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意因戲曲而精彩

忻穎

中國上海國際藝術節的“扶青計劃”一直是青年人才探索藝術融合的展示平臺，同期舉行的藝術節的青年創想周也同樣如此，在邀約作品的選擇上注重作品的藝術創新性、引領性。青年藝術家立足于中國傳統文化，弘揚中華文化的傳統之美，在藝術創作中體現中國傳統美學的璀璨光華。同時藝術節鼓勵青年藝術家探索和創新，積極開拓具有國際視野的表現手法。

縱覽近幾年“扶青計劃”和“青創周”，在非戲曲類作品中運用戲曲一直是青年藝術家青睞的一種舞臺表現形式， 今年尤為突出，從創意選題上可見一斑，比如青年編舞王亞彬的舞劇《青衣》，楊海龍的全男班舞劇《畫皮》、音舞劇場《霸王別姬》等等。還有直接探索戲曲與其他藝術形式碰撞的作品，如戲班樂隊的音樂電影《斬·斷》直接在傳統戲曲和中國傳統樂器的基礎上，融合其他音樂種類和元素，打造新音樂類型；趙梁的舞蹈劇場《雙下山》由昆曲《思凡》和《下山》生發，以“戲中戲”的敘述方式，用現代舞語匯將兩部作品套在一起同時呈現；比利時音樂人策劃的《一場跨越歷史的演奏會》讓巴赫與中國戲曲在六百年后進行跨時空對話……

如何解讀戲曲這個積淀豐富的藝術形式，但又能大膽自如地運用，從而表達出自己的藝術美學理念，是青年藝術家們面臨的最大課題。

使用中國戲曲大膽結合現代舞的舞臺表現方式，對趙梁而言已非首次，早在幾年前脫胎于東方題材《紅樓夢》的《警幻絕》、講述法門寺禪茶故事的《幻茶謎經》中，都有類似旁觀者的角色與劇情穿插其中。對此，趙梁的答案非常純粹簡單：“因為我不把跨界當跨界。我始終強調這個世界是萬物一體的，所有的藝術樣式都只是表現手段和元素，只要特質適合，沒有什么元素是不能放在一起的。”趙梁坦言，目前國內很多的現代舞被大量西化，他要做的就是把東方的元素給找回來，呈現一套完整的包括舞蹈、舞臺表現形式、服化在內的東方韻味的現代舞，在他看來東方的藝術是極具智慧的。

《雙下山》中，趙梁邀請“裘派”創始人裘盛戎的孫輩、京劇凈角演員、跨界藝術實踐者裘繼戎擔當主角，飾演“本無”。裘繼戎可說是本屆藝術節的亮點之一，除了《雙下山》之外，他還參與了今年藝術節邀約作品，由楊麗萍編導的《十面埋伏》的演出。在《十面埋伏》中，楊麗萍以現代舞為本，京劇為用，舞劇采用、融合了大量的京劇元素，這也是現代舞《十面埋伏》的一大創意和特點。裘繼戎是執行編導之一，《十面埋伏》的不少創意、編排都來自裘繼戎。裘繼戎說：“正巧兩年前見到楊老師才有了這部舞劇的想法，這是用舞蹈的方式結合經典的民族古典樂。”促成裘繼戎與楊麗萍合作的，正是兩年前的“扶青計劃”。他的京劇街舞音樂劇《融》是第15屆“扶青計劃”的委約作品，楊麗萍正是當屆的藝委會委員。因此，裘繼榮獲邀參加了首屆楊麗萍國際舞蹈季，更有了今天《十面埋伏》的合作。

裘繼戎一直在努力探尋如何從一個傳統藝術的繼承者成為現代藝術的先驅者。雖然他的這種創新在當今京劇圈與藝術界仍然廣受爭議，也使裘繼戎一直以來面對著諸多無形的壓力，然而，他卻始終不渝地踐行著自己的藝術理想，他說：“冒犯，才是對經典的最好致敬。我們這一代年輕人應該做當下的事，無論是純粹的藝術，還是融合的文化，最重要的是不忘初衷，讓觀眾感受到美。”

和裘繼戎一樣，不少青年藝術才俊通過“扶青計劃”獲得更多的發展空間。青年昆曲表演藝術家沈昳麗去年的實驗戲劇《題曲》是“扶青計劃”委約作品，她說，今年的“青創周”邀約作品《一場跨越歷史的演奏會》也是通過藝術節這個平臺促成的跨界合作。“去年《題曲》演了四場，很多圈內人士也觀摩了，沒想到后來我就接到了藝術節工作人員的電話，說比利時音樂人帕特里克很喜歡我的作品，想做一個東西方音樂互相交錯的作品，于是推薦了我。后來帕特里克告訴我，譚盾老師也是在看了《題曲》和我的另一部跨界作品之后，向他推薦了我，而我在之前和譚盾老師素不相識。”

近幾年來，沈昳麗參與了許多有戲曲元素的跨界演出，對她來說，是否選擇參與這項創作，最重要的是戲曲必須要作為一個活態而且主動的形式真正參與到作品之中。她說：“我不會去做一個扮上戲裝唱一段那樣的作品，那只是拼貼。我期待有意味、有思考的碰撞。傳統戲曲的精神不是咿咿呀呀唱一段，我覺得傳統戲曲的工作者不能只做記憶的傳承者，你永遠不會成為杜麗娘，永遠不會變成那個‘她，‘她不拘形式，可以是現代裝的，可以是穿皮夾克的，可以是任何的幻想，我們要做的是，在其中找到自己的認知點。”

沈昳麗也認為，當下許多人是因為世界性的“非遺”才認識了昆曲，因此許多創意戲劇是將戲曲當作一個賣點。“用昆曲聽起來有賣點，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也說明大家重視昆曲，是一件好事，這是一個必經的過程，但這個過程必然會消亡，因為大家如果都玩的話，它就變得不好玩了。我希望這個過程越短越好，讓真正有理解有見地的認知能被留下來。我要做的東西我會堅持下去，包括跨界的東西，包括參與當代藝術，我告訴他們我的內核在哪里，然后我們怎樣更好地結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