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漫這個時代需要的“激”血，她有

文|蒼耳

陳漫這個時代需要的“激”血，她有

文|蒼耳

她把自己的臉往左微微扭一點，下巴壓低一點，面前一面大落地鏡，她從那里面看見自己臉上的光和影，判斷照片的拍攝角度是否符合心意，對面手持相機的攝影師，是她的一位助手，專心拍下老板的每一個角度，忠實地執行她的心意。

這是一場沒有自拍桿的自拍，最專業的燈光、最專業的棚、最好的相機，以及，最精準的品位和眼光—眼前的這位被拍攝者，陳漫女士，沒有人比她更清楚怎樣能把女人拍得既漂亮，又有力量。她給60歲的林青霞拍照，展示她的美貌和霸氣。她給范冰冰拍攝封面照片，涵蓋性感、嫵媚、中性的多種面貌，為“范爺”這個昵稱的出現推波助瀾。于是有人說：“陳漫的攝影作品是諸多奢侈品牌、 歌手唱片、電子產品的最后一道包裝，也是商家打出的第一張王牌，她是中國最優秀的時尚攝影師，甚至不需要再加‘之一’二字”。

3月16日這天，聚集在陳漫上海工作室里的工作伙伴將近30人。陳漫是拍攝者，要為青年雕塑家任哲拍攝肖像，她也是被拍攝者和被采訪者，自己開玩笑說，“今天兩頭開工”。于是我們都想知道，她的日常工作是否都這么忙碌，面對高強度的工作，她又是如何保持旺盛精力的。

“今天我除了拍攝，還有兩個會議，但這不算忙”，陳漫肯定地告訴《人物》記者：“我一天最高紀錄拍6個封面，拍不同的人，中間還穿插很多的會議。而且我經常去世界各地跑，美國、歐洲、日本、上海，每個月能待在北京的時間不到一個星期。你去看我的工作流程，會看到各種各樣的時差。但其實我是一個沒有時差的人，因為這是我給我自己的定義：我就是一個沒有時差的人，我可以適應生活沒有規律。”

說這些話的時候，陳漫的那雙大眼睛一直炯炯有神地盯著，神氣自信又堅定，讓人想起她愛說的幾句話：“它是你和心之間的事，而絕不是你和他人之間的事”；“別站在你的角度看我，你看不懂”；“人如何看待自己的命運，比了解命運是什么來得重要。”一字一句都帶著鏗鏘有力的范兒，有勁。

幾下閃光，拍攝在繼續。她熟練地把身上那件黑色緊身T恤的V字領口往下拽，一道乳溝出現在鏡頭前。過一會兒，她迅疾、輕快而熟練地把手伸進自己的內衣，微微撥弄，調整胸部，讓它在鏡頭前呈現最美麗的形狀。

作為項目的重要參與者，既是被拍攝對象，又要負責整個系列的人物拍攝和視頻制作，陳漫是乙方，她對“日加滿”能量飲料想要傳遞的價值觀有自己的理解：“找那些對生活有追求、有選擇的人，呈現他們在長期的工作、生活中找到的，屬于自我心靈，又充滿智慧的選擇。像梁冬、馮唐，本身粉絲特別多，500萬、700萬、800萬，說話很機智，本身形象也可以，要年齡有年齡，要模樣也還行。”

陳漫懂得怎樣對受眾說話，她能夠讓雜志那頭、廣告那頭、網絡那頭，人數眾多卻又面目模糊的受眾信任她拍攝的圖片、視頻，其中傳遞的信息，正是他們渴望尋求的帥能量、正能量。

她說：“很多人把我當成是一個時尚攝影師，或是商業攝影師，但其實我是一個擅長接收信息、整合信息、傳達信息，對這一整套流程能做到得心應手的人。我有一個天賦，我能準確地感覺到一個人。這個人只要在我面前出現，給我一點點信息，我就知道他想要什么，然后我就準確地傳達信息，傳達到極致，這就是我的專業領域。”

