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拍怎么了？

王金坪

雖然近幾年的藝術品市場一直低迷，但是今年春拍尤甚，外界對今年春拍的形容多是“冷清”、“冷峻”，甚至是“寒冬”。至于原因，比較普遍的觀點認為：“禮品市場需求減少導致藝術品的成交量銳減，價格下跌，房地產低迷，原本投資房地產的人資金緊縮，加上股票行情上漲，吸引了其余流動資金，藝術市場之前的價格過高，虛高的價格導致無人繼續接手。”

在整體低迷的行情中，大型拍賣行基本穩中有升或略有下降，而中小拍賣行則成交額下滑較多，生存空間越來越小，尤其是那些沒有特色的拍賣行就更加難以為繼。北京拍賣行業協會會長甘學軍曾向媒體透露，“（北京地區）小公司有一半選擇歇業，中型公司有一大半以打烊應對，不過大公司幾乎不受影響”。上半年北京新注冊拍賣公司數量也較往年下降明顯。據一些業內人士透露，有意轉讓股權的拍賣行明顯增加很多，其中包括一些有一類文物資質的企業。

行內專家們認為春拍大批停拍的原因是市場行情不好，信心不足，為了避免繼續賠錢，許多中小拍行選擇停拍，而且，調整期的現狀使得拍品征集更加艱難，好東西也越來越少。在這種激烈競爭中，客戶會更加看重拍賣企業的品牌、誠信、規模和專業水準，往往會摒棄那些新、小、差的中小拍賣行。所以，拍賣市場重新洗牌似乎在所難免。不過，單從停拍拍賣行的數量來看，上海的春拍似乎比北京要暖一些，為此，記者采訪了上海泓盛拍賣的董事長趙涌先生。

上海與北京稍有不同。綜合性拍賣公司較多

收藏拍賣：北京地區100多家拍賣公司中，去年有80家左右拍賣行舉行春拍，但是今年舉行春拍的僅有40余家，中小型公司中超過一半閉門謝客。為什么會出現這樣的現象？相比較而言，上海去年春拍共38場，今年春拍則33場，停拍的比例比北京要小得多，為什么？

趙涌：首先，北京前些年發展得比較快，在2007、2008年后成立了很多新公司，現在共有100多家，數量比上海多，而且拍場一般比較高大上，投入比較大，上海的拍場向來比較精打細算。北京大的拍賣企業比較多，好的資源容易被壟斷，一些中小拍賣公司成立的時間不長，資源積累不足，客戶黏度和忠誠度也是不夠的，而市場目前處于調整的狀態，他們對春拍沒有信心。

第二，有些拍賣公司在收款上遇到了問題，征集就更有難度了，陷入惡性循環。實際上，拍賣公司運營成本是很高的，比如在各地設辦事處、員工出差等支出不少。如果你提到的這些數字是準確的，我相信停拍的這些公司在去年應該是虧損的，甚至虧損不止一場或者一年。

第三，有一些拍賣公司是綜合性的，板塊多元化，而且經過相當長一段時間的積累，非常扎實；而有一些拍賣公司只拍某一些板塊，一旦這些板塊深度調整的時候，對他們的沖擊會比較大。北京有很多拍賣公司是純藝術品拍賣公司，尤其是一些小公司收入全部依靠藝術品拍賣，沒有辦法支撐整個公司的運營。而上海綜合性拍賣公司相對比較多，大部分成立的時間也比較久，除了藝術品拍賣外也參與一些司法拍賣、物資拍賣等。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性，在北京，有些收藏家或者古玩商把拍賣作為一個業務的增量或者是增加了一個銷售的渠道，而不是把它當企業、品牌來運作，沒有長期經營的打算。一旦他們發現拍賣成本提高，收入下降的時候，可能會暫時關閉這個渠道，或者放棄拍賣這個模式。

