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詩詞中“夢”的意蘊

高寶蘭

摘 要：“夢”作為一種意象，深受文人青睞。選取了中國古典詩詞關于“夢”的描述，從四個方面分類例談其深厚的意蘊。

關鍵詞：夢境;理想;思懷;慨嘆

《詩經·國風》《關雎》篇中有“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等句，寫男子追求不到女子便夢中思念。這“寐”即指夢中。可見“夢”為意象，由來已久，且意蘊豐富。

一、表達美好生活的向往和追求

《詩經·小雅》《斯干》篇有“乃占我夢。吉夢維何？……大人占之”的描寫，寫宮室建成后主人的美夢及對夢的占卜，表達祝福，希望其子孫繁衍，世代興旺。唐代李賀《夢天》“老兔寒蟾泣天色，云樓半開壁斜白……遙望齊州九點煙，一泓海水杯中瀉。”全詩用浪漫主義手法寫夢游所見，寄寓人世滄桑感慨和對天界仙境寧靜生活的向往。而李白《夢游天姥吟留別》的夢中仙境，又何嘗不是他人生失意后對美好境界的遐想。

二、寄托思鄉懷人的情思

1.思鄉

金代元好問《秋懷》中的“吟似候蟲秋更苦，夢和寒鵲夜頻驚”，寫遠客思鄉極為痛苦：吟詩如蟲叫更寂寞，夢醒若鵲鳴因受冷。王安石在《葛溪驛》中以“病身最覺風露早，歸夢不知山水長”表達旅途病者夢歸的急切。李煜亡國為階下囚，思舊懷故情綿綿，于是有兩首《望江南》分別以“閑夢遠，南國正芳春”“閑夢遠，南國正清秋”開頭，描摹江南春秋兩季美景，飽含著對故土的無比眷戀。而楊慎在《還歸》中則深刻表達邊塞遠征之人的思歸意切：“關塞渺茫魂夢隔，山川迢遞別離多。”

2.思人

“孤眠鸞帳里，枉勞魂夢，夜夜飛揚”（《敦煌曲子詞·鳳歸云》）是寫征婦情思的閨怨詞，率直地表達了“相思夜夜到邊庭”的離愁別緒。“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里人。”（陳陶《隴西行》）是征婦夢中思夫的血淚描述。另外，“連夜不妨頻夢見，過年惟望得書歸”（賀鑄《古搗練子·望書歸》）則是揭露封建統治者不關心士卒、對戍人及其家人置若罔聞的現實。

“故人入我夢，明我長相憶”是杜甫托夢思念老朋友李白。孟浩然思友名句：“感此懷古人，終宵勞夢想。”（《夏日南亭懷辛大》其一）元稹只能在《酬樂天頻夢微之》中吟唱：“山水萬重書斷絕，念君憐我夢相聞。我今因病魂顛倒，惟夢閑人不夢君！”此中凄苦，老朋友白居易自會體悟到。

“多情自古空余恨，好夢由來最易醒。”（清·史清溪《佚題》）說的是情人之間的相思。《樂府詩集·西洲曲》中“海水夢悠悠，君愁我亦愁。南風知我意，吹夢到西洲”，寫女子思念情人由早到晚，從春到秋，卻不能如愿，就只有夢中相見。清人錢枚思念妻子的詩作比較別致，有兩首《浣溪沙·寄內》，分別有“一枕輕寒千里夢，兩邊明月十分愁。不眠同在五更頭”“鶯最有心驚別夢，風偏無力卷春懷。莫將病眼盼天涯”的詩句。思念之夢同做，既表達了對妻子思念之深，又撫慰妻子別太傷情。

三、寄托某種難以實現的愿望

“夜闌臥聽風吹雨，鐵馬冰河入夢來。”（陸游《十一月四日風雨大作》）詞人受到排擠空有報國之志，那抗敵報國的愿望就只有在夢中實現了。而“關河夢斷何處？塵暗舊貂裘”（《訴衷情》）更是陸游青年時收復失地理想落空后的夢幻。辛棄疾也是在刀光劍影之夢中才能英勇殺敵：“醉里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破陣子》）巾幗英雄秋瑾用“詩思一帆海空闊，夢魂三島月玲瓏”（《日人石井君索和即用原韻》）抒發了早日光復神州的大志。

四、感嘆現實人生悲涼

封建社會里，正直士人往往到處碰壁，難有出路。這種情懷，常訴諸于夢。李白“閑來垂釣碧溪上，忽復乘舟夢日邊，行路難，行路難”，借用典故描寫冷酷現實中茫然的心境：自己會有呂尚、伊尹那樣的奇遇嗎？于是又哀吟“西憶故人不可見，東風吹夢到長安。”（《江夏贈韋南陵冰》）愛國之志、濟世宏圖只是迷夢而已，只好“赤壁爭雄如夢里，且須歌舞寬離憂”，詩歌把矛頭直指黑暗政治。“可憐一炬成焦土，留與東京說夢華”是清末黃遵憲在《京師》中描寫八國聯軍火燒浩劫、慘不忍睹的情景，表達對帝國主義侵略的無限

憤慨。

“世事云千變，浮生夢一場”是金代王庭筠《書西齋》中對變化無端的世事與人生的感慨。而“人生如夢，一尊還酹江月”（《念奴嬌·赤壁懷古》）是蘇軾哀傷年華易逝、人生無常，功名富貴不過是一場夢幻。

老舍先生說：“文筆如放風箏，要飛起來，不可爬伏在地上。”而古詩詞正是因為有了寄寓情感的物象即“意象”，才充滿活力，神采飛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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