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不異空

小喬公子

早上的北京地鐵一般是擠不上去的，很多情形下都是被后面的人擁，甚至拍上了車，那天也不例外。好不容易上了車，被固定在了一個女孩右后方。她的前面是座位，所以她還能比較從容地捧著一個Pad，津津有味地看著部電影或電視劇。一般在這個位置，我是不大看別人的手機啥的，因為這有些侵犯人家的隱私。只是這個時候太擠了，我的手機從兜里都拿不出來，又沒有閉目養神的修為，只能借光看看她的。在她的左肩后，一哥們兒好像也在一起共享。

由于沒有從頭看片子，我覺得好像是兩個陌生的男女主人公在一個地方，或者是大街上、集市里或者鞋店、美術館之類相識了，總之不是養老院或者精神病院。他倆都進入了一處不知是誰的比較大的公寓，總之不是小旅館。他們在一起喝了點兒酒，然后男主人公說有點兒累了，于是要去洗澡。按照一般非大師電影的情節，感覺這時要開始滾床單了，我好像有點兒期待。

女主人公好像又說了點兒啥，應該不是洗發水是什么牌子或沐浴球在哪之類。這時，我聽見旁邊的這哥們兒在嘴里叨叨著什么。仔細聽，他在念英文，難道是這部電影的字幕？

這時，屏幕出現男主沐浴的鏡頭。女主在客廳，不知道下一步她是要和男主共浴還是做啥，我很期待。那女孩好像也預感著要出現尷尬的鏡頭，于是有意無意地向左右掃了掃。我馬上把微微前探的頭往上抬了抬。旁邊這個家伙不僅頭沒動，而且嘴里還是咕嘟咕嘟地念著。女孩很刻意地看了他一眼，他沒有任何反應。女孩戴著耳機，她也許聽不到他在念什么。

路途還長，我此刻只是希望女孩不要把電影給關了。女孩沒關，但是能明顯地看出她覺得有人看著她的屏幕，而且是這樣的情節，她變得很不自然。她開始松圍巾，我看到她太陽穴沁出了點兒汗珠，她開始用余光掃視周圍。好在她還是沒有關電影，而男主女主已經到了臥室。她此時應該變得更加敏感，她可能聽到了他在她耳邊的聲音。

她把耳機摘下了，對他說：“看就看吧，還念出來！”這時，他扭過臉，我發現他竟然是閉著眼睛的。他睜開眼睛，說：“念什么？”她說：“你念我的字幕！現在卻閉眼！”此時，屏幕上的人開始纏綿。他說：“我沒有念你的字幕，而是在念心經。”她說：“你別裝了。”他從兜里拿出一張叫什么經的紙。我掃了一眼，發現有“色不異空、空不異色”這樣的字眼。他看了一眼她的屏幕道：“我目前還真沒有達到睜眼念經的‘色空不二境界，否則看了這樣的圖像肯定會走神，這是對經的大不敬。”

她說：“好吧，可是你念得好像英文啊。”他說：“對，我念的就是它的英文，因為這更接近原文。”此刻，我覺得自己真是一個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