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丹
魏遒杰是為數不多的長期從事中醫英譯并在中醫翻譯理論方面有獨到見解的外籍人士。他的母語為英語,對他的翻譯理論進行研究有助于我們從外國人的視角看中醫和中醫翻譯。本文介紹了他的中醫翻譯原則和方法以及對他的翻譯理論所存在的爭議,以期從不同的視角審視目前中醫翻譯領域所存在的問題。
魏遒杰(Nigel Wiseman),1954年4月出生于英國。1976年本科畢業,獲得英國赫瑞·瓦特大學(Herriot-Watt University)西班牙語和德語翻譯學學士學位。此后,他到臺灣學習漢語并長期居住在臺灣。自1982年起從事中醫英語翻譯工作及其相關研究。曾在臺灣中國醫藥學院(現為中國醫藥大學)工作,主要教授中醫英語和醫學拉丁語。2000年在英國埃克塞特大學(University of Exeter)被授予補充醫學(Complementary Health Studies)博士學位,同年7月至今任臺灣長庚大學中醫系英語講師。
到目前為止,Wiseman從事中醫英譯研究已30多年,發表了大量相關的論文、論著和譯著。2000年魏遒杰完成了他的博士論文“中醫術語翻譯:以原文為導向的方法Translation of Chinese Medical Terms:A Source-Oriented Approach”,獲得傳統替代醫學博士學位。在該文中他闡述了以原文為導向的翻譯法對中醫翻譯的適用性,認為此法是中醫名詞術語翻譯的標準方法。他的主要翻譯思想和成果主要體現在三本中醫詞典中:Glossary of Chinese Medical Terms and Acupuncture Points,1990年 由美國Paradigm Publications出版;English-Chinese Chinese-English Dictionary of Chinese Medicine漢英英漢中醫詞典,1995年由湖南科學技術出版社出版;A Practical Dictionary of Chinese Medicine實用英文中醫辭典,1998年由美國Paradigm Publications出版。
魏遒杰一直強調在翻譯的過程中要注重中醫概念的完整性和獨立性,認為“只有當翻譯者遵循中醫原來被接受的傳統方式去看待中醫學并將中醫忠實地翻譯出來才得以為西方真正想學習中醫的人士開啟一條邁入中醫的大道”,因此,他采取來源導向的翻譯原則來翻譯中醫,認為來源導向的翻譯方法應該是專業術語翻譯的標準方法,目標導向的翻譯方法比較適用于外行讀者或者其他領域的專家。他在《中醫名詞英譯:應用系統化原則的翻譯模式》一文中列出了五種翻譯方法:(1)非專業名詞宜以非專業對應詞翻譯,如鼻、口、心譯為nose,mouth,heart。(2)專業名詞宜以仿造翻譯為主。如命門譯為life gate,血室譯為blood chamber,外感寒邪譯為external contraction of cold evil。這里的仿造翻譯法實際就是根據漢語字面進行直譯。(3)仿造法未能產生合理對應詞根據定義造新詞,如將證譯為pattern、穴point、飲rheum。(4)盡量少用音譯。如陰yin、陽yang、氣qi。(5)西醫名詞限于可確保中醫概念完整且不引入西醫概念之處使用。如龜頭glanspenis、半身不遂hemiplegia、遺尿enuresis。
魏遒杰對中醫翻譯的貢獻是不言而喻的,特別是他在翻譯中重視中國文化、注重中醫概念的完整性和獨立性的這種努力是值得推崇和學習的,但是不少學者對于他所倡導的翻譯方法也存在一些爭議,主要集中在一下幾個方面。
(1)一些仿造詞并不能忠實呈現中醫原貌。魏遒杰的翻譯成果集中體現在他翻譯的三部詞典中,這三部詞典每一部都是在上一部的基礎上修改完善而成的,其指導思想和基本內容是一致的。魏遒杰一直強調中醫詞匯英譯應以直譯為主,通過直譯仿造中醫英文詞匯最能反映中醫概念,忠實呈現中醫原貌。謝竹藩等人對《實用英文中醫辭典》中采用直譯仿造法所翻譯的某些詞匯提出了質疑,如魏氏規定“神”的英文對應詞是spirit,于是神昏clouded spirit,神氣spirit qi,神水spirit water,神明spirit light,神珠spirit ball,四神丸Four Spirits Pill,六神丸Six Spirits Pill等,基本上是見“神”就用spirit。這些譯文只是從字面上與中文對應,不少會使英語讀者感到費解。謝等還列舉了“疝”、“痧”、“虛”、“實”等詞在翻譯中所出現的不當之處,指出魏氏所強調的逐字對應的直譯法“混淆了中文的字與詞的區別,忽略了中文構詞的規律,把中文的字與英文的詞等同起來,片面追求字面上的中英文吻合”,因而未能真正反映出原有的中醫學意義。
(2)關于西醫名詞的使用。魏遒杰認為大量采用西醫名詞無法準確傳達傳統中醫的精髓,“尤其是在臨床病癥上,西醫化的翻譯首推西醫所熟悉的術語,卻使臨床和理論概念上精確的翻譯屈居其下”。最經典的例子便是“風火眼”的翻譯,他認為把“風火眼”譯成西醫的“acute conjunctivitis(急性結膜炎)”會把西醫的概念引入中醫論述中,從而模糊了中醫對該病的病因為風與火的理解。但是很多中國學者對此持不同看法。李照國在談到中醫術語翻譯的原則時就明確提出“比照西醫”的原則。謝竹藩等撰文對魏遒杰舍棄西醫本有的對等詞而逐字直譯的方法表示不解,如將“閉經”譯為menstrual block,鵝口瘡譯為goose-mouth sore,抽風譯為tugging wind,而不用西醫中與之對應的amenorrhea,thrush,和convulsions。
(3)采用拉丁希臘詞根造詞的問題。魏遒杰反對用拉丁希臘詞根造詞的方法來翻譯中醫術語,他認為 “就算對一個以英文為母語的西醫學生而言,西醫的希臘拉丁文詞匯仍然是相當困難的”,而且采用這種方法造詞還會造成信息的遺漏,比如損、奪、耗、虧、竭、不振、不足等很難用拉丁希臘詞根加以區別,很可能全被譯成hypo-。但一些中國學者認為采用拉丁希臘詞根的詞素層翻譯法有簡潔明了、專業化程度高的優勢,可在一定范圍內使用,以簡化部分冗長的中醫術語。如李照國在《中醫翻譯導論》中以附錄的形式列舉了大量根據詞素層翻譯法翻譯的一些中醫名詞術語,李永安、張焱等也撰文對此方法進行了肯定。
魏遒杰在中醫翻譯上的成就是毋庸置疑的。他所提出的以直譯仿造法為主的翻譯方法雖然存在一些爭議,但他在保存中醫概念完整性和獨立性方面所做的努力是值得肯定和學習的。究竟何種譯法能在保存中醫文化的同時又能將中醫更好地推向世界還有待譯語讀者的檢驗,需要我們進一步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