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銀國 焦健 丁虹勻
(1、合肥工業大學管理學院;2、安徽省中糖安鹽糖業有限公司)
改革開放以來,我國國民經濟的增長速度一直保持較快水平。從20世紀90年代開始,平均每年遞增17.9%,并呈現出加速增長的趨勢。據資料顯示,數量上占60%左右的國有及國有控股企業集團擁有約90%以上的資產總量。然而,在國有資產迅猛增長時,國有資產的流失也呈現出遞增趨勢。20世紀80年代國有資產每年流失500多億元,即一天平均流失1億多元;到了90年代后,每年約流失800至900億元。同樣,我國國有企業所有者權益損失特別嚴重,凈資產的比重達15.2%,59.4%和52.8%。這些觸目驚心的數字展示了國有資產的流失是全方位的、無處不在的。由此,財務總監委派制憑借其改革成本小、實行簡便的優點,自然成為國有資產管理部門對國有資產加強監管的首選方案。財務總監委派制是指在企業財產所有權與經營權相分離的情況下,由出資人向企業委派財務總監參與企業的重大經營決策,組織和監控企業日常財務活動的一種經濟監督制度。然而,盡管國有企業財務總監委派制解決了國有企業所有者監督缺位的問題,但是仍無法超越委托代理關系的局限性。因為被委派的財務總監有其自身的效用函數,這一效用函數不可能與委派者的效用函數完全一致,不可能代表所有者百分之百的行使監督權和決策權。
綜上所述,筆者從委托代理理論出發,認為基于信息的不對稱性,為了防止經營代理風險,國有資產管理部門最重要的手段之一是向國有大中型企業派出監督人員,監督其經營管理行為,財務總監即是其中一支重要的監督力量。當派出財務總監后,正常情況下會對公司經理的行為產生約束作用,但是委派的財務總監若是不作為或是與公司經理合謀,勢必會導致國有資產更多地流失,也就背離了財務總監委派制實施的初衷。因此,如何控制財務總監的不作為甚至合謀,是國有資產管理部門對國有企業財務控制必須著力解決的關鍵問題之一。鑒于此,本文通過構建財務總監與公司經理之間的博弈模型,分析財務總監實施有效監督需要滿足的條件,借以尋求適合于國有企業的有效的監督機制。
與經濟學一樣,博弈論假定人是理性的,有一個很好定義的偏好,在面臨給定的約束條件下會最大化自己的偏好。在假定基礎上,博弈論的基本概念包括:參與人、行動、信息、戰略、支付函數、結果、均衡。其中,參與人指的是博弈中選擇行動以最大化自己效用的決策主體(players),是指財務總監和公司經理;行動是參與人的決策變量,戰略是參與人選擇行動的規則,此處由于博弈雙方都不知道對方會采取何種行動,屬于靜態博弈,因此,將行動視為戰略;信息是指參與人在博弈中的知識;支付函數是參與人從博弈中獲得的效用水平(payoff),是每個參與人真正關心的東西;均衡是所有參與人的最優戰略或行動組合。為對財務總監與公司經理的博弈現狀進行研究,做以下假設:
H1:博弈的參與人集合:i∈Γ,Γ=(1,2),即(財務總監,國企高管)
H2:財務總監的戰略空間:Si,i=1,2;即監督和不監督
H3:國企高管的戰略空間:S-i,i=1,2;即守約和不守約
H4:財務總監和國企高管都是理性人,僅選擇對他關于其對手的戰略可能具有的某些信念來說是最優反應的那些戰略
H5: 財務總監和國企高管人都具有完全信息(complete information),具有共同知識,即“所有參與人知道,所有參與人知道所有參與人知道,所有參與人知道所有參與人知道所有參與人知道……”
H6:如果財務總監行使監督職能,其支付為ui=-m-a,m為監督支出成本,如耗費的時間、精力、費用等,a為財務總監被打擊、排擠等損失;如果財務總監不行使其監督職能,其支付ui=w(w﹥0),如有可能受到國企高管的額外獎賞等
H7:如果國企高管不守約,其支付為ui=b-c,b為不守約所取得的額外收益,c為不守約行為被查到后所受的處罰,由于一般企業都是經理負責制,并受到總會計師的制約,財務總監掌握信息的能力和發現問題的可能性很小,因此,假設b﹥c
根據以上分析,本文建立了財務總監與國企高管的博弈矩陣(見表1):
表1中前一個數字為財務總監的支付,后一個數字為國企高管的支付。在這個博弈中,給定國企高管守約,財務總監的占優戰略(dominant strategy)是不監督;給定國企高管不守約,財務總監的占優戰略仍是不監督;給定財務總監監督,國企高管的占優戰略是不守約;給定財務總監不監督,國企高管的占優戰略仍是不守約。這就存在一個占優戰略均衡S*(不監督,不守約)。這也基本反映了當前我國國有企業財務總監“委而不監”的現狀。
