針灸治療精神分裂癥的臨床研究現狀

康明秀綜述 梅妍審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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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 述

針灸治療精神分裂癥的臨床研究現狀

康明秀綜述 梅妍審校

針灸；精神分裂癥；認知功能障礙；機制

【DOI】 10.3969 /j.issn.1671-6450.2015.07.035

癲癥即現代醫學的精神分裂癥。據古書記載，多為痰蒙清竅，經絡阻痹，心火上炎或瘀滯而導致清明失聰，進而產生妄聞、妄言，或登高而歌、棄衣而走等精神失常表現。只有清痰火、祛瘀滯，打通經脈，方得復神聰，使精神恢復正常。

現代醫學對精神分裂癥的發病原因和病理機制研究尚不明確，仍處于探討假說階段。目前最權威的神經生化假說包括多巴胺功能亢進、谷氨酸生化假說或以上2個系統的不平衡，尤其是多巴胺功能亢進已被多數研究證明與精神分裂癥的陽性癥狀息息相關。此后研究者們也觀察到精神分裂癥與免疫系統功能改變之間的聯系，一些研究更是觀測到免疫遞質的變化與精神分裂癥癥狀之間相關。以下就針灸對精神分裂癥癥狀控制、認知功能以及藥物治療不良反應的療效和機制分別闡述。

1 中醫對精神分裂癥的認識

精神分裂癥為神志失常性疾病，屬于中醫學“癲證”范疇，最早見于《內徑》；《素問·宣明五氣篇》曰:“邪入于陽則狂，邪入于陰則癲，搏陽則為巔疾。”《素問·至真要大論》曰:“諸躁狂越，皆屬于火。”《難經》有“重陰者癲、重陽者狂”，癲證臨床病機變化多端，證候多樣；晉代皇甫謐《針灸甲乙經·陽厥大驚發狂癇》中有:“目妄見，恍惚不樂…太息善悲…狂言…見鬼…煩滿，悲泣出”，其中有幻視、喜怒無常、妄想等精神分裂癥的特征性癥狀；明代《醫燈續焰·卷七·癲狂脈證第五十八》中亦有:“語言錯亂，喜怒無因，或笑或歌…神迷意惑，穢潔妄知。平日能言，發反沉默。平日沉默，發反多言。甚或行步不休…設或抑郁不伸，謀思不遂，悲哀不置，侘傺無聊，久久藏神凝結，情識昏述，靈明何有，此癲之成于神志者也。”其中“語言錯亂、神迷意惑”的思維障礙；“或笑或歌”的情感障礙，“沉默”表明精神分裂癥病人意向減退，“久久藏神凝結”“僵仆不起”則是指精神分裂癥的木僵狀態；按現代醫學對精神分裂癥的診斷標準，不難發現古代中醫學中有大量稱之為癲證的疾病具備了精神分裂癥的特征[1，2]。

2 針灸控制精神分裂癥癥狀的機制

中醫研究發現針灸能夠改變人體的特異性和非特異性免疫功能，對免疫細胞和免疫遞質都可產生顯著影響。其免疫效應主要體現在針刺穴位可使局部神經或感受器將刺激傳入中樞神經系統，引起神經中樞釋放遞質等一系列變化，達到調控機體免疫功能的目的。同時針刺引起交感—腎上腺髓質系統興奮，促進兒茶酚胺及阿片類物質等釋放，作用于相應受體產生免疫效應。劉相辰等[3]的研究發現電針合并氯氮平治療精神分裂癥的效果明顯優于單獨使用氯氮平，因前者能夠更有效降低IL-2水平，抑制IL-6生成，并顯著升高血清CD4水平，進而糾正免疫功能紊亂，最終緩解精神分裂癥癥狀。李輝[4]研究發現針灸聯合阿立哌唑治療,通過針刺穴位影響細胞因子，降低IL-8和TFN-α濃度，能夠有效增強精神分裂癥患者的療效。

