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仲勛視察岑村

蔡維朗

一、視察背景

1978年3月30日至4月6日，中共廣東省委四大召開。韋國清繼續當選為省委第一書記，習仲勛當選為第二書記（當時韋國清已調任解放軍總政治部主任，習仲勛實際上主持廣東工作）。會上，習仲勛發表講話說，這次黨中央分配我到廣東工作，我感到擔子很重。我決心和同志們一起，在省委的集體領導下，努力做好工作。這次來廣東之前，中央領導同志都曾予接見，對廣東工作寄予很大希望，一再指出，做好廣東的工作具有重大的意義。我們的責任十分重大。我們一定要振奮革命精神，把工作做的更好，不辜負黨中央和五千萬廣東人民對我們的信任和希望。

二、視察經過

1978年4月15日（星期六）、16日（星期日）、18日（星期二），即中共廣東省委四大會議后的第九日后，新任省委第二書記的習仲勛星期天也不休息，到廣州市郊區視察。習仲勛在省委秘書長楊應彬、省委辦公廳副主任范華、廣州市委副書記楊毅和郊區書記呂剛等同志的陪同下，先后到郊區的夏茅、三元里（以上今屬白云區）、聯星、鳳和（以上今屬海珠區）、岑村大隊（今屬天河區）檢查工作，并分別做了指示。

4月18日上午，習仲勛一行省市領導在廣州郊區區委書記呂剛的陪同下，到郊區沙河公社岑村大隊視察。岑村大隊黨支部書記何周向習書記匯報岑村大隊的生產情況，并帶習書記察看400畝高標準菜田建設，介紹菜田水利建設的做法。

當大隊書記何周匯報大隊正在執行七年發展規劃的經過情況，說及農田水利建設遇到水泥供應不上時，習書記說：“學大寨就是要年年有新的發展。你們這么多石頭，可以用來砌豬場、雞場、牛場。如水泥不夠，可以用灰沙來砌或打好平整的大石方來砌，就可少用點水泥。當然，水泥是要給點，否則農業怎能搞上去。何周插話：“去年市撥了一百噸水泥，十月已付款，多次到槎頭水泥廠都提不到貨。習書記說：“廠方收了錢，這不是已經六個月了嗎？”市委副書記楊毅說：“可能因停電影響生產。”吩咐秘書與該廠聯系了解。

習書記還向大隊干部問及干部勞動日和報酬問題，男女社員是否同工同酬等問題，“文化大革命”中的兩派問題，大隊書記何周都作了回答。最后習書記勉勵大隊的同志并滿懷希望地說：“你們這里條件好，很有發展前途。在搞好蔬菜的同時，要大養豬、牛、雞、魚，林業也要搞好。請代向社員問好！”

三、視察岑村的重要意義

（一）對習仲勛視察岑村重要指示的理解

當時還是提倡農業學大寨，并且提出多如牛毛的經驗，在還不能公開否認學大寨的情況下，習書記婉轉地提出“學大寨年年要有新的發展”。這個發展應該不是以往提出“出大力，流大汗，大搞農田水利建設”的做法，也不是搞突出政治，以糧為綱，消滅資本主義傾向的做法，而是要大力發展社隊工副業。

岑村有火爐山，蘊藏著豐富的石材。清代以來，山上就有采石場。解放初期，廣州市最大的采石場東升石礦場就在火爐山。利用豐富的石材，發展社隊工副業是一條切實可行的道路。所以當大隊書記何周說及農田水利建設遇到水泥供應不上時，習書記更是直截了當地打斷何周的思路，將何周大搞農田水利建設的發展路子扭轉到大搞社隊工副業的發展路子上，說：“你們這么多石頭，可以用來砌豬場、雞場、牛場。如水泥不夠，可以用灰沙或打好平整的大石方來砌，就可少用點水泥。”視察最后，還諄諄囑咐：“你們這里條件好，很有發展前途。在搞好蔬菜的同時，要大養豬、牛、雞、魚，林業也要搞好。”習書記提到岑村的有利條件是石頭多，應該用來搞工副業，但何周的思路是利用石頭來搞農田水利建設。何周的得意之作是這400畝高標準的菜田，亦稱之為“海綿田”。何周投入大量人力和物力，在菜田中間和四周遍地開挖和鋪砌水渠，經常灌滿水，這樣就不怕干旱。部分社員有意見，一邊鋪砌水渠，一邊埋怨。何周將此斥責為“階級斗爭新動向。”何周建設“海綿田”受到上級高度贊揚，但此時卻未得到習仲勛的重視。

大力發展社隊企業，是當時突破“四人幫”束縛的一個重要舉措。長期以來，尤其是強調“農業學大寨”以來，認為搞工副業就是復辟資本主義。當時，因為岑村太窮，曾有人把工企業介紹到岑村來辦。但上級認為農村辦工企業是走資本主義道路。何周知道辦廠這事后，嚴厲批評有關同志，并立即退回與對方合作的300元，堅決不辦“地下工廠”。當時，廣州有一些個體菜販到岑村收購蔬菜。蔬菜賣給私人菜販要比賣給公家開設的菜站價格要高。為增加收入，有的社員便把菜賣給私人，但被何周嚴厲制止，要求社員一律把菜賣給菜站，否則就是復辟，走資本主義道路。何周的這些行為得到當時公社領導的肯定和贊揚，并印發成典型經驗材料。因此，即使習仲勛在視察中多次提出岑村應該利用火爐山石材資源大力發展工副業的時候，何周一直沒有吱聲，之后也沒有按照習仲勛的指示，去大力發展工副業，還是沉迷于大力興修水利，堅決走集體化道路的“學大寨”路子。

可能是習書記的指示令何周難以理解，思想頓時混亂。以至習書記接著問：“文化大革命中你們這里有兩派嗎？”何周竟問非所答：“這里歷來都有宗派矛盾和斗爭，往往圍繞著積累和分配，以及擴大生產的基礎上是適當提高分配，還是分光吃光進行斗爭。”

何周之所以這樣做，是因為前幾年，即1972～1974年天河地區農村全面開展的“割資本主義尾巴”運動。運動重點批判“三重三輕”思想（即重副輕農、重錢輕菜、重個人輕集體）。冼村大隊支部書記姚大明因為養了2只母豬、4只肉豬，被批判為“豬乸書記”。運動中還重點限制社員種養種類和數量，其中規定每個家庭只能飼養“三鳥”（雞、鴨、鵝）6只，如果超過，便是走資本主義道路，要進行處理。據下柯木塱黃屋村民回憶，有一次，大隊派人進村檢查。他家里養了8只雞，超過規定2只。驚恐之際，他把2只雞塞在被窩里。待檢查人走后放出來時，2只雞已經半死不活。在當時，經歷建國后多次政治運動的批斗，人們心有余悸，寧愿“窮過渡”，不愿挨批斗，故此何周的表現我們也不能太多責怪，畢竟他是一個聽黨話的基層黨支部書記。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