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拓 “走出去”的一份堅守——記扎根非洲的海南地質人

□本刊記者 何雁

神秘的非洲，廣袤的土地。在這片陌生的大地上，活躍著一支來自海南的礦產勘查開發團隊，他們是海南省地質局的地質健兒們。他們離別親人，漂洋過海，遠赴非洲，在原始的大叢林里，在荒蕪的曠野上，戰瘧疾斗歹徒，置地建廠，扎根發展。

他們瞄準了礦產資源豐富的莫桑比克，并以易探易采的鋯鈦砂礦為突破口，建成了我省在境外實施的首個礦業開發重點項目，迄今已生產鋯鈦毛礦14萬多噸。

在缺醫少藥、54%國民生活處在絕對貧困、大到機械設備小到螺絲釘都得從國內采購發運的國度里，莫桑比克項目不到一年便建成投產，創造非洲項目建設的第一速度。

▲野外勘查編錄

架起友好的橋梁

海南是全國陸域面積最小的省份，礦產資源稟賦遠不如內陸省份，地質找礦、采礦空間有限。加上海南國際旅游島建設上升為國家戰略后，對生態環境保護的要求更高，要實現海南礦業的跨越式發展，必須“走出去”。

2010年9月，海南省地質局正式成立。四年多以來，省地質局本著“立足本島、進軍海洋、開拓海外”的原則，積極組織專業隊伍赴國外找礦、采礦，觸角伸至非洲、東南亞、南美洲。

非洲，是省地質局在國外找礦、采礦的第一站。省地質局不僅與莫桑比克礦產資源部、楠普拉省等政府部門建立了良好的合作關系，而且還推動了海南省領導與莫國政府的高層互訪，架起了雙方友好交流的橋梁。

▲安裝鉆機

2013年9月，海南與莫桑比克楠普拉省建立了友好省關系。這也是第25個與我省建立友城關系的外國省級行政區。根據協議，雙方同意在平等互利的基礎上，共同促進兩省人民間的友好交往和經貿往來，積極開展農業、礦業、旅游、文化以及其他領域的交流與合作。此舉開啟了雙方經貿合作的實質性步伐。

近年來，省地質局下屬企業在非洲從事礦產資源勘查開發過程中，投入近1000萬元，用于支持當地學校、醫院等公益事業，吸納當地勞動就業500多人。

2012年2月，莫桑比克時任總理艾雷斯·阿里訪瓊時，稱贊省地質局下屬企業是在莫中資企業的典范。

▲牛車，野外勘查時的特殊交通工具

面對非洲“第一殺手”的達觀

2010年1月，海南省地質項目組派駐莫桑比克。在接下來的時間里，他們將在非洲這片東海岸上，建起我省在海外的第一個礦業基地。

初步踏勘過后，他們就近在沙灘上選擇一塊空地，作為根據地。大家不顧一路風塵與滿身疲憊，就開始了新生活的開拓：掘井的掘井，搭建帳篷的搭建帳篷，地上壘起幾塊磚頭便是灶臺，貨車上架起幾頂蚊帳便是簡易床……

“怎么樣，最近又得了沒？”這是公司員工碰面的常見問候。莫桑比克是瘧疾、艾滋病、霍亂、肺結核等疾病高發區，其中瘧疾為最主要的疾病，50%入院病人為瘧疾患者。瘧疾，當地人稱“馬拉麗”，每年全國瘧疾患者約600多萬人次，死亡約4000人，被稱為非洲“第一殺手”。一旦得了“馬拉麗”，便會出現寒戰、高燒、周身酸痛無力、惡心嘔吐等現象，常常還伴隨著頭痛欲裂、腰痛若斷的感覺。

▲莫桑比克廠區

在非洲，蚊子防不勝防，瘧疾說來就來。瘧疾主要通過蚊蟲叮咬傳播。莫桑比克是熱帶草原氣候，蚊蟲奇多。一覺醒來，常常發現頭頂對著的蚊帳外面密密麻麻趴滿了蚊子，靠近蚊帳邊的手臂也往往會被咬出串串紅疙瘩。只要被非洲蚊子咬到，多數人體內都會有瘧原蟲，因瘧疾有潛伏期，爆發的時間會有長有短。長期在非洲作業的地質人對此早已習慣，有的人半年得瘧疾兩次，有的一年得了四五次，因此隔三差五，他們就會互相PK，看看誰得“馬拉麗”次數最多。

