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海外留學生的跨文化適應問題研究

馬嘉儷

（南開大學 漢語言文化學院，天津 300071）

中國海外留學生的跨文化適應問題研究

馬嘉儷

（南開大學 漢語言文化學院，天津 300071）

近年來，隨著全球化進程的深化和發展，各國間的經濟、政治、文化交流在不斷加強。跨國家、跨地區的學習也在逐漸增多，由此產生的跨文化適應問題正在越來越得到海內外學者的關注。本文以中國海外留學生為研究對象，對其在海外學習過程中的文化適應情況進行調查，并對其表現、原因及調節策略等方面做進一步歸納和分析。

中國留學生 文化適應 跨文化適應 調節策略

一、引言

近年來，在全球化這一大背景下，社會經濟、科技、文化、教育等多領域都有較大發展，人們的生活、行為、思想觀念等各方面都在其影響下發生變化。來自不同國家，擁有不同文化背景的人們之間的接觸逐漸增多，超越國界的往來越發頻繁。因此，留學教育日益蓬勃，為各國間思想文化的傳播與交流創造了條件。越來越多的人選擇出國留學，融入不同的社會文化之中，在學習專業知識技能的同時了解異域風土人情，感知不同背景的文化生活，豐富自己的人生閱歷。當然，留學的生活意味著客居他鄉，在全新的環境中也會面臨生活困難、語言障礙、學習壓力甚至民族歧視等多種問題，給留學生的心理、生活和學習等方面帶來困擾或焦慮，因此，留學生的跨文化適應也成為一個關鍵性問題，受到研究者的充分關注。

二、研究背景

美國人類學家羅伯特·雷德菲爾德等人最早于1936年提出文化適應的概念，指兩種不同文化的群體在連續接觸的過程中所導致的文化模式的變化，是一種社會心理現象。楊軍紅（2005）將跨文化適應研究分為開端、發展和黃金時期。早期的跨文化適應研究主要是移民的心理健康問題，多是對旅居國外生活困難的描述和分析。20世紀70年代跨文化適應的研究進入了發展階段，研究主要集中在跨文化接觸產生的不良后果上，且多為理論上的闡釋和說明，缺乏實證類的研究。20世紀80年代以后，跨文化適應的研究進入黃金時期，研究范圍不斷擴大，研究方法也不斷豐富。研究的重點從群體層面的文化變遷和文化融合轉向個體層面的跨文化交際及各種因素的探討。人類學家、社會學家、心理學家及語言學家等都將這一問題納入自己的研究視野，多學科、多角度地進行深入研究和探討。因此跨文化適應是一個錯綜復雜的過程，引發了諸多學者的關注。特別是自1960年文化人類學家Oberg首次使用 “文化休克”的概念以來，跨文化研究一直在使用這個概念對外國人的文化適應問題進行追蹤調查（關世杰，1995）。到了異域文化中生活的人經歷了“文化休克”后，通常會經歷這樣一個跨文化適應的過程：蜜月期、沮喪期、調整期和適應期，用圖形表示則呈現出一個U型的曲線。而后葛勒豪又進一步發展了U型曲線理論，提出了W型曲線假設，認為當一個已經適應了異文化的人重新回到原來的文化環境中，又將經歷一次類似的文化適應過程，這個過程被稱為“重返本文化沖擊”，兩次沖擊的U型曲線合在一起就成了W型曲線。

可以說跨文化適應的研究源于西方國家，目前在學術理論上也已構筑了一整套較為系統的概念體系，國內外的研究都較為深入。Ward和Kennedy于1999年對旅居海外的新加坡學生在其行前、到達國外的第一個月和第六個月的時候實施了調查，得出學生到達東道國后的心理適應問題存在的結論；TracyWilliams于2002年從跨文化交際的視角研究了文化適應問題，著成《海外留學經歷對跨文化適應能力影響研究：適應性和敏感性》一文。在國內方面，陳慧（2003）從心理學角度分析了在京留學生跨文化適應及其影響因素；楊軍紅（2005）以來華留學生為對象進行跨文化適應的研究，對跨文化適應的特征進行深入思考。但目前關于中國籍海外留學生的跨文化適應的研究并不十分充分和深入，因此，本文擬以中國籍海外留學生為研究對象，就以下幾個問題展開調查。