拍賣市場走向兩極化，要么做大，要么深耕

收藏·拍賣：那接下來拍賣市場會不會重新洗牌，小拍賣行會不會大批死掉呢？

趙涌：傳統藝術品拍賣模式在國際上已經有幾百年的歷史，有旺盛的生命力。隨著市場越來越成熟，大的拍賣平臺憑借品牌和較大的投入，能夠提供更有品質的服務，而且輻射的面也比較廣，培養了比較忠實的客戶群體。這些大品牌或者綜合性的拍賣公司具有穩定性，不會隨便停止拍賣。如果某一個板塊、某一些品種不拍了，收藏群的損失反而會比較大，因為他們減少了一個流通渠道，一旦流通性受到影響，藝術品的價格和行情也會受到影響。大的拍賣公司的穩定性和小的拍賣公司的隨意性表現越來越明顯，兩極分化也會越來越大。從這個方向看，中國拍賣市場將來可能會形成十幾家跨地域、綜合性拍賣公司，同時也會存在一大批家庭型的夫妻店或者是合作型的小型拍賣公司。而那些中型的拍賣公司在接下來的幾年里會比較累，因為其品牌不夠強大，又有大批小型的夫妻店瓜分了市場份額。對他們來說，接下來能否提高穩定性、品牌、服務品質，決定了其未來的競爭力。

收藏·拍賣：那種家庭型的夫妻店存在的優勢是什么？

趙涌：拍賣是一個高端的服務行業，專業性和服務品質至關重要。而在收藏圈里有很多高手和專家，他們對某一個領域或某一些板塊有一技之長和獨到之處，如果專心耕耘好自己的小領域，其他大的拍賣公司也很難涉足和瓜分。所以他們有生存空間和能力，而且客戶群體不大、專業性很強，能夠做出自己的特色。

收藏·拍賣：在新常態下，拍賣市場面臨怎樣的改革需要？

趙涌：大公司繼續努力地積累，做到誠信、透明；中型公司應做好選擇，要么繼續努力做大，要么收縮戰線，深耕自己精通的那個板塊，否則將來會有沉重的包袱；電子商務交易是趨勢，有能力的話可以通過傳統拍賣和線上拍賣的結合增加收入，保持穩定的增長，逃脫被淘汰的命運。隨便停拍是不負責任的表現，相當于放棄了這個市場

收藏·拍賣：那中小拍賣行一旦出現了停拍，會有怎樣的影響呢？

趙涌：一家拍賣公司假如有半年停拍，那它前面的三五年就相當于白拍了。因為一個企業的發展是需要持續積累的，包括經驗、員工資源、客戶資源、品牌的積累。假如出現一個斷層的話，所有資源都會大打折扣，要想重新起來是有一定難度的。而且拍賣業務主要是依靠信譽開展的，只憑一紙委托合同，客戶就愿意把價值幾百萬、幾千萬元的藏品交付到拍賣公司的手里，這是需要極大的信任感和對品牌的認可度的，拍賣公司有責任給客戶提供優質的、持續性的、連貫的服務。比如，這十年來很多客戶從我們泓盛拍賣買了作品，他們將來想賣掉的時候也會來找我們拍，假如我們哪天不負責任地不拍了，這些客戶就會失去一個流通的渠道，他們可能對其他公司不熟悉，也可能會碰到不規范的公司，會冒一些風險。所以，拍賣公司不能隨意地決定不拍。

上海的拍賣公司原來起步是比較早的，正因為期間有個別拍賣公司行情好的時候拍，行情不好的時候就停拍，使得品牌沒有得到持續積累，員工缺乏穩定感，也沒有培養階梯性的團隊，在這種狀態下，其規模就越變越小，而北京的幾個大的拍賣公司一如既往地持續性拍賣。這也是上海整個拍賣行業為什么到后來遠遠落后于北京的重要原因之一，拍賣公司如果隨意停拍，相當于放棄了這個市場。

一段時間后資金會回流

收藏·拍賣：中國的投資市場有三種：股票、房地產、藝術品，三者一般是此消彼長的關系。股市轉牛吸引了大量資金而令藝術市場失血轉熊；但最近也流行一種說法：“股市賺了錢，去買藝術品”；還有文章稱今年上半年股市吸進大量資金，隨著股市風險的進一步加大，5月以來國內房地產行業出現“慢牛”特征，“股市圈錢后入樓市置業”或成為一批投資者的首要選擇。目前的資金流向了哪里？

趙涌：比較統一的觀點是，近期資金流向股票，很多資金買漲不買跌，股市確實吸引了大量的資金，包括我們很多客戶每天討論股票。第二，有一些收藏投資者前兩三年是有套現行為的，獲利比較大，他們不會馬上輕易地買東西，需要一段時間來觀察市場情況，所以這個周期也使得市場沒有像以前一樣很快就走出調整期。

