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幸福寵壞

◎毛路

被幸福寵壞

◎毛路

在一幢破落的建筑前，我和土豆第一次真正聊到了未來。起先是開玩笑式的調侃，接著是半開玩笑式的試探，然后是認真的交談。談話內容圍繞著明年土豆回挪威念碩士以后我們該怎么辦而展開。

我說：“好像只能分手了。戀愛，分手，痛苦，恢復，再戀愛，再分手，再痛苦，再恢復，再戀愛……這些周而復始的循環有意義嗎？”

土豆沒有直接回答，只是說：“我很贊同一句話，兩個人在一起的原因有很多種，但分手的原因只有一個——不夠相愛。”

談話持續了好一會兒，我們沒有意見和分歧，他同意我的各種觀點，我也同意他的。談到最后的結論就是：你不知道你該怎么辦，我也不知道我該怎么辦，還好我們知道一點——我們想在一起，這就夠了。

最開始和土豆交往時，我最擔心的其實不是能不能在一起，而是自己跟一個人在一起之后會失去身上的一些東西。跟前任在一起時，我總覺得自己在一條船上，而對方在岸上。我不想放棄自己的航行，上岸與他安居樂業，最后只得放棄他。

在天津站等車的時候，候車室已經沒有座位了。我說：“我好困。”土豆說：“睡覺吧。”我問：“怎么睡？”然后土豆坐到地上，讓我把他當沙發。于是，我在他懷里睡了一覺。

真的沒什么好擔心的了，因為我已經確定了一件事情——他就是最好的那一個。

我承認跟土豆在一起的時候，我懷念以往的激情、瘋狂與自由。現在我明白了，我之所以懷念，是因為土豆讓我忘了過去的日子除了激情、瘋狂與自由之外還有痛苦，主要是那種“我究竟在干什么”的痛苦。他給我的是開心的大笑。

我想起那天他扯下一根頭發，說：“路路，路路，你看這是什么？”我說：“啊？”“土豆絲。”土豆又說：“路路，路路，你背后有條蛇。”我說：“啊？”“土豆片（騙）。”

土豆，是你讓我忘記了痛苦的滋味。

“你醒了？”土豆笑容燦爛地俯視著我說道，“你睡覺的時候，我在想那個你不愿意上岸安定的故事。你知道其實你不一定非得靠岸的，我很樂意上船跟你一起航行。”

然后，我明白了：原來有時候我感覺不到幸福，是因為你給我的幸福太多，讓我對幸福麻木了。我被幸福寵壞了。

（摘自《吻著夢想過日子》江蘇鳳凰文藝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