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崖抗戰 不能被忘卻的歷史——瓊崖抗戰的歷史地位和作用

□林夏

1939年2月10日，日本侵略者的鐵蹄踏上海南島。從那一時起，海南各族人民在中國共產黨倡導、以國共合作為基礎的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的旗幟下同仇敵愾，奮起抗戰，用鮮血和生命筑起南海長城，在中國人民抗日戰爭和反法西斯戰爭的歷史上譜寫了光輝的篇章，有力地推進了海南民主革命的進程。

瓊崖抗戰是海南人民反帝斗爭由敗轉勝的轉折點

瓊崖抗日戰爭是海南20世紀最重大的歷史事件之一，是海南人民反帝斗爭由敗到勝的轉折點。三百萬瓊崖兒女在關系民族危亡的關頭逐步凝聚、團結起來，形成全島御侮的生動局面，最終把日本法西斯侵略者趕出海南島，收回了日本侵占的西沙群島和南沙群島，贏得了反侵略戰爭的重大勝利。抗日戰爭是瓊崖新民主主義革命由挫折、失敗走向勝利的關鍵。

一、瓊崖抗戰促進海南人民覺醒和團結。近代以來，海南同全國一樣，反抗

外國資本主義、帝國主義列強的侵略，經歷了艱苦、漫長而曲折的斗爭。但因瓊崖統治當局無能，體制腐敗，根本無法將人民組織起來，被譏為“一盤散沙”“東亞病夫”，屢遭外敵欺凌、羞辱、宰割，毫無地位。瓊崖人民經過辛亥革命和五四運動的洗禮，特別是隨著馬克思主義的傳播和中國共產黨的誕生，瓊崖人民終于覺醒，迸發出無窮的威力。日本法西斯全面侵華所帶來的亡國滅種的危險，使瓊崖人民有史以來空前覺醒，空前團結，為民族前途和命運而抗爭的意識空前增強，民族的凝聚力達到了前所未有的最高程度。從七七事變特別是日軍入侵海南島那一天起，海南各族人民，各階級、階層、黨派、團體以及海外的廣大瓊僑，都煥發出高度的愛國主義精神，一時間，在瓊崖大地上，到處是“母送兒”“妻送夫”“兄弟同扛槍”上戰場的動人場面，到處是洶涌澎湃的救亡浪潮，到處是奮勇殺敵的壯烈景象。特別是五指山地區黎、苗少數民族在這次戰爭中摒棄民族成見，逐漸覺醒和團結起來，為瓊崖抗戰增加更為強大的力量和穩固的基地，對瓊崖抗戰勝利發揮至為重要的作用。

二、瓊崖抗戰推動了海南人民的政治民主化進程。抗日戰爭不僅是爭取獨立和解放的民族戰爭，而且是追求民主與進步的深刻社會變革。抗戰爆發之前，瓊崖社會政治專制，幾無民主可言，民眾生活困苦不堪，蘊藏在人民群眾中的力量難以得到發揮。全面抗戰的爆發與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的建立，使得動員民眾投身抗日救亡運動成為最迫切的任務，為此，瓊崖國民黨當局在堅持一黨專政的同時也不得不在政權體制和政策方面作出某些開放民主的姿態。

1937年盧溝橋事變后，特別是1938年10月瓊崖國共兩黨達成合作抗日協議后，國民黨瓊崖當局釋放了政治犯，放寬了言論、出版、集會、結社的管制。部分縣、區鄉國民黨政府機關還邀請共產黨及開明人士任職，參與政事；同時瓊崖國民黨當局還成立戰時黨政處，各縣成立了由各黨派組成、各民族、各階層參加的縣黨政處、國民參議會、保衛瓊崖動員委員會，雖然他們離真正的民意代表機構的要求和內容還相去甚遠，但他們畢竟使各黨各派的代表有了一個公開發表政見的場所，也使政治決策過程增加了一個不容忽視的因素。縱觀整個瓊崖抗日戰爭全過程，瓊崖人民組織起來抗日救國的要求日益迫切，迫使瓊崖國民黨當局調整政策，不同程度上滿足人民的要求，各黨派政治團體取得了合法地位，并在抗戰的前提下有了較自由的發抒政見、批評政府政策、揭露政府一些弊端和官僚腐敗的機會，島內政治活動的范圍擴大，影響也日益擴大，客觀上促成了島內較為寬松的政治環境的形成。而這一切在抗戰前是不可想象的。