1.中國留學生在國外普遍遇到的問題有哪些？

2.影響中國留學生跨文化適應的因素有哪些？

3.中國留學生在跨文化適應過程中一般會使用哪些調節策略？

三、具體研究

本文采用調查與訪談相結合的方法，首先以30位中國籍的海外留學生為對象，針對其在國外的文化適應問題展開調查，而后對其中3位進行訪談。調查對象為平均年齡在25歲左右的中國留學生，分布在美國、英國、德國、日本、澳大利亞等8個國家，留學時間在3個月至3年以上不等，平均時常為13個月。

問卷主要參考沃德和肯尼迪的社會文化適應量表（Ward&Kennedy，1999），并在此基礎上根據中國留學生的實際情況進行了相應調整，最終確定35個調查項，采用李克特5度量表，分為不困難、有點困難、一般困難、很困難和最困難五個維度實施問卷。滿分175分，總分越高，社會適應難度越大。量表中35個調查項根據其內容可以大概分為4個部分，分別是：人際關系、日常生活、語言障礙、價值觀及政治取向等。

經統計，30位調查對象，最大值為87，最小值38，平均數值為63.36。參考朱國輝（2011）采用難度系數判斷每個被試的社會文化適應難度。難度系數（α）=總分÷滿分。α≤0.2為不難，0.2＜α≤0.4為有點困難，0.4＜α≤0.6為一般困難，0.6＜α≤0.8為很難，0.8＜α≤1.0為最困難。具體如下表：

___因此，30位被試的調查結果顯示，超過一半的人_____感覺社會文化適應“有點困難”，37%的調查者認為一般困難，而認為很難甚至最困難的占極少數，僅為3%。_______________

在35個調查項中，平均值＞3的項目有兩個，在2-3之間的有20個，7個項目的平均值＜2。均值較高和較低的項目統計如下表：

平均值較低題號 均值 內容24 3．68平均值較高購物30 1．2 去咖啡館／快餐店／理解當地的語言和口音31 3．48餐廳等18 1．2和同性打交道3 1．12與當地家庭一起居住13 2．76遵守當地的規章制度面對他人的眼光5 1．24留學時間Fp M 1－6個月平均值較低使用當地的交通系統8 1．24N 購物30 1．2 去咖啡館／快餐店／5 71．86 7－12個月餐廳等18 1．29 66．21 12－24個月2．173 0．17和同性打交道3 1．12遵守當地的規章制度12 64．5

___說明留學生的跨文化適應______困難中居首位的是語言問題，這與朱國輝（2011）和楊軍紅（2005）的調查結果相一致，留學生在國外最先需要也是最難通過的即為語言關，這是之后生活和學習的前提和基礎。與當地家庭一起居住是很多留學生出國最初選擇的主要生活方式，認為寄宿家庭的生活可以為自身語言水平的提升和異文化的適應提供很大幫助，但由于生活方式、價值觀念差異等因素的制約，寄宿家庭生活中的矛盾和問題會相繼出現，因此很多和當地家庭一起居住的留學生在一段時間后會選擇單獨或與同學租房子居住。另一個均值較高的項目是13“面對他人的眼光”，這一問題的結果與對其他國家留學生跨文化適應調查的數據有較大差異。問題的原因可能在于中國人的面子觀念，在中國文化中，社會個體是以集體主義或他人取向為存在基礎的，這種個體緊密地與其家庭、群體、組織相連，面子也是由個體在群體中的地位所決定的。因此常常認為中國人更好面子，-也就會更在乎他人的眼光和言論。而相對于這些問題，-平均值排在后面的幾個考察項如-購物、去咖啡館、與同性打交道及遵守當地的規章制度等，這些在項目歸類中多半可以認為是日常生活類，意味著很多中國留學生在這一方面的適應上不存在太大障礙，-或者是可以選擇自己的解決方式或策略調節和適應，_以更好地_融入異地生活。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___本文還結合被調查者的人口統計學特征，____運_用SPSS20.0，對影響留學生跨文化適應的因素進行了統計與分析，如在性別、留學時間、留學國家等方面考察留學生的社會文化適應情況。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30位被調查者中男生13人，女生17人。男女生的總分均值分別為58.71和68.01，說明在該調查中女生的社會適應困難程度略高于男生，比男生遇到的跨文化適應問題更多一些。P=0.03＜0.05的結果顯示男女生的跨文化適應上的差異具有顯著性，即從某種程度上講，跨文化的適應受到性別因素的影響。

在留學時間方面，按照時間長短具體劃分為5個梯度：-

留學時間N M F p 1－6個月5 71．86 7－12個月9 66．21 12－24個月2．173 0．17 12 64．5 24－36個月2 57．45 36個月以上2 56．78

