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家要長點“心”

王金坪

藝術家往往心思單純，在某些別有用心之徒的精心設計下，掉入陷阱也不自知，等意識到受騙或被侵權的時候，也往往忍氣吞聲，并不會報案或訴諸法律，一方面怕丟面子，一方面怕麻煩，這無異于是縱容了侵權行為，導致更多人遭受損失。比如前幾年曝光的假田歌通過電話低價購買藝術家畫作，某藝術家就選擇了沉默。

而近期，一些藝術家終于拿起了法律武器，維護自己的合法權益，令人欣慰。比如，去年鬧得沸沸揚揚的藝術家王軍、刁偉、陳欣訴哈嘿電子商務公司侵占作品案經過一審、二審，均以藝術家勝訴告終。今年5月28日，北京市第三中級人民法院就此案作出終審裁定：準許哈嘿二審撤訴，雙方均按原判決（即一審判決）執行，哈嘿自判決生效十日內，歸還王軍、刁偉、陳欣藝術作品。如不能歸還，則賠償王軍70萬元、賠償刁偉10萬元、賠償陳欣9B萬元。截至6月18日，王軍和刁偉的作品已經拿回，而陳欣的作品沒有找到，哈嘿賠償陳欣9B萬元。此案藝術家的勝訴，使得同樣被侵占作品或畫款的藝術家們大受鼓舞，據此案藝術家代理律師劉玥先生講，他已經代表第二批藝術家與哈嘿的法務談判，哈嘿也拿出了積極的姿態在陸續返還作品和余款。此案中藝術家依靠法律手段維護了自己的合法權益，為藝術家群體作出了榜樣。

就在此案即將結案的時候，廣東又出現了一件規模更大的侵占作品事件。5月下旬，廣東藝術家羅寒蕾連發幾篇長微博披露自己被Z某騙畫的經過，并稱要聯合其他受害人一起訴諸法律。此案所涉畫作數量和畫款金額之大，令輿論嘩然。

廣東驚現畫壇巨騙

羅寒營的噩夢開始于2014年初，當時Z某在某拍賣行買了羅寒蕾一張畫，6月，羅寒蕾因向Z某借此畫參展而認識了他。當時，他掛名為廣東某名家基金會的副秘書長，給羅寒蕾的印象是“土豪”，“出手大方、大大咧咧、不修邊幅。他說欣賞我，說自己是活雷鋒，想干點有意義的事，會不計報酬地幫助我在市場上火一把。他買了我的兩張小畫，很豪爽地付款……”。天下怎么會有免費的午餐呢，只是當時單純的羅寒蕾并沒有意識到自己正在陷入一張網。

羅寒營與Z某簽訂了一份合同，合同中列明他免費為她宣傳策展，并以雙方商定的價格收購她的畫，收畫后1 5天內付款。z某以參加畫展、宣傳等名義把她的畫取走，不僅分文未付，也沒寫任何收據，并且聲稱在進行機密操作，叮囑羅寒蕾不要泄露天機，所以羅寒蕾并沒有發覺異常。因羅寒蕾的倉庫過于潮濕，便陸續把所有作品運到深圳由z保管，他以各種理由搪塞，沒有給羅寒蕾畫的收條。本來，羅寒蕾以為有合同在也不會有什么問題，可是，在合作一兩個月后，他借走羅寒蕾的合同并一直未還。這期間，雖然Z某高價賣出了羅寒蕾的八幅工筆代表作，但他還常埋怨宣傳需要巨額資金，她就不敢催畫款了。

由于自合作以來一直未收到過任何畫款，2015年春節，羅寒蕾開始陷入恐慌，催他還畫，他開始惡語相向。雖然在好友幫她施壓后，他歸還了一部分畫，但還有26幅工筆畫作品沒有歸還，他聲稱這些畫已經無償贈送給“戰略伙伴”了，所有賣畫所得畫款也沒有歸還。后來羅寒蕾得知其中的十幾幅工筆作品被他交給南京某集團抵押，因此得到1000萬元抵押金額。

經過多次追討，z某依然不肯交還這26幅工筆畫，羅寒蕾要求他按照合同支付畫款，他卻列出為她宣傳的費用清單，合計3025500元，并聲稱損失慘重。看羅寒蕾發的清單圖片，費用非常蹊蹺，未免過高。比如，作品《藍精靈》參加嘉德香港秋拍，支付傭金35萬港元，另外，此畫上拍的公關費用、差旅費、運輸費、圖錄費共56萬。在她一再催促下，他答應把作品《家》拍賣所得扣除傭金后給她作為補償，但是，2015年5月初，羅寒蕾得知《家》的買家已經失蹤，這100多萬是一筆爛賬。羅寒蕾一再退讓，要求其把《觀音》、《小貓》兩幅作品歸還給她，他仍舊不肯，至此，雙方徹底撕破臉。