已經分析了在完全信息博弈下財務總監與國企高管的戰略選擇,(不監督,不守約)從參與人的角度來看是占優戰略,達到了納什均衡(Nash equilibrium)。然而,從國有資產管理部門的支付來看,則是最劣戰略,沒能達到財務總監委派制設計的最初目的。為使財務總監﹑國企高管和國有資產管理部門的戰略選擇與制度設計的目標相一致,下文仍維持以上對博弈雙方所作的H1至H4的假設,對其余假設加以修正,引入國有資產管理部門(相當于自然人N),那么該博弈就轉化為不完全信息的博弈:
H5修正:財務總監與國企高管不具有完全信息,對對方會采取的行動策略以及概率大小都不了解,且不知道國有資產管理部門會采取什么行動
H6修正:一旦財務總監實施監督,國企高管不守約的行為就會被發現
H7修正:無論財務總監是否實行監督職能,國有資產管理部門都會支付給國企高管w的報酬,但是如果被查出失職(概率為),國有資產管理部門給予財務總監的處罰為d,聲譽損失為s
H8修正:如果國企高管守約,其收益為R;如果國企高管不守約,且財務總監與其合謀,則其除了獲得收益R外,還將獲得額外收益b;國企高管不守約的概率為P
H9修正:財務總監進行監督的成本為m,并且,如果財務總監不與國企高管合謀將受到國企高管的打擊報復,損失為t;如果財務總監與國企高管合謀,將得到國企高管的額外收益r。財務總監監督的概率為β
根據以上假設,得出財務總監與國企高管的博弈矩陣,見表2:
如果財務總監選擇監督,其期望收益為E1=P(w-m-t)+(1-P)(w-m);如果財務總監選擇不監督,其期望收益為E2=P[w+r-α(d+s)]+(1-P)w;令E1=E2,得P*=m/[α(d+s)- r-t]。即,如果國企高管不守約的概率小于m/[(d+s)- r-t],財務總監的最優選擇是不監督;如果國企高管不守約的概率大于m/[α(d+s)- r-t],財務總監的最優選擇是監督;如果國企高管不守約的概率等于m/[α(d+s)- r-t],財務總監隨機選擇監督或不監督。
同樣地,如果國企高管選擇不守約,其期望收益E1=β(R-c)+(1-β)(b+R);如果國企高管選擇守約,其期望收益E2=R+(1-)R;令E1=E2,得=β*b/(b+c)。即,如果財務總監監督的概率小于b/(b+c),國企高管的最優選擇是不守約;如果財務總監監督的概率大于b/(b+c),國企高管的最優選擇是守約;如果財務總監監督的概率等于b/(b+c),國企高管隨機選擇守約或不守約。
根據以上分析,在不完全信息的情況下,產生的混合戰略均衡是P*=m/[α(d+s)- r-t],β*=b/(b+c)。即財務總監以b/(b+c)的概率選擇監督,國企高管以m/[α(d+s)- r-t]的概率選擇不守約。
(一)明確規定財務總監職能并切實保障財務總監職務到位 基于完全信息的財務總監博弈現狀,真實反映了當前財務總監“委而不監”、監督作用極其弱化的現狀,為了能夠切實實現維護國有企業的整體利益、強化國有企業經營管理活動的財務控制與監督的初衷,應明確規定財務總監的職能并保障財務總監職務到位。
隨著我國市場經濟的高速發展以及現代企業制度的建立,僅是將財務總監委派到國有企業,而對其職能及保障其職能實施的措施均不加以明確規定,那么將導致被委派的財務總監因其特殊的身份而無法得到國企高管的接受和重視的結果;或者被委派的財務總監又變為國企高管的同儕,難以擔負起代表國家對公司經理實行財務監督的重任。無論是哪種結果,都違背了國家派駐財務總監的初衷。因此,明確規定財務總監職能并切實保障財務總監職務到位是十分必要的。
(二)改進財務總監知識結構,提高監督水平與效率 由于國企高管是以m/[α(d+s)- r-t]的概率選擇違規,在[α(d+s)- r-t]一定的情況下,降低m可以降低國企高管不守約的概率,因此需要改進財務總監的知識結構、提高其監督水平和效率。
歷史賦予了財務總監新的使命,同時也對財務總監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如果他們缺乏監督應具有的知識、經驗和能力,只能行使程序性監督,將很難發現公司經理存在的問題。換句話說,要達到監督應達到的效果,則需要耗費較大的人力、物力和財力,監督費用較高,那么國企高管違規的事情將不斷發生。被派出的財務總監是否具有必要的政策、法律知識、財務能力和管理經驗,是否具有一定的明察秋毫、判斷是非的能力,是否能堅持原則、廉潔自律,都直接關系到財務總監是否能夠在參與公司管理過程中發揮其有效的監督作用。因此,在具體選派財務總監時,應依照“德才兼備、擇優委派”的原則,采用內部選拔以及社會公開招聘相結合的方式,淘汰素質差的財務總監,組建一支具有較高素質的財務監督隊伍。

