盜采者（外一章）

卯旭峰

盜采者，是在夜之黑洞里被捉住的。

詢問。筆錄。沉默。

那個滿身泥污的男人，始終不說一句話。

憋著咳嗽，忍住噴嚏。身子蜷縮，蹲在地板上。

把嘴巴張成了一口廢棄的煤井， 深邃黝黑的井中，似有瓦斯在集結。

把話語，當成了比煤炭更寶貴的礦產資源，深埋在肺部。

蹲久了，似乎被生活的苦澀刺激了一下。盜采者一個噴嚏打出來——

從他空虛、苦澀的口中，噴出了幾粒煤屑，一縷炊煙。

草場黃昏

瀟瀟雨歇，草場上空沒有往日里燃燒的晚霞。

幾個從憂郁煩愁中脫殼而出的靈魂，青春激情染綠了草地，以及那一棵棵、一叢叢守護在山頭的樹。

羊群靜默，反芻著從草場走過的那些陳年舊事。

細雨紛飛，碧草吐翠，歸欄的羊們，聽不懂別離的笙簫。

要唱，就高歌吧。要跳，就狂奔吧。要笑，就開懷吧。青春，就如眼底那漫無邊際的綠色，季節短暫。一陣秋風過后，就漸入寂靜，然后虛無。

春草年年綠，明年，是誰又來這片名喚灼甫的高山草場？又有誰，還記得草場黃昏的這些鏡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