特別重要的是，經過抗日戰爭，瓊崖共產黨對政治民主更加關注、理解和渴望。1937年7月在盧溝橋事變后不久，中共瓊崖特委在《團結抗日，保衛瓊崖》的告同胞書中，要求國民黨當局給人民抗日救亡的民主和自由，結成抗日民族統一戰線，團結抗日。在1941年瓊崖東北抗日民主政府成立大會上，中共瓊崖特委提出抗日救國施政綱領，呼吁國民政府給人民以民主和自由。1942年9月10日，中共瓊崖特委在《關于目前瓊崖的政治形勢和我們的緊急任務的指示》中指出：“全瓊人民的唯一出路，打退敵人爭取最后勝利的基本辦法，是鞏固內部團結，堅持抗戰，給民眾以民主權利，開放民眾愛國運動，改善政治機構，肅清貪污，調整國共關系。”另一方面，瓊崖特委也以民主的目標要求自己，瓊崖東北區抗日民主政府及各縣、區、鄉抗日民主政府遵循“三三制”的原則構建民主政權組織，吸收黨外人士的建議，廣泛發動群眾，真正把各種力量組織到抗日的洪流中去。在瓊崖共產黨領導的抗日民主根據地內，政治民主化的推進得到高度重視，民主精神的倡導、政權體制的改革、真正民意機構的建設等都取得令人矚目的成績。

隨著瓊崖抗戰的推進，廣大人民的民族意識在喚醒的同時，政治民主意識也得到相當的增強，他們強烈要求組織起來關注民族的存亡和前途，這種要求客觀上推進了政府的民主改革，從而推動了瓊崖的政治民主化進程。從這個意義上說，瓊崖抗戰帶動了瓊崖人民深層次的廣泛覺悟和人民民主意識的增強。

三、瓊崖抗戰為海南解放戰爭勝利打下了基礎。全面抗戰爆發后，以馮白駒為代表的瓊崖共產黨人，抓住波瀾壯闊的抗日戰爭這一極好的歷史契機，從海南廣大人民群眾的根本利益出發，動員、組織和武裝人民群眾，特別是廣大農民群眾，開展波瀾壯闊的人民戰爭，實行全面的全民族抗戰路線，在抗戰中發揮主導作用。

第一，瓊崖抗戰是瓊崖共產黨人走向成熟的重要階段，以馮白駒為核心的中共瓊崖特委的馬克思主義理論水平和領導戰爭藝術達到了新的高度。在政治上，瓊崖特委堅決維護抗日民族統一戰線，始終把中日民族矛盾置于國內階級矛盾之上，既以適度的斗爭促進統一戰線的鞏固，也以必要的顧全大局、委曲求全贏得了其他各種政治力量的理解和支持，在驅逐日軍出瓊崖過程中始終高舉抗日民族統一戰線旗幟。在軍事上，瓊崖特委貫徹全面抗戰的路線和持久戰的方針，確定向敵后發展，建立敵后抗日民主根據地，發展游擊戰爭的戰略任務，靈活運用游擊戰、伏擊戰、破襲戰，開辟了廣大的敵后戰場，瓊崖人民軍隊在七年中對敵作戰2200余次，消滅日偽軍5800余人，有力地打擊了日軍。在組織上，抗日戰爭鍛煉出以馮白駒為核心的中共瓊崖特委的堅強領導集體，他們在抗日戰爭的汪洋大海中游刃有余，導演出一幕幕極其豐富精彩的人民戰爭之劇，使日本侵略軍如熱鍋上的螞蟻，惶惶不可終日。在干部上，瓊崖共產黨人經過抗日戰爭的磨礪，在政治、經濟、軍事、宣傳、文化、教育及對外交往等方面培養了一大批年輕有為、經驗豐富的干部隊伍，為轉入瓊崖解放戰爭和新海南建設提供了干部準備，創造了有利條件。

第二，瓊崖共產黨人及其領導的人民革命力量經受了血與火的洗禮，不斷發展壯大。從1927年9月起，瓊崖共產黨人就開始了革命武裝斗爭。但整個土地革命戰爭時期瓊崖革命兩起兩落，至全國抗戰爆發前夕，全瓊僅有共產黨員600人、紅軍游擊隊200多人，革命力量依然十分弱小。1938年底，瓊崖實現國共合作，瓊崖紅軍游擊隊在瓊山縣云龍改編為瓊崖抗日獨立隊，其時也只有300多人、200多支槍。然而，七年的抗戰使瓊崖共產黨組織及其領導的人民軍隊和革命根據地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大發展，至抗戰勝利時已發展成為一支擁有7700多人的人民軍隊，此時還有縣、區抗日民主政府基干隊2000多人，不脫產的反攻預備隊9000多人。在數量上已與當時瓊崖國民黨的武裝旗鼓相當；而抗日根據地已占有全島三分之二的土地和近一半的人口。瓊崖獨立縱隊和瓊崖抗日根據地，不僅是海南抗戰勝利的基礎，而且是抗戰勝利后海南人民堅持革命斗爭，推翻國民黨統治和配合人民解放軍渡海作戰解放海南的必不可缺的條件。