我覺得市場資金量是夠的，關鍵是信心，因為追漲殺跌，當有其他比較好的投資渠道的時候，會暫時把藝術品投資放一放，但我相信一段時間后資金會回流的。因為藝術品是非常重要的投資品種，隨著房地產的登記制度、股票的登記制度、遺產稅等制度越來越完善，藝術品的稅收優勢也會越來越明顯，藝術市場又會出現新一輪高潮，西方國家就是這樣走過來的。不過現在中國的資金量夠大，很多好的作品現在拍出來的價格也不菲。市場信心不足。

要銷售1000萬以上的高價藝術品有些難度

收藏·拍賣：目前市場人士反映，藏家出價比較謹慎，比如嘉德的拍品中被寄予拍出億元價格的吳越王錢俶的《草書手簡（并鐵券圖式及宋元明清名賢題跋）》，因競價未至底價遭到流拍。而在今年年初便已大力宣傳推廣的《齊白石十二條屏》，也因在春拍之前未能談妥買家而延遲推出。為什么市場對高價位拍品的接受有所保留？

趙涌：目前，要銷售高額度的藝術品還是有些難度的，尤其是1000萬元以上的拍品。市場處于調整階段，在不明朗之前，買家對大金額投入非常小心，當然有些現金流好的收藏家遇到好的作品也會買。實際上，現在是比較好的買作品的時期，因為競爭對手少，價格會低一些。當然，這個取決于現金流的流向，大部分人可能把資金放到股票市場了，或者處于觀望階段，況且有作品流拍也是拍賣模式的正常現象。

收藏·拍賣：現在市場信心不足，是由哪些具體的因素導致的呢？

趙涌：市場還需要一段時間，一則是前幾年獲利比較高，第二，新進來的買家比較少，因為現在新買家更愿意買股票，老買家發現新買家少了，自己出手也比較謹慎了，成交不那么順暢，這樣市場就進入一個下跌的過程，信心也會受到一定的影響。另外，拍品結構呈金字塔形，高端拍品數量是最少的，中低端的拍品會支撐整場拍賣的人氣和交易額。一旦市場出現頂端拍品、高端拍品不容易成交，中端拍品的成交不旺盛，底端拍品的成交也會受一定的影響。況且，現在網絡拍賣和微拍群占有了底層的中低價拍品交易份額。在市場調整狀態下，產業也在進行調整，很多收藏家在觀望，這也會影響到成交的活躍性和價格。以上種種原因使得拍賣公司目前比較累，大部分中小拍賣公司沒有成功轉型，只能靠幾個大型的拍賣公司在前面撐著。大拍賣行有穩定的客戶群。能保證基本的盤面

收藏·拍賣：最受藏家歡迎的拍品一般是出自資深藏家之手的稀有、文化屬性較強的作品。但近幾年，藝術品拍賣市場存在征集難題，精品匱乏，海外征集也越來越難征到好作品，對此您的感受是怎樣的？

趙涌：目前這種市場狀態下征集肯定是很難的，我們公司員工也反映征集大家相對陌生的、有特色的、專業的好東西，并且價格也不貴的拍品是非常困難的。只有委托人對拍賣公司的信任感高，并且對拍賣公司的服務和專業認可，才會比較好征集。

收藏·拍賣：也就是說其實大的拍賣行現在征集不是特別難？趙涌：大的拍賣行也難，但是相對來說他們有穩定的客戶群，能保證基本的盤面。而對于小的拍賣行來說，如果之前沒有做好長期積累的話，現在會比較艱難。拍品流落到市場大致有兩個原因，一個原因是投資客覺得可以獲利了，另一個原因是玩家想換拍品或品種，或者買到更好的東西，或者玩家出現變故，比如去世了，這是正常的現象。藝術品作為投資獲利需要一定的周期，十幾年，二十年，甚至更長時間。假如沒有到周期就流出市場，大家會懷疑市場，或該拍品不被看好，或者懷疑這個拍品被炒作了。所以拍品頻繁地上拍對拍品本身是不利的，反而拍不到好價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