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銘記的時光

文_池 內

被銘記的時光

文_池 內

為畢業這件事舉行多么浮夸、熱烈甚至狗血的儀式都不為過，如此才能抗衡青春的日漸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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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拿著話劇票走進大學生活動中心二樓時，我知道今天這部話劇是演給我，以及我們的。我們是大四畢業生—穿著學士服滿校園拍照；大晚上跑去掛“學姐走了”的橫幅被抓；被學校書面通知“強調紀律，安全畢業”；在校園里擺設小攤點售賣考研復習資料和人生經驗；夜夜笙歌，聚會聊天；對“男生禁入”的女生樓標語視若無睹，你說這樣不好，我只能回以微笑，畢竟學姐的幾箱行李必須得有男生來搬……我們就是這樣傷感卻又興奮過度的一群人。

但令我沒有想到的是，這場話劇陣仗如此之大！

入場口，幾名學妹戴著“工作證”要求大家一一檢票進場，打孔機在設計精美的話劇票上輕輕一打，檢票完成，之后學妹遞上一根深紅色的絲帶，說：“學姐，這個可以留作紀念，當書簽用?！奔o念！我此時此刻需要的就是這個。觀眾陸續進場，我坐在為畢業生特別留出的前排座位上，感覺有些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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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劇節是我們這所師范類大學優良卻不見起色的傳統，每年一屆，進校時聽說是由文學院的話劇社承辦的，聽說會經過曠日持久的排練后在學校的小劇場匯報演出，整個過程隱秘而低調，消息的傳播途徑主要靠聽說。記得入學時各個社團都在誘之以各種條件“搶人”，只有話劇社很“高冷”地掛出了幾張曾經的驚悚大紅臉劇照，打算靠“不言而喻”吸引大一新生。我跟舍友以正常人的邏輯放棄了話劇社，加入了攝影社。攝影社大學四年只有一次攝影理論講授活動，無奈我們中途睡著，沒能值回15元的票價（入社費）。

大二，由于舍友Q加入文學院學生會的緣故，我們比其他人更多地了解了話劇社的一些事。話劇社成員主要由文學院的學生組成，演員也是；我也曾有幸去看過話劇社的年終大戲，都是些不溫不火的歷史劇，觀眾反應冷淡。而讓我們對話劇社一直保持興趣的，是舍友Q跟話劇社中堅力量W學長的戀愛與分手。分手原因按下不表，總之，W學長靠制作精美的PPT、屢獲大獎的攝影作品、原創劇本等贏得了舍友Q的芳心，靠每周送來的小蛋糕贏得了我們的祝福。但在他們分手之后，與W學長有關的一切變成了我們宿舍的“雷區”—話劇=前男友=渣男。

生活就是喜歡哪壺不開提哪壺，以話劇社之前的影響力，只要我們宿舍6個人不提，它在我們的生活中就基本等于不存在。但是，我們上大三時，話劇社已然今非昔比。大三一開學，行道樹兩側就掛出了話劇社招募成員的妙語橫幅，樹旁邊立著貼有劇照的展板，劇照都走時下最流行的小清新路線，女演員逆光的剪影、男演員在黑色背景襯托下俊朗的形象，一看就是W學長的攝影風格……這還不算完，之后話劇社在W學長的帶領下推出大學生原創話劇演出活動，邀請了在全國很有名氣的話劇編劇做指導，在幾次成功的演出之后，話劇社被邀請到其他高校進行巡演，后來登上了省話劇團的專業舞臺。更夸張的是，省話劇團在看完他們的話劇后，當即表示愿意跟幾名主演簽約……W學長也變身W導，用才華折服了更多的人，一躍成為校園神話。

私下里，我們會背著Q去看話劇社的演出，一邊違心“吐槽”，一邊忘情鼓掌……一不小心，我們把話劇社排演的話劇一部不落地全看了，這也是我在大學四年里堅持得最好的業余活動。如果有校外的同學想看，我便立刻集體榮譽感爆棚，拍著胸脯答應給人家找票，“家恨”忘得一干二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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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我坐在為畢業生特別留出的前排座位上，這將是我大學時代的最后一部話劇，也是W導畢業之后返校創作的第一部話劇，大有些陰魂不散的意思—這次我們宿舍6個人集體出動，等待上演“話劇演砸，晚節不保，大仇得報”的戲碼，好以此祭奠我們的大學生活。

大幕拉起，演出開始……W導將一間女生宿舍大學四年的真實生活搬上了舞臺，內容包括逃課、點操、考試、熬通宵、賴床、暗戀、戀愛、畢業……把你沒能好好珍惜的時光一幕一幕放在你眼前。

演出過半，坐在我身邊的舍友就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這也太寫實了！我們應該告W導侵權，這絕對是拿我們當原型創作的！”是啊，每一處細節都是我們的生活，每一句臺詞都似曾相識，估計W導送小蛋糕完全是編劇的需要！

可我們知道，這不是專屬于我們的故事，在學生公寓每一間亮起燈的宿舍里，相同的故事都在上演，那是從每天的日常和瑣碎里剪輯出來的，是我們沒有注意到的感動，是我們不曾解開的心結，是我們念念不忘的人和事……這是青春、友誼與夢想的剪影，而那些勇敢的、有行動力的、富有表現欲的人爭取到了在更大范圍內表達自我的權利。

大學校園里總有些人過得比其他人熱鬧，也總有些人過得比其他人冷清，剩下的就是中間普普通通的我們。你問我，度過大學生活最好的方式是什么，我想以過來人的身份告訴你，你一定要試著去最熱鬧的地方。因為，炙熱過的才是青春??！像W導和此刻舞臺上的演員們，即使他們的內心充斥著緊張、恐懼，聲音顫抖，卡殼忘詞，可相比臺下的我們，他們的青春一定更加盡興?；蛟S離開學校以后你會四處碰壁，遭人白眼，可是你的大學生活會永遠閃耀在你的記憶里。

大幕拉下，話劇結束，現場哭成一片，掌聲響成一片，口哨聲此起彼伏，毫無秩序，演員和導演出來謝幕—那一刻我突然感到慶幸，慶幸這四年能與W導同行，謝謝他讓話劇節變成幾屆學生的共同記憶，感謝他用自己的方式銘記了所有人的青春。多年之后我仍舊感嘆：天哪，有比這更好的畢業禮物嗎？我的大學生活竟然可以拷進電腦里時時溫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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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西門，也想西苑；想操場，也想學生公寓；想校門口的小賣部，更想食堂的‘最后一家’；沒有大樓、大教室，可不缺大師、大學者；不是‘985’‘211’，只是省部共建；沒有名氣，卻成就大氣。我不是重點，你才是我的重點。我是XX師大。祝同學們一帆風順，前程似錦！”

在畢業典禮上，校長念了這樣一段話，那是W學長導演的話劇里的臺詞，很多人都哭了，即使校長只幫選拔出來的優秀學生代表撥穗，即使之前我們基本沒見過這個中年男人，即使學生公寓冬天暖氣不熱，夏天沒有空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