每次回國，他們都會給家人傳遞一個基本常識，那就是萬一自己在國內發了高燒，一定要在第一時間送到附近的防疫站做瘧疾檢測，千萬別送到普通醫院當成感冒被誤診。一旦誤診，潛藏的病根就會越積越深，并會像一顆定時炸彈隨時爆發，危及生命。

正是這個潛在的殺手和艱苦的生活工作條件，激發了他們生命的潛能，燃燒著他們似火的青春，在異國他鄉創造了一個又一個奮斗的奇跡。目前，他們在莫桑比克已探獲鋯英石資源儲量60多萬噸、鈦鐵礦資源儲量480多萬噸，潛在經濟價值超過160億元人民幣。

鋯鈦砂礦采船

被劫出的智慧

糟糕的地方治安，是瘧疾之外的又一大威脅。某某華人住處，昨晚又被歹徒搶劫了，這是在非洲常見的新聞。

海南地質（坦桑尼亞）有限公司董事長周慧文的左眼眉峰處，至今還留著一處傷疤。那是馬拉維的一家旅館給他留下的“紀念”。在那家旅館里，他和同事遭遇持槍搶劫，同事被捅了一刀，他的頭部挨了幾拳，幸好兩人性命均無大礙。多次被搶的經歷，讓周慧文得出了一條經驗：在非洲，每次出門，一是不能單獨行動；二是身上最好能帶著1000左右美金。遇劫時，拱手交付便是。多了，擔心劫匪貪心不足得寸進尺，少了，唯恐劫匪懷疑另有窩藏，均難免會有肢體沖突。

2014年8月24日，這是刻在海南省地質局控股的海域（莫桑比克）礦業有限公司常務副總經理郭運童腦海里的日子。這一天，當地十幾名黑人帶著槍闖進了該公司，搶走了公司保險箱里90多萬莫幣（約合20多萬元人民幣），公司員工的隨身電腦、手機、現金全被洗劫一空。消息傳回國內時，家屬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個個都坐立不安，越洋電話此起彼伏。郭運童的愛人，在電話里哭著讓他趕快回家。但他不僅自己留下來了，還穩住了整個公司員工的心。“我們是地質人，有些苦就得吃得起，受得起。老話說得好，既然端起了這個碗，那就吃好這碗飯。”

鋯鈦礦

睡夢里的問候

其實，在非洲最大的敵人不是貧窮落后，不是辛苦勞累，不是治安恐慌，而是孤獨寂寞。

海域（莫桑比克）礦業公司的項目所在地安戈榭屬于莫桑比克的邊遠地區，距離省城楠普拉170多公里，而且都是泥土路，交通極其不便。在公司基地建成前，有兩年時間，整個項目團隊都是住在距離海岸線2公里的帳篷里，生活照明、工作照明、筆記本電腦、手機充電全靠發電機16個小時限量供應。沒有電話線、沒有互聯網，越洋手機話費很貴，跟家里人的聯系一般只能靠手機短信，2塊錢一條，一般沒啥特別的事，沒有誰會拿著手機跟家人發短信聊天。在非洲，安全問題是排在第一位的，公司一般不允許隨便外出。漫漫長夜，茫茫大海，孤寂無邊。

郭運童初到莫桑比克的那年，孩子才剛出生不久。孩子的第一次學步、長的第一顆乳牙他都沒有辦法見證，就連聽到的第一聲“爸爸”還是在一年后，在電話里。年邁的父母、嗷嗷待哺的稚兒、已婚者的常年離別、未婚者久拖的婚事……這是遠在非洲的海南地質人都有的心事，但是，他們都深深埋在了心底。

2011年7月，海域（莫桑比克）礦業有限公司取得了首個采礦權；2012年5月，基地道路修建、供電線路架設等建設任務完成，大家總算告別了帳篷和茅草屋，住進了移動板房；2013年底，公司通了互聯網，跟家里的聯系才有些方便；2014年7月，奮斗了四年的他們，住上了鋼筋水泥建成的宿舍樓。

互聯網把家鄉的訊息拉得很近。但六個小時的時差，導致作息時間不能與國內的親人同步。有時拿起電話，算算國內的時間，又停下了正欲按鍵的手指。怎忍打擾正在睡夢中的父母，怎忍喚醒酣睡的妻兒！