第三，瓊崖抗戰極大地擴大了共產黨在人民群眾中的政治影響，為海南的解放打下了堅實的群眾基礎。瓊崖抗戰伊始，國共實現合作，群眾對瓊崖國民黨當局曾寄予一定的希望。但是瓊崖國民黨當局卻一度頑固堅持“消極抗日，積極反共”的方針，不斷制造反共摩擦，破壞抗日民族統一戰線，引起海南各階層群眾、各族人民和海外華僑不滿。與瓊崖國民黨當局相反，力量弱小的瓊崖共產黨人從抗戰一開始就勇敢地挑起瓊崖抗戰的重擔。他們倡導并促成瓊崖國共合作和全民抗戰，同時提出推動瓊崖社會進步的方針政策，努力滿足大眾的民主訴求，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得到廣大群眾與各階層人士的擁護和支持，始終站在抗擊日軍、保衛家鄉的最前線，成為瓊崖抗戰的主力。為了抗日民族解放事業和海南各族人民的利益，有5600余名獨立縱隊的指戰員犧牲在抗日戰場上。瓊崖共產黨人的崇高獻身精神和民族氣節，在300萬海南各族人民心中樹立起有口皆碑的光輝形象。海南各階層群眾、各族人民和海外華僑正是從瓊崖共產黨人抗日實際行動中認識共產黨，了解共產黨，依賴共產黨，支持共產黨。在245名瓊僑回鄉服務團成員中，就有230多名瓊僑參加瓊崖共產黨及其領導的人民軍隊和政權機關，而參加國民黨領導的組織中只有寥寥十余人。瓊崖共產黨人在七年抗戰中，贏得了人心，確立了自己的政治領導地位，這是抗戰勝利后瓊崖共產黨人堅持革命斗爭、立于不敗之地的堅實基礎。

瓊崖抗戰是中國抗日戰爭的重要組成部分和太平洋地區反法西斯戰爭的有機組成部分

一、瓊崖是中國南方抗戰的主戰場之一，也是四大敵后戰場中華南敵后戰場的主戰場之一。海南地處我國南海交通要沖，是中國的南大門，具有重要的戰略地位；而且島上有著豐富的自然資源，特別是使日本帝國主義垂涎三尺的“建造艦艇最好鋼材原料”的富鐵礦。在日本帝國主義眼里，海南島具有作為“對華南航空作戰及封鎖作戰基地”“切斷河內和緬甸援蔣通道”“向南方擴展的根據地”等軍事價值和經濟戰略價值。因此，日本帝國主義早就把海南列為其重要的侵略目標。1938年10月，日軍攻占廣州后便迫不及待大舉進犯海南島。為了盡快把海南島變成日軍侵略南中國地區的作戰基地，掠奪海南的自然資源，日軍一方面加強對瓊崖抗日軍隊的軍事“掃蕩”，一方面不惜投入巨資修建機場、港口、公路、橋梁、鐵路和開發礦山。但是，海南人民的頑強抗戰打破了日軍的美夢。特別是瓊崖共產黨及其領導的抗日軍隊和抗日根據地，成為日軍不可逾越的銅墻鐵壁。瓊崖特委領導的獨立總隊和抗日根據地人民堅持持久抗戰，在敵后開展以游擊戰為主的人民戰爭，襲擊日軍據點，破壞日軍交通線，伏擊小股運動日軍，把抗戰烽火燃遍全島，打亂了日軍的戰略計劃。瓊崖獨立總隊成為活躍在華南地區中國共產黨領導的較大的一支抗日武裝；瓊崖抗日根據地成為中國共產黨領導的四大敵后戰場之一的華南敵后戰場的一個主要戰場。

歷史沒有按照侵略者所設計的軌道發展，海南島沒有成為日本帝國主義穩固的侵略基地，相反卻開辟成為中國南方埋葬日軍的一個主要戰場。七年中，瓊崖抗日軍民開展的游擊戰爭，迫使侵瓊日軍只能占領和固守海南沿海一帶重要城鎮和交通線的“點”和“線”上，日夜不得安寧，惶惶不可終日。在七年抗戰中，瓊崖抗日軍民不僅消滅了大量侵瓊日軍，而且把幾萬日軍緊緊拖住，支援了“桂南戰役”的開展和勝利，使其不能輕易抽出兵力增援華南地區的日軍，有力地支持和配合了全國的抗戰全局。侵瓊日軍將領不得不承認，中國軍隊開展游擊戰，“避實擊虛，依地形的熟悉、人民的掩護，到處截擊、襲擊、騷擾，無所不至，軍力虧損雖屬輕微，但精神上之困擾則不可漠視”。瓊崖人民的頑強抗戰，還使日軍掠奪海南自然資源的計劃徹底破產。盡管日軍投入6億日元的巨資和3萬日本人力加緊對海南進行所謂“經濟開發”，但在瓊崖抗日軍民的打擊下，日軍對海南資源的掠奪受到遏制和延緩。