《人物》記者問，你是為了讓信息傳達更到位，所以每次工作時都打扮得這么美嗎？

陳漫笑了。這天給“日加滿”拍片，她秀發如云，撥向一邊，用噴霧固定，不影響她的拍攝工作。還穿著標志性的裹臀長裙和緊緊勾勒腰部線條的緊身上衣。她對性感這件事的回答是：“穿成什么樣，那都是附加值。我也是在邋遢中摸爬滾打出來的，如果我真不注重打扮的話，很可能某個甲方就把我忽略了，為了溝通的流暢，還是對自己的外形進行一些科學管理比較好。”

她把自己的微博經營得像個小客廳，總在那里分享名人名言。其中有些是摘引，“制心一處，無事不辦”，出自《佛遺教經》，意思是，只要你能把心專注在一處，那一切都很容易辦，沒有你辦不了的。還有，“If you are sad，add more lipstick and attack”，這句出自 Coco Chanel ，直譯過來是：“如果你很憂傷，搽上唇膏，去戰。”也有陳漫自己寫的“漫語錄”，像3月18日，她寫了這條：“前世今生的分界就是現在。”

陳漫的好朋友、和她合作過無數次時尚雜志封面拍攝的明星范冰冰，也喜歡在微博上發一些警句式的話。電視劇《武媚娘》從有胸版被迫剪成無胸版的時候，范冰冰說：“別低頭！皇冠會掉！別流淚！壞人會笑！”這句話在微博上被轉發和評論了近30萬次。

“每一個人都有他特別睿智的一面，您選的每一個人。”拍攝開始之前，做客戶溝通的時候，陳漫瞪著她那雙又大又美麗的眼睛，說道，“比方說，我有我的名言名句，馮唐有他的名言名句，把能夠體現帥、體現出能量的話提取出來，拍視頻的時候，拍特寫，讓人特別認真地把這些話對著觀眾說出來。觀眾前面還不知道在干嗎，以為就是看特商業一視頻，后面突然跟他掏心窩子，讓人感覺一下能量充沛了，跟喝了日加滿一樣，瞬間滿血格。”

她把自己跟受眾的關系，定義為“特別交心的朋友，特別真誠跟你說話的那種—屋里沒別人，就我跟你”。

之所以有這樣一個設定，和陳漫個人的溝通習慣有關系。她不喜歡無意義地耗費能量，而在她看來，很多觥籌交錯的社交場合，看似熱鬧，其實是一種耗費。“比如說你參加活動，很多的人在一起，有你認識的有你不認識的，對于我來說這就是一種比較浪費的事，因為對我來說這不夠專注，我看到所有的人在應付更多的人，沒有一對一真心坐下來的交談。我喜歡跟親近的朋友說話，周圍沒有人，只相隔一張桌子，面對面的，真實的、專注的。”她說。

不管是給人拍照，還是交流內心感受，陳漫始終保持著注意力高度集中的狀態，表情專注，眼睛灼灼放光—她很少眨眼，有時候，按了4次快門、8次快門、12次快門以后，眼睫毛才輕輕動一下。

這天，拍攝工作一共花了3個小時。下午3點，陳漫的團隊宣布要休息一段時間，吃飯，開午間會議。屋里堆著許多“日加滿”能量飲料，綠色的神秘的小瓶子，看起來就像一瓶瓶綠色的神仙水。留下來工作的人，要么喝咖啡，要么喝這個小綠瓶子。

大量的能量飲料，拼命工作的青年人，橫亙在窗外的立交橋，橋下一片露出頭角的未被都市殲滅的農田。陳漫嵌在這個背景里，與其共同構成了一幅可以名之為“2015上海”的壯闊畫卷。

《人物》：面對高強度的工作，你如何讓自己處于高能量的狀態，不讓自己被耗費？

陳漫：我非常幸運是在做自己非常喜歡的事情。當然，這個Happy的事你老重復的話，就不一定Happy了。所以我老強調，重復不是一種奢侈，重復是一種病。我每天都在不斷地調整，比如拍攝風格的調整，有時是給重復拍的明星設置不同情景。每個人讓他累的原因都不一樣，我是如果重復就覺得非常累，因為覺得是在浪費我的時間、浪費我的能量。