此外，還有很多針灸聯合治療研究均可證明針灸治療精神分裂癥療效肯定或有增效作用。高玲等[5]研究發現電針聯合藥物治療和心理健康教育，可以有效改善幻聽癥狀，提高幻聽的治愈率。趙龍等[6]使用針刺聯合奧氮平治療精神分裂癥同樣取得了確切療效。于建軍等[7]應用頭針結合體針治療發作性幻視1例，獲得了肯定療效。曾有學者將電針和MECT對緊張型精神分裂癥患者的療效進行對比，結果表明電針與MECT兩者治療效果無顯著差別[8]。許富春[9]研究表明電針治療精神分裂癥陰性癥狀的總體療效與舒必利不相上下，且前者具有起效快、更安全的優勢。

精神分裂癥晚期患者往往出現精神衰退癥狀，中醫辨證屬陰盛陽衰，王秋菊等[10]通過針刺百會，配合合谷、足三里穴，來調節陰陽，補不足、泄有余，結果證實提高了精神分裂癥患者的治療依從性，增加了治愈率，同時不影響抗精神病藥物的使用。

精神分裂癥完全或部分緩解后，很多患者出現抑郁癥狀，其病因機制尚不清楚，與精神分裂癥疾病本身、心理社會因素、抗精神病藥物可能都有關系。精神分裂癥后抑郁具有極高危險性，有統計數字顯示為普通人群的14倍，自殺行為更是增加了分裂癥患者的病死率。陳智敏等[11]使用電針治療精神分裂癥后抑郁，發現電針能夠有效改善分裂癥后抑郁，同時不增加抗精神病藥物的不良反應。張靜等[12]使用電針聯合心理干預治療，收到了相同的研究效果。

失眠癥狀可以出現在精神分裂癥病程的不同時期，外國學者有研究針刺治療對睡眠質量的影響，發現各項睡眠觀察指標均顯示針刺治療組有明顯改善，但是患者的主觀體驗并無明顯改善。其研究還發現針刺治療可以改善精神分裂癥患者的抑郁和焦慮水平[13]。但是這與我國學者馬良[14]的研究結果相反。

3 針灸對精神分裂癥認知功能障礙的機制

古代醫學文獻記載針刺能夠調節十四經氣血，使腦髓充足，起醒腦升陽、寧心安神作用，有助于提高記憶力，對精神科臨床認知障礙的治療有重要意義。督脈即“陽脈之海”，與任脈交通，協調陰陽，可通調髓海，疏通腦絡。現代解剖學中的額葉皮質和中腦皮質通路所對應的體表投影剛好集中在督脈延行路線附近，故推測針刺督脈穴位可以改善認知功能，并且這一理論已被諸多實踐研究證實[15，16]。

現代醫學認為認知功能障礙是精神分裂癥的核心特征之一，認知損害是階段性的，有病理基礎，且常規治療并不能明顯改善。動物實驗結果表明針刺頭部穴位，能夠作用于中樞膽堿能神經系統，激發原已低下的中樞膽堿能神經合成并分泌乙酰膽堿，進而改善記憶等認知功能[17]。有學者發現電針通過阻抑半乳糖對長時程增強誘導的損害作用[18]，易化海馬突觸的長時程增強作用[19]，最終使模型大鼠的空間學習記憶能力得以提高。還有研究發現電針增強學習記憶能力的作用機制與其抑制腦內自由基反應、清除自由基能力增強，以及拮抗腦組織細胞凋亡的作用有關[20，21]。

馬良[14]研究發現電針百會、神庭穴能夠提高精神分裂癥患者的短時、長時記憶、注意和執行功能，只是對注意的穩定性尚缺乏療效。李明等[22]研究發現使用電針聯合重復經顱磁刺激治療精神分裂癥患者的認知功能障也是非常值得推薦的。

4 針灸對抗精神病藥物所致不良反應的機制

非典型抗精神病藥物已成為當今精神科臨床醫生治療精神分裂癥的首選治療方案，但由此派生的肥胖，血脂、血糖代謝異常，甚至由此導致的心腦血管疾病，不僅使患者的服藥依從性大為降低，也是擺在處方醫生面前的一大難題，往往不得不選擇減量、換藥甚至停藥，最終因不能維持治療而影響預后。已有研究證明長期單一服用氯氮平、奧氮平或利培酮治療,可使精神分裂癥患者血漿瘦素、空腹胰島素水平及胰島素抵抗指數升高,并且與體重指數明顯正相關[23～26]。

