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我一塊橡皮

崔立

是一次同學聚會。

李凱忙。原本不準備參加的，天天數不盡的會，忙得人頭都大了，哪還有閑心去參加同學聚會啊。但電話卻一個個地打來，是那些昔日同學的。

同學們追問著李凱，李總，是不是生意做大了，把老同學們都給忘了啊，錢是賺不完的，少賺點影響不了您，還是來吧……

李凱真被追得煩了。

去吧，去吧。李凱讓秘書推掉了那個晚上的兩個重要會面，去赴了那次同學聚會。

參加同學聚會的人可真不少，一個不小的酒店大廳都被坐滿了。

許是有一些年未見了，李凱看著那些在里面嬉笑聊天的男男女女們，多了幾分陌生。李凱只能從他們的臉上，依稀能看到若干年前面容的些許痕跡，去分辨這個人到底是誰？

有人喊著李凱的名字。是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李凱看著那個男人，卻不知道該叫他什么名字？只好微笑。

男人似乎看出了李凱的心思，說，老同學，不記得我了吧，我是班長劉雷啊。

劉雷。李凱笑了。

真是歲月不饒人啊。愣是那些年玩在一起的朋友，居然就認不出是誰了。劉雷說，李凱，聽說你生意做得很大啊，什么時候拉一下老同學我啊？李凱笑笑，說，好啊。

一場聚會，數不盡地寒暄。那一天，財大氣粗的李凱無疑是大家的焦點。

臨離開前，在酒店門口。李凱剛要上車時，又被人喊住了。

李凱！這回，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李凱回頭，看到了那個女人。很精致，美。雖然年紀明顯有些大了，還是美，一種成熟女人的美。但李凱還是不記得她是誰了。

女人微笑著走近，說，老同學，還記得我嗎？李凱搖搖頭，他是真記不起她是誰了。

女人說，我記得，你還欠我一塊橡皮呢。李凱愣了愣，他還真不記得，那個時候他還欠過誰一塊橡皮。不過，女人既然這么一說，李凱就笑笑，說，是嗎？現在還用我還嗎？

女人說，當然不要了，不過——女人停頓了一下，又說，不介意給張名片吧？以后有事，可以方便請你幫忙。女人既然這么說了，李凱當然不好拒絕了，畢竟是同學一場。

李凱很紳士地遞上了名片。女人接過，眼一瞅，眉毛頓時就張開了，李總啊，看不出來，看不出來，老同學現在混得挺不錯了。李凱笑笑，沒說什么。

事后。李凱幾乎就忘了同學聚會的事兒。日常的忙碌足以讓李凱忘記所有的細微瑣碎。

當那天，電話響起，李凱的秘書接過，問李凱，有一位您的老同學，說找您？李凱頭也沒抬，說，誰啊？

秘書問了，說，她說您以前借過她橡皮，沒還。

李凱眼前，晃過了那個精致女人的樣貌。李凱從秘書手里接過電話，說，你好。

是女人的聲音，說，老同學，你的派兒可真大啊，連電話都由專人來接。李凱苦笑笑，說，哪里，哪里。又問，你有事兒嗎？

女人說，沒事就不能和你聊聊嗎？李凱說，抱歉，我正忙著事兒，你看——

女人說，那我晚上請你喝咖啡吧，你不會沒時間吧，小心我上你公司，問你要還欠我的那塊橡皮哦……

李凱本要推掉的。但女人最后的一句話讓李凱無力推脫。說實話，李凱能有今天的成就，全靠著自己的老婆劉美麗。李凱所在的公司也是劉美麗家族的。也就是李凱的一舉一動，都掌握在劉美麗手里。

若有一位女人跑到李凱的辦公室，口口聲聲去要還欠她的那塊橡皮。李凱明白這事的嚴重性。可能到最后會無法收場。

于是，李凱準時去了和女人約定的咖啡吧。

女人比李凱去的早，女人一如那天看到的那般精致，美。

一頓閑聊之后，女人就進入話題。女人想請李凱幫忙，將他們公司最近的一筆業務給她做。

那筆業務的數額并不大。但李凱還是有些猶豫。

女人也看出了李凱的猶豫。女人笑笑，說，老同學，我知道這事一定是讓你為難了，你就看在那時我借你橡皮的份上，你就幫我這個忙吧。

李凱想了想，只好點了頭。

事后，女人又多次找了李凱，問李凱要業務做。

李凱真是不勝其煩，想推，又不好推。李凱真怕女人真的找到公司來。李凱知道老婆劉美麗的醋意，那可比什么都嚴重。

那天，李凱開著車在馬路上，撞見了班長劉雷。兩人找了家茶樓，一起坐了下來。

李凱說了最近的煩事，那個女人的事兒。李凱告訴劉雷，能幫他一把把這事給解決了最好。

劉雷問了李凱，那個女人的長相和名字。

李凱簡單作了描述。

劉雷想了想，說，那天來參加同學聚會的，沒這個女人啊？你是不是搞錯了。

劉雷這么一說，李凱也發覺有些蹊蹺了。

李凱說，那你記得我以前借過誰的橡皮嗎？

劉雷忽然就笑了，說，你傻啊，我們那個時候早就不用橡皮了，都用修正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