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首飾遇上時光

撰文/圖片>>>戲子

當首飾遇上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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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銀可靈秀可華麗，有些清雅如蘭，有些又是如牡丹般張揚絢麗、規矩喜慶的團壽，也有西風東漸后優雅的西洋風，它們是每個女子的綺夢，也是亙古不變的那一抹風情。

明代文字簪

不知不覺，從老銀圈新入門的小菜鳥，到如今已經8年了。這8年里，老銀，算是陪伴了我所有青春的記憶。

老銀泛指古代的金銀首飾，用一個洋氣一點的說法，就是古董首飾。很多人會覺得，老銀飾，就是家里抽屜底里那些黑黑舊舊的老鐲子和那些不知道怎么用的小簪子。其實，老銀除了是舊時柴米油鹽的時光里的一點點綴，也有明艷不可方物的宮廷珠寶，也是傳承我們民族文化與藝術的工藝品。它們可靈秀可華麗，有些清雅如蘭，有些又是如牡丹般張揚絢麗、規矩喜慶的團壽，也有西風東漸后優雅的西洋風，它們是每個女子的綺夢，也是亙古不變的那一抹風情。

我自己是極愛老銀的，因為愛它們，所以最后成為了一名珠寶設計師，而當我接觸了珠寶，才愈發覺得老銀的難能可貴。掐絲，累絲，錘揲，鏨刻，烤藍，點翠……這些工藝很多至今都無法復制，哪怕是最簡單的手工魚子底，都總是少了一點舊時拙樸的味道，而如今的首飾匠人，都做慣了雕蠟鑲石，卻幾乎沒有人會再去練習那十年一刀的鏨刻，以刀為筆以銀為紙，那老銀上飄逸的衣帶，飛揚的眉眼，幾乎成為了絕唱。至于累絲，雖然如今有花絲工藝還在代代傳承，成為我們特有的金銀工藝，只是，離明清時期的累絲鼎盛期，始終再也不是那樣的繁復精致唯美。《紅樓夢》里描寫的累絲冠，也成了永遠的紅樓一夢。還有那最無可復制的點翠，用翠鳥的羽毛貼在金銀胎上，成為讓人驚鴻一瞥就再難忘卻的一抹藍色，隨著1936年最后一家點翠工坊的倒閉，就只能在這些舊時繁華上，遙想它當年的風姿，四海驚絕色。

這些都是我說來就如數家珍的工藝，而老銀，吸引我的，不僅僅是這些技藝高超的手工，更重要的是，它背后的中式審美讓我驚嘆。如今說起百年傳承的珠寶，總會覺得，就是卡地亞，就是寶格麗，這些大牌，鑲滿鉆石，而所謂的中國風，就是做個龍鳳。其實，百年前，我們的這些老銀匠人，他們有著豐富的想象力和設計感，讓有些首飾，至今都華麗，優雅，永不過時。

這是我自己很喜歡的一對耳環，銀鎏金的一對福字，很喜慶很中國的元素，濃濃的傳統意味，但是字體做了小小的改變，讓它充滿了設計感，耐看。而且直到今天，依舊可以戴著它搭配衣服，不會覺得是老舊，只會覺得帶著中國風又很時尚別致。

而這個鐲子，是張揚大氣的牡丹，細節卻又做得很生動，而整體鏤空和不規則的設計，讓它在華麗中多了靈秀，不會覺得古板。

這條項鏈，是用寶石珍珠點翠拼成的暗八仙圖案，華麗精致，甚至有卡地亞珠寶上世紀20年代的Art Deco的風格，但是它的題材又是最傳統的暗八仙。這些我們文化里特有的傳統題材，在老銀上，不僅僅表現的是民俗，更有這樣的宮廷珠寶風，至今都是可以在晚宴上搭配禮服的，確實它沒有閃耀的鉆石，但這樣低調又內涵的奢華，卻是現代的珠寶再也無法復制的。

作為首飾，作為歷代女子的貼身之物，其中的情感，跨越千年，依舊能讓人感受到其中的溫度。比如有種特殊的飾品叫臂釧，從漢代開始一直到明代，都是女子帶在上臂上的裝飾，這樣的貼身之物也往往用來陪葬，通常是一對夫妻各持一件，作為相約來世的美好寄愿。我自己收藏了一根簪子，非常簡潔的明簪，不華麗也不算多么等級高的東西，但是自己卻非常喜愛。第一次看到它，我就想起了《金瓶梅》上面的一段，說是西門慶頭上戴了一根孟玉樓帶來的簪子，上面刻了兩句詩——金勒馬嘶芳草地，玉樓人醉杏花天。這詩句暗合了孟玉樓的名字，所以新婚期間西門慶戴著以慰相思。而我的這根，也是明代的，如此簡潔的款式，想來男人也是可以日常佩戴的，它的背面也刻了兩句話——長伴青絲髻，相守到白頭。簡簡單單的話語，卻讓人依稀可以想象當年那女子把這根簪子戴在她良人頭上的時候，嘴角揚起的笑意。而當所有前塵往事都煙消云散的時候，唯有這簪子上的兩句話，見證過曾經的愛情，讓人在百年后讀來，依舊不勝唏噓。

我想這也是老銀最能打動我的地方，每一個物件背后，都有著一位女子的一生，或明媚或靜默，在這流光溢彩的首飾里，靜靜地深藏著一世的故事。

我們無可復制的，不僅是那個年代，靜樸的生活里，不急不緩的那份純手工，也不僅僅是那個年代，詩情畫意，焚香茗茶陶冶出的審美與意境，更在于，背后的情感，當首飾遇上時光，只是鋒芒一閃，卻直指人心。亙古不變的女子，亙古不變的如花美眷，卻又似水流年。

清代累絲烤藍鑲寶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