中醫認為電針通過持續刺激腹部穴位，能夠增強消化道蠕動，促進脂肪分解代謝。最新動物模型研究發現，通過電針治療可以有效降低胰島素抵抗大鼠的體質量，調節其血糖和空腹胰島素濃度；同時還可有效降低其體內游離脂肪酸、甘油三酯和總膽固醇的濃度，緩解由胰島素抵抗引起的脂代謝異常。這一作用的機制可能是電針治療通過調節PI3K信號通路有關的信號分子，起到緩解胰島素抵抗的效果[27]。

楊沈秋等[28]研究發現，電針治療可以顯著減輕非典型抗精神病藥物所致血脂代謝異常、胰島素抵抗和體重增加等副反應。趙淑琴等[29]使用電針配合行為干預治療抗精神病藥物所致肥胖癥也取得了良好療效。

此外，藥源性帕金森綜合征、便秘、流涎等也給精神分裂癥患者帶來極大困擾。

有學者統計服用氯氮平的患者中高達83.8%出現流涎[30]。中醫認為頰車、地倉穴位于頭面，與唾液分泌腺有關，通過電針對穴位給予連續脈沖波刺激，傳遞至腦，參與神經介質的調節，起到治療作用。黃凌霜使用電針刺激以上兩穴治療氯氮平所致流涎有效率達94.2%，效果與異丙嗪治療無顯著差異，而且避免產生困倦、嗜睡、口干和胃腸道刺激等不良反應，因此更被患者樂于接受[31]。

中醫研究發現針刺位于顱底的啞門穴、天柱穴、風池穴和完骨穴此 “顱底七穴”,能夠直達病灶，通過調節腦靜息狀態功能網絡系統，增加腦血灌注，改善大腦血液循環，起到緩解帕金森癥狀的作用。袁盈發現針刺療效優于常規劑量美多巴，而且前者對帕金森患者震顫、步態的改善程度與藥物治療不相上下，同時對于改善肢體靈活性、僵直、俯屈姿態和呆板面容、言語障礙方面都好于常規左旋多巴類藥物[32]。但是目前尚無應用于抗精神病藥所致帕金森綜合征的對照研究報道。

最新中醫研究發現電針雙側天樞、腹結、上巨虛穴，能夠有效增加嚴重功能性便秘患者的完全自主排便次數、自主排便次數，同時改善糞便性狀并減輕排便困難程度，電針組有遠期療效，而偽針組沒有[33]。但是在抗精神病藥物引起的便秘治療中尚缺乏相關對照研究。

5 展望

綜上所述，針灸是取得全球醫療界最廣泛認可的輔助治療精神分裂癥的手段之一，然而也有外國學者提出質疑，如對突尼斯31例精神分裂癥或精神病性障礙患者的針灸治療效果進行評價，結果并沒有發現針灸治療精神分裂癥有效的證據[34]。為查明針灸治療精神分裂癥效果不一的影響因素，我國學者對針灸治療的療程與療效關系進行統計分析，結果表明情感障礙、精神分裂癥、神經癥的療程不應少于15次，30次為一療程為宜，而且初始治療需要患者至少堅持滿1療程，推薦精神分裂癥患者延長治療時間[35]。這對今后的相關研究具有啟示作用,也就是說精神分裂癥針灸治療效果研究的設計中治療和觀察期限需要更長。以往針灸治療精神分裂癥的研究多是聯合治療的療效觀察，而針灸作為獨立治療手段的隨機對照研究過少，使可信性大打折扣。針灸治療機制的神經生理生化、動物模型研究剛剛起步，尚未普及，理論闡述并不透徹。Ronan等[36]建議在今后的實驗設計中采用陽性和陰性癥狀量表來測查精神分裂癥患者在治療過程中癥狀變化情況，強調問卷設計尤其是各項評價指標需要更加標準化以便排除報告者造成的實驗結果偏倚。國際上對偽針灸作為安慰劑是否妥當尚存爭議。爭論的關鍵在于偽針灸作為安慰劑的同時本身可能具有針灸治療的作用。已有偽針灸組獲得治療作用的報道[37]，為此建議今后的研究不要使用偽針灸作為針灸治療對照組的安慰劑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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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0222 天津市安定醫院中西醫結合科(康明秀)； 300120 天津中醫藥研究院附屬醫院心身科(梅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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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03-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