表2 財務總監與國企高管的博弈矩陣

表1 財務總監與國企高管的博弈矩陣
(三)建立并完善財務總監激勵與約束機制 在財務總監監督費用(m)一定的情況下,加強對財務總監的監督(α),提高對財務總監的激勵水平(w)、加大對財務總監瀆職行為的處罰(d),也能夠降低國企高管的不守約概率。
財務總監與國有資產管理部門的關系同國企高管與國有資產管理部門的關系一樣,同是一種委托代理關系,我們不能想當然地假設財務總監會將其所掌握的信息及時反饋給國有資產管理部門。與解決其他代理問題一樣,對于上述可能出現的“道德風險”,可以從完善激勵和約束機制入手,同時應當建立健全財務總監市場,提高財務總監聲譽。為了保證監督的獨立性,財務總監的人事關系、獎金福利應獨立于受派單位,由委派機構負責;考核時,應綜合考慮其是否能夠對受派單位實施了有效監督,是否能夠及時揭露受派單位的違法、違規行為,是否能夠有效防止國有資產的流失等相關因素。對財務總監的激勵應兼顧其當前和長遠利益,可以通過高薪養廉的辦法使財務總監的工作與其所擔負的重大責任相匹配,避免財務總監與企業形成利益共同體。
(四)加大對國企高管不守約行為的處罰 財務總監選擇監督的概率表明,在處罰一定的情況下,不守約的收益越大,國企高管不守約的可能性越大,財務總監越要進行監督;或者,不守約的收益一定的情況下,處罰越低,國企高管選擇不守約的可能性越大,財務總監亦越有必要進行監督。因此,降低國企高管不守約的概率還應從加大對其違規行為的處罰力度入手。如對不守約的國企高管加以罷免,沒收其非法收益、并處違規或違法收益5倍以上罰款等,對給國有資產造成巨大損失的,國企高管應承擔無限賠償責任甚至刑事責任。
(五)建立配套法律與相關機制,建立外派監事會和財務總監雙軌運行機制 我國《公司法》、《國有企業監事會暫行條例》以及地方政府規章為我國國有企業法人治理結構提供了兩種監督機制,筆者認為,這兩種監督機制并不重疊,也不矛盾,可以同時實施,能夠對國有企業監管起到不同程度的作用。一方面,財務總監是由各地方性法規所設置的,而各地方性法規的要求卻又不統一,那么外派監事會制度的較強的法律依據的優點就可以彌補財務總監委派制度的這一不足之處;同時,外派監事會制度的監督手段的豐富性和監督的團隊性又可以彌補財務總監委派制的監督手段單一和孤軍作戰的不足。另一方面,財務總監委派制度通過事前、事中、事后對國有企業全方面的監督,以及參與生產經營、了解足夠的信息和人員的專業性等優勢也恰好彌補了外派監事會制度的事后監督、不參與生產經營、信息相對匱乏、人員專業性不夠等弱勢。
[1]張維迎:《博弈論與信息經濟學》,上海人民出版社1996年版。
[2]林毅夫等:《充分信息與國有企業改革》,上海人民出版社1996年版。
[3]唐萍:《財務總監委派制的可行性研究——兼論國有企業監督機制開始》,《經濟研究》1999年第1期。
[4]何紅、李彤、徐曄:《從財務總監委派制談國有企業的道德風險》,《財會月刊》2000年第6期。
[5]于長春、伍中信:《彌補國有企業出資人財務監督缺位的幾個問題》,《會計研究》1999年第7期。
[6]劉銀國:《基于博弈分析的上市公司監事會研究》,《管理世界》2004年第6期。
[7]王丹:《淺析國有企業內部財務監督體制》,《現代商業》2008年第5期。
[8]肖興祥:《淺議國資監管模式創新——外派監事會制度與財務總監委派制度的互補與融合》,《研究與探索》2010年第12期。
[9]秦領:《財務總監委派制的探討》,《財會研究》2004年第6期。
[10]張泓、李從東:《委托代理分析框架下的國企監督機制研究》,《武漢理工大學學報》2004年第9期。
[11]宋鵬飛:《國有企業中財務監督的現狀及其分析》,《經濟理論研究》2008年第3期。
[12]張維迎:《企業的企業家——契約理論》上海人民出版1996年版。
[13]Alchian A,Demsets H.Production,Information Costs and Economic Organization [J]. American Economic Review.1972,62(5):777-795
[14]De Alessi.L.Property Rights,Transactions Cost and X-Efficiency[J].1983,Vol 73
[15]Barzel.Y,Economic Analysis of Property Rights,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