二、瓊崖抗戰對太平洋地區反法西斯戰爭勝利發揮戰略作用。海南地處東亞的中心地帶，是聯結東北亞和東南亞的樞紐，在太平洋地區具有重要的戰略地位。對此，日本帝國主義覬覦已久，認為海南是日本“控制整個太平洋”“囊括東南亞的基地”。因此，日軍對海南島的侵略，是日本帝國主義“南進”的重要步驟，實質上是發動太平洋戰爭的前奏。日軍侵入海南的翌日，國民黨方面也曾指出，這是日軍制造的“太平洋上之九一八”，是“造成太平洋戰局之開始也”。于是，瓊崖抗戰一開始就在太平洋地區反法西斯戰爭中具有特殊的地位，發揮了重要的戰略作用。

第一，瓊崖抗戰，拉開了中國太平洋地區反對日本法西斯侵略戰爭的序幕，牽制和制約了日軍的南進計劃。日本對海南的侵略，其目的是把海南營造成南進侵占東南亞各國、稱霸太平洋地區的“永不沉沒的航空母艦”。但是，卻引發了太平洋地區反對日本法西斯侵略戰爭的第一槍。遍布海南全島的抗日游擊戰，使日軍不但難于安心在海南營造南進基地，反而不得不在兵力嚴重不足的情況下，向海南增派軍隊，討伐、掃蕩抗日軍民，分散了兵力，從而在一定程度上牽制和影響了南進的計劃和時間表。

第二，瓊崖抗戰有力地支持和配合了中南半島人民抗擊日本法西斯侵略的斗爭和盟軍在太平洋地區對日作戰。海南與越南毗鄰，日本法西斯侵略者本想速戰速決占據海南全島后，以海南為基地，占領廣西和越南。但日軍料想不到瓊崖人民如此英勇頑強，用了近一年的時間，僅占領海南沿海的一些縣城和交通據點，而廣大農村仍然控制在海南抗日軍民手中，而且不斷開展游擊戰，開辟敵后戰場，進行破襲戰、襲擾戰、伏擊戰，使日軍如芒在背，不得安寧。直到1940年9月，日軍才基本占領越南、老撾和柬埔寨。日本挑起太平洋戰爭后，為了掃除其南進的后顧之憂，從1941年底，集中兵力接連向瓊崖抗日軍民發動了所 謂 的 “Y 五 ”“Y 六 ”“Y 七 ”“Y八”“Y九”幾次大規模的軍事掃蕩。然而，在瓊崖抗日軍民的有力打擊下，這些持續三年之久的軍事“掃蕩”，除了被牽制更多的兵力，消耗更多的有生力量，陷入更深的泥坑不能自拔外，沒有收到任何預期的效果，反而被瓊崖抗日軍民消滅了2000余人。瓊崖人民的頑強抗戰，牽制了大量日軍，分散了日軍在太平洋地區的兵力，減輕了日軍對東南亞各國和太平洋地區盟軍的壓力，有力地支援和配合了東南亞各國人民反對日本法西斯侵略的正義戰爭和盟軍在太平洋地區對日作戰。1943年起，為配合盟軍在太平洋地區對日反攻，瓊崖抗日軍民加強了對日作戰，使島上近5萬日軍兵力動彈不得，為太平洋地區反法西斯戰爭的勝利作出了重要貢獻。

第三，積極營救太平洋地區的盟軍戰士和國際友人。1944年，瓊崖獨立縱隊伏擊日軍軍車，營救了被日軍抓來充當勞工的英荷澳等國盟友14人，印籍友人11人，英國機師1人，找回美機師骸骨一副。同年5月，感恩縣縣長何仲民率部隊從日軍集中營中救出盟軍被俘人員200余人。1945年5月，一架執行空襲任務的盟軍飛機在崖縣上空被日軍擊中，盟軍飛行員跳傘后遭到日軍搜捕，被當地抗日民主政府和民兵營救。瓊崖人民的國際主義精神，受到了盟軍代表的高度贊揚。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