敵即跟隨追擊，出動數(shù)十架飛機對保定城內及周圍守軍駐地進行狂轟濫炸，并投擲燃燒彈。城中到處起火，民房被炸毀多處。毀壞最嚴重的是保定火車站，月臺、站房、車皮及車站房防空洞均被炸。車站工作人員、護路軍警、等候上車的難民，凡進入防空洞避難者，200余人均被窒息而死。而從西南城墻防空洞（遺址仍存）避難回家的人群，剛出洞口不遠，突遭日軍飛機掃射，當場死傷30多人（筆者父親右臂受傷）。晚8點后，敵機再次轟炸，駐保重要軍政機關，很少幸免。河北省政府、五十二軍軍部等均被轟炸。9月19日，日軍第六師團占領定興。同日出動飛機對我滿城縣及北部漕河一線進行轟炸。20日占領徐水。在飛機掩護下，日軍步兵第二十師團向我西部山區(qū)陣地進攻。 21日，日軍第十四師團進入滿城大冊河北岸地區(qū)，夜間，開始對大冊營及大冊河守軍陣地進攻。日軍第二十師團5000余人向我軍石板山防線進攻，守軍第二十五師七十五旅一四九團官兵奮起反抗，混戰(zhàn)一夜，雙方傷亡兩千余人。每次戰(zhàn)后，眼見日軍死亡枕籍，我方傷亡也非常慘重。9月22日，日軍第十四師團2000多人在飛機、坦克、大炮的掩護下，向大馬坊以東漕河一線的守軍陣地猛攻。我軍奮起反擊，斃敵數(shù)百人，因一四五團傷亡近半，戰(zhàn)線長，援軍不至，防線被日軍突破。中午，日軍300余人強渡漕河，守軍以迫擊炮、機槍猛烈射擊敵人，將渡過漕河之敵大部擊斃。此后，敵人以重兵連續(xù)發(fā)起進攻，漕河防線被突破，戰(zhàn)線被壓縮至保定城郊。坐鎮(zhèn)指揮的第五十二軍第二師師長鄭洞國，將指揮部從城外遷入城內，堅守保定城垣。9月23日凌晨，日本侵略軍第六師團到達了保定外圍陣地，與趙壽山十七師激戰(zhàn)后，從三面進攻保定。防守城垣的第二師師長鄭洞國部，利用城墻為工事與進犯之日軍展開激戰(zhàn)。日軍用重炮猛轟城墻防御工事，并出動三十余架飛機到處投彈、俯沖掃射，西城門以北、北城門以西的城墻傾倒之處甚多。守軍冒著槍林彈雨搶修城防工事。日軍在炮火的掩護下，在被炸毀的城墻豁口沖上城墻，守軍與日軍展開了肉搏戰(zhàn)，被奮勇抵抗的守軍殺退。激戰(zhàn)一天，雖傷亡甚大但日軍未能逾過城垣。入夜后，日軍仍以炮火轟城，直至凌晨。

24日拂曉，日軍第六師團第十一旅團，在城西北角豁口處進行猛攻，8點40分日軍沖上西北城墻，隨后攻破西門，北門也相繼失守。守軍且戰(zhàn)且退，由南門退出，日軍占領全城。日軍進城后，在城關進行了野蠻的大屠殺，殺死無辜群眾兩千余人，其中僅北關被集體槍殺者約有五百余人在東大街保定商會院內被挑死24人，一商鋪全家13口人無一幸免。從此，保定陷入了日本侵略軍的魔掌，并成為統(tǒng)治河北省的戰(zhàn)略中樞要地。

保定城垣保衛(wèi)戰(zhàn)，是“七·七事變”以來最激烈的戰(zhàn)斗之一。我國守軍以步槍、手榴彈、大刀等劣質武器和血肉之軀，抵御4個師團約八萬多日軍，予敵造成很大傷亡。據(jù)日本防衛(wèi)廳公布的數(shù)字，涿保戰(zhàn)役第二階段，即9月14日全面進攻直至攻陷保定城的24日，日軍死亡1047人，負傷4130人。中國軍隊傷亡也是驚人的，其中防守保定城垣的第二師和防守滿城的第二十七師犧牲最多，到南退集合時，戰(zhàn)斗兵員不滿三千。正如1937年10月17日《大公報》載《保定城垣保衛(wèi)戰(zhàn)》：“抗戰(zhàn)之激烈，犧牲之悲壯，在平漢線為最甚。”

1937年9月24日，日本侵占保定后的第三天，即昭和十二年九月二十七日，日本東京《朝日新聞》號外，頭版頭條就刊登了日軍侵入保定城的照片，文字詳細記載著日軍如何艱苦攻占保定的功績，從中也見證了這段浴血奮戰(zhàn)的歷史，是中國軍隊在抗日戰(zhàn)場上，不屈敵寇，以身報國的真實寫照，是教育子孫后代的歷史教材。它提醒我們勿忘七十多年前那段血與火的抗戰(zhàn)歲月，激勵我們牢記歷史，珍愛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