《人物》：“帥”是你創作中的關鍵詞嗎？

陳漫：這次拍攝中，我想要傳達的“帥”，是在這個人明明遇到困難，但他在辛苦當中還能開玩笑，在困難中還能自如地去面對，我覺得這種都是非常帥氣的表現。對我而言，帥氣不僅是表面上的動作，還是內心世界和外在世界的一種平衡。

《人物》：你拍了那么多女明星，對中國女性的氣質特征有沒有一些比較獨特的觀察？

陳漫：我拍女人，大多數不是給男人看的，是給女人看的，因為只有女人觀察女人才會細到那個份上，男的根本就不關心女的，不會在意你今天穿什么裙子、涂什么指甲。可我覺得女人還是希望被人解讀的，所以我就是一個這樣的角色，解讀這個女人她想要的，或是她不知道但內心深處想要的，讓別人知道她的這種細膩，展現各個角度的美。我拍男人也一樣。

《人物》：最近最熱門的話題之一是柴靜的《穹頂之下》，在這部片子里，她穿著白襯衣、藍色牛仔褲。你看過這部紀錄片嗎？

陳漫：非常遺憾，那片子我沒看，朋友轉得很多，我也轉了，但我其實沒看，只讀了一些濃縮提取的信息。至于她的打扮，首先她做這件事做得這么認真，穿什么樣的衣服已經不重要了。你說她穿白襯衣、牛仔褲，我覺得她非常有智慧，并沒有穿得很時尚、很個性，給人感覺是她不存在，更讓人關注她所說的內容。所以，她在這里面沒有選擇出挑的衣服，我覺得很合適。

《人物》：假設有一天你去給彭麗媛拍照，會給她設計怎樣的形象？

陳漫：我特別喜歡她早期的一張油畫，是我們中央美術學院的院長給她畫的，她穿著黑色T恤，然后很安靜地坐在那里，后面是一張中國山水畫。看那畫的時候還不知道她未來是什么樣子，但是她那精氣神代表了中國女人的氣質，包容、平和，眼神中帶有一定的慈悲，但又充滿力量，給人一種踏實安全的感覺。

《人物》：你希望自己在受眾面前建立一個怎樣的個人形象？

陳漫：別人描述我，是一個懶散的女人內心住著一個專注的男人。我的打扮偏中性為主，在嚴謹當中感覺自己比較舒服就行了。

《人物》：中性？你給我的感覺明明是性感。

陳漫：很多人把我當成是一個時尚攝影師，或是商業攝影師，但其實我對自己的工作總結是接收信息、整合信息、傳達信息。我會寫一些話、放一些圖片在微博上，這些都是信息的存在，我有能力把信息正確、準確地傳達出去，達到極致，這是我的專業。至于穿成什么樣，那都是附加值。我也是在邋遢中摸爬滾打出來的，如果我真不注重打扮的話，很可能某個甲方就把我忽略了，為了溝通的流暢，還是對自己的外形進行一些科學管理比較好。

《人物》：女性想跟外界傳達中性或是性感的形象，具體該怎么做呢？

陳漫：我覺得男性不關注這些事情，好比我自己的這個形象，可能女性更喜歡。中國男性的審美，每個人喜好都不一樣，在現在的社會狀態下，大家還是在尋找最基本的安全感，什么打扮讓大家覺得舒服，就應該那樣打扮。

《人物》：之前看過一期楊瀾對你的采訪，特別有意思。當時臺下坐著楊瀾、李艾、趙守鎮，你拿《欲望城市》做比方，說她們分別是米蘭達、薩曼莎還有夏洛特。楊瀾反應很快，說你把主角留給自己了。你是“主角”人格嗎？走到哪兒都開“主角”模式的那種。

陳漫：沒有，我覺得作為一個中國女人千萬不要這樣，中國男的都大男子主義。我要告訴廣大女人的一個忠告是：你明明是在當他媽，你還要裝他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