根據上表，30位被調查者中，留學時間在一年到兩年的為12人，接近調查總數的50%，F值=2.173，P=0.17＞0.05，說明在該項調查中，對留學生的社會文化適應方面的影響中，留學時間長短的差異上并不十分顯著。然而，單純根據上表中的均值顯示，隨著留學時間的增長，總分在不斷降低，說明留學生的社會適應方面遇到的困難相應減少，難度逐漸降低。

被調查者的留學的8個國家遍布在亞洲、歐洲、北美洲、拉丁美洲、澳洲及非洲，其中均值最高值在非洲，為84.65；最低值在北美洲，為39.8，P=0.01＜0.05，說明在國別因素對跨文化適應上的影響也具有顯著性差異。

研究的第二部分是訪談，除去調查問卷中涉及的跨文化適應中的困難，這一部分主要就其原因及對應的處理策略展開更進一步探討。3位受訪者均提到，除了普遍認為的年齡、留學時間、外語水平等這些影響因素外，留學生個人的性格和愛好也會對跨文化的適應產生一定影響，不同的性格和愛好決定留學生在國外學習生活所融入的交際圈，這對其生活及處理人際關系等方面都會有所影響。同時，有人認為，在出國留學前所接受的教育和家庭環境也是比較重要的影響因素，除此之外，對留學前對目的國家的了解程度也是值得考慮的因素。對于處理策略方面，在問卷的最后有一道選擇題為：

當你在國外遇到上述跨文化困難時，你一般選擇向誰求助？___________

A.當地相關機構或組織 B.家人 C.中國朋友 D.當地的中國人 E.外國人 F.其他

結果顯示70%的留學生選擇C中國朋友及D當地的中國人，15%選擇A機構或組織，另外15%選擇求助外國人，而沒有人選擇B家人。這一結果顯示，當遇到困難時，留學生首先會想到的幫助者是自己的同胞，認為會得到本國同胞和朋友的真誠幫助。一般情況下不向家人尋求幫助，無疑是因為不想讓家人為自己擔心，遠在國外在很多方面也并不能得到切實有力的幫助。除去尋求幫助這一方面，當遇到跨文化適應方面的問題時，留學生一般還會有自己的調節策略和方法。如當在學習和生活方面壓力較大時，可以選擇思維方式上自我調整，適當降低對自己的要求和期望值，并不斷鼓勵自己付出就早晚都會有收獲。另外，可以給自己制訂詳細的生活計劃，包括定時放松，參加一定的社會活動或出門旅游，做一些自己喜歡做的事情減輕自己的壓力和焦慮感。其中一位受訪者認為最好的調整方式就是和家人保持聯系，出國2年以來，無論學習多忙，都堅持每周和家人視頻通話，把他們視為自己在國外努力學習和生活的強大精神支柱。另一位留學生則認為不需要調整和改變，而應當竭盡全力適應，他認為出國留學最重要的收獲就是融入一個不同于國內的圈子，感受他們的文化氛圍，成為其中的一員是值得肯定的。

四、結語

通過前面的調查與討論，可以認為跨文化適應既是一種結果，又是一種過程，具有動態性的特征。跨文化已經作為一種發展中的必然現象逐漸被人們接受，也在不斷地融入并影響人們的日常生活。以一名國際留學生的身份跨出國門，在外學習，既要掌握學校所教授的專業知識及制度文化等，又要更好地融入和適應異國生活，對自身的適應性與當地的文化價值等進行合理平衡。

本文是以中國留學生為研究對象，對其跨文化適應的情況進行調查，探尋文化適應困難的表現，影響因素，以及相應的調整策略。當然，這一研究存在相應不足，如問卷樣本量較少，數據說服力不足；并未對跨文化適應困難的表現做出考量，也就不能對被試所做出的適應困難情況進行相關性判定；同時由于調查對象均為筆者在高中及大學階段的同學，年齡基本相當，因此年齡差異這一因素的影響也并未在本次調查中得到分析。

［1］Colleen Ward&Antony Kennedy，Themeasurement of socioculturaladaptation.

［2］Liuwei，A study on relationship among Chinese Overseas Students’acculturation，social support and life satisfaction in Britain.

［3］孫進.文化適應問題研究：西方的理論與模型［J］.北京師范大學學報：2010，5.

［4］朱國輝.高校來華留學生跨文化適應問題研究［D］.上海.

［5］楊軍紅.留學生跨文化適應問題研究［D］.

［6］張雷生.中國留學生的跨文化適應［J］.神舟學人，2014，1.

［7］王麗娟.跨文化適應研究現狀綜述［J］.山東社會科學，201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