后來羅寒蕾得知，她并不是個例，“就是看準了畫家好欺負，吃了虧都不愛聲張，私下里竊竊私語了事。他的惡行不是沒人說，只是聲音太小了，傳兩下就消失了，大家根本聽不見！”5月24日，羅寒蕾開始在微博公布他的事跡，輿論一片嘩然。迫于輿論壓力，z某于次日把100萬元畫款轉入羅寒蕾的賬戶，雖然羅寒蕾沒有公開他的名字，但是聲明要訴諸法律，追討剩余畫作和款項。

雖然羅寒蕾沒有明確說z某的身份，但是網友猜測此人為關山月基金會的前副秘書長祝宇清，記者經向關山月基金會的工作人員核實，證實了此事，對方稱祝某已經離職，之前也只是掛名而已。

藝術家如何選擇靠譜的合作機構和平臺？

這個案件再次給藝術家敲響了警鐘，提醒他們在選擇合作平臺的時候需要謹慎，選擇規范靠譜的平臺，認真推敲合同的細節，保留關鍵證據，而作為證據的，不僅僅限于合同，還可以是雙方往來的通訊信息，比如郵件、錄音，或者目擊者等。律師劉玥建議藝術家在作品委托買賣的時候，對于不熟悉的平臺，先期合作階段可以先用一兩件小作品試探一下，如果合作比較好，可以嘗試多委托一些作品，或者漸漸委托大作品和精品，切忌傾囊而出，否則一旦出現問題，損失過大。

那么，怎么去判斷平臺是否規范？在選擇合作平臺的時候又需要注意什么？

就此記者采訪了哈嘿案件中負責藝術家維權具體事宜的勞先生，他對于藝術家經歷的細節了解比較多，建議藝術家在選擇合作機構和平臺的時候需要注意以下問題。

首先，判斷機構和平臺的口碑如何。藝術家向來推崇大畫廊、大機構、大經紀人、大策展人，但是，“大”是一回事，誠信和口碑則是另一回事。現在，很多較大的畫廊和機構也存在不誠信的問題，所以建議藝術家在合作之前多向朋友咨詢，尤其是那些與該畫廊、機構有過合作的藝術家，口碑一般是不會造假的。有些畫廊雖然很大，但是口碑不好，比如作品賣出后長期不跟藝術家結款。雖然有些吃虧的藝術家在公開場合不會提及這些事情，但私下多少會透露自己的苦衷，所以多咨詢還是有好處的。

同時，為了判斷平臺靠不靠譜，可以通過以下方式：通過網絡等方式查看公司運營歷史，大包大攬的公司和人不可信；看工作人員是否專業，態度靠不靠譜；靠譜的平臺一般會跟藝術家約法三章，明確雙方的責任義務；關于銷售方式，打包銷售不可信，作品銷售的分成，一般是藝術家和機構五五分，六四分，七三分，如果機構拿七八成，就別合作了；作品售出后一周或者一個月之內結款，不要半年及以上結款。

如果機構和平臺口碑不錯，決定建立合作，那么這時候需要立協議或者簽合同。藝術圈向來講關系，講圈子，但現在需要講契約，講誠信。關系再好，出了問題也難免互相推諉，各執一詞，更何況藝術家往往不擅長處理爭議，所以唯一的辦法就是白紙黑字。

接著，要判斷合同是否規范、合理。判斷合同是否規范，可以請律師核準，最關鍵的是藝術家也需要學法、懂法，加強法律意識。判斷合同是否合理的辦法就是換位思考，看看合同是否公平，藝術家只需提供作品和個人信息，其他的事情沒有理由去做。

在這個環節，藝術家需要注意：避免沒有任何紙面收條、協議、合同的口頭合作；對于看似一邊倒的優惠要保持冷靜和清醒，世上沒有免費的午餐，看似優惠的背后必有陰謀；不要嫌合同內容多，看都不看就簽了，如果出了問題，到法院起訴也于事無補；避免在沒簽約、授權的情況下就讓畫廊或者機構把作品拿走并大肆宣傳；不要出于面子、感情而不去爭取自己的權益，對方就是吃定藝術家耳根子軟，沒法律意識，沒有平等觀念。

哈嘿侵權案結案后，律師劉珥告訴記者，通過這個案子，被侵權的這些藝術家變得更理性、平和了，對侵權行為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姑息、妥協，也不像以前那樣沖動、鬧事，從非專業人士自發維權轉變為通過律師等專業人士維權，這是一個進步和成長。而這個結果對整個藝術行業來說也有積極意義，促使畫廊、畫商在與藝術家打交道的時候自律性更高，有些畫廊開始采用預付款的模式，這種轉變在一定程度上改善了青年藝術家的生存狀態。而對于大部分藝術家來說，這個案件的意義除了鼓勵維權外，還提醒他們提高警惕，以防被侵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