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見（外四首）

◆ 寒 雪

遇見（外四首）

◆ 寒 雪

遇見

遇見你之前，我不知道

一直都是錯著的

我翻遍了人間，只找到了

零碎的局部

它們無法組合成完整的幻像

印證

我前世的復述

像一塊角木找到了它的缺口

像黑夜找到了它的白天

遇見你之后，仿佛一切

都有了交代

聽雨

窗外，雨聲越加密集起來

每一滴都像一顆釘子

快速墜落，楔入。沒有一滴

是遲疑的

夜色壓境。萬家燈火將熄

世界越來越靜了

我突然擔心起來

我擔心，在接下來的

漫漫長夜里，只剩下

我和雨聲

深秋的草叢

不能再深了

整個山坡都是枯黃的

除了金箔一樣的落葉

便是大片的狗尾巴草了

它們在風中低下頭顱

好像臣服的萬民

我走進去

仿佛走進了一處安謐之所

我想到了母腹

想到了夢中的原鄉

我體內有千萬只小鳥在歡叫

在張開翅膀飛

——我幾乎熱淚盈眶

幾乎就要喊出

多年前丟失的那一聲

生活之重

我剛剛搬運完一個白天

現在，黑夜開始搬運我

我四肢放松，思維下沉

近乎于無知無覺

我相信黑夜如同

相信我自己

——它會穩妥地

把我搬運過去，因為

還有無數個白天等著

我去搬運

落葉

一陣風過

樹葉又飄落一層

還沒落下的

提心吊膽地懸著

隨時都可能跨越那段

生死距離

陽光照在樹上

也照在樹下

遍地的赤紅、金黃

像老了的光陰

剛把體內的青蔥走完

落葉安靜地躺在大地上

不喧嘩也不抱怨

仿佛死亡不是那么悲傷

仿佛它們又重新

獲得了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