電話的一頭是思鄉的掛念，一頭是夢鄉的離愁，就這樣千百個日日夜夜隔空廝守，默默表達著相互間內心深處的最親問候。

永不掉線的黨建

為了加強黨組織和黨員隊伍建設，海域（莫桑比克）礦業有限公司建起了海南首個海外黨支部。這是一個永不掉線的黨支部，與省地質局黨委通過QQ聯絡，24小時保持在線，把黨員的心緊緊凝聚在了一起。

2014 年“七一”，以“黨的生日”為契機，公司14名黨員開展了獨特的紀念活動。他們領著莫桑比克當地工人，在廠區基地開展義務植樹活動。大家齊心協力、團結合作，挖坑、種樹、澆水，種植了近20棵椰子樹。“為什么種椰子樹？”“看著就想到海南了，而且恰好也是當地樹種！”

他們還精心制作了生日蛋糕，為黨獻禮。指著鮮紅的黨旗，黨支部書記郭運童向好奇的當地黑人解釋說：“紅色象征革命，黃色的錘子、鐮刀代表工人和農民的勞動工具，象征著中國共產黨是中國工人階級的先鋒隊，代表著工人階級和廣大人民群眾的根本利益。”他的講解是那么有力，那么自豪。

此情此景，讓流動黨員、總工程師吳祖強感慨萬千：“當了這么多年斷線的風箏，如今總算是找到了組織，找回了家。”

燭光搖曳，有人提議重溫入黨誓詞。大家自覺立正，站立成排，面向黨旗，右手握拳舉起。“我志愿加入中國共產黨，擁護黨的綱領，遵守黨的章程……”，莊嚴的誓詞在非洲大地鏗鏘響起，熱淚在大伙的眼眶里盤旋。

▲2014年“七一”活動，在基地種上椰子樹

菜園里的寄托

盡管在出發前就了解到莫桑比克人民生活水平很低，做好了充分的心理準備，但真實的生活才讓遠在非洲的海南地質人真切體會到了那里的貧窮與落后。

當地除了海鮮，幾乎什么都很貴。工業品、化妝品是國內同種物品的5倍以上；服裝是國內同種品牌的2-4倍；肉食品是國內同類的4-5倍，蔬菜是國內同品種的5-8倍，有的超過10倍；水果是國內同種同季節果品的2-4倍。剛來時，公司有人將16個人圍著桌子吃一份苞菜和一份土豆絲的照片發給家里，母親看了難過得流下了眼淚，說：“十幾人一頓總共就吃這么點菜啊？”這以后，大家都保持默契，再也不給家里傳遞這類信息。

非洲當地沒有種植青菜的習慣，日常所食蔬菜基本都是土豆、洋蔥、胡蘿卜等。有心的員工趁著休假回國時，把家鄉的蔬菜種子帶了回來，有的甚至還會帶上一小把土，在基地空地上開辟了小菜園，餐桌上從此有了家鄉的美味。

▲建在基地里的菜園

在大家心里，那不光是一個小菜園這么簡單，它代表著一顆顆鮮嫩的生命在這里扎下了根，代表著遠在海外的游子們有了一份情感的寄托。

▲基地里的卡拉OK

祖國，最親的家園

莫桑比克離海南有多遠？答案是，坐飛機要一天一夜。

由于莫桑比克目前還沒有直達中國的航班，往返莫桑比克只能靠層層轉機，先飛抵廣州，轉飛至肯尼亞的內羅畢，再飛往莫桑比克楠普拉，航空里程約一萬多公里。

昂貴的出行成本，讓公司員工一年只能回國探親一次，春節更是只能輪流回家。在公司基地上空，飄揚著一面鮮紅的五星紅旗，那是心中的旗幟，那是心安的地方。

為緩解思鄉之情，增強凝聚力，每個月公司會組織一次集體生日會，每年春節會組織大家自己編排些節目集體歡度。偶爾來了興致，大家會在沙灘邊架起國內運來的音響，拉上燈光，唱起卡拉OK。

郭運童已經連續三個春節在莫桑比克度過。當除夕鐘聲敲響，祖國大地鞭炮齊鳴時，他和工友們肩并肩、手拉手，一起歌唱。當《我的中國心》、《祝福祖國》等一首首歌曲在非洲大地的夜空響起時，迎著莫桑比克咸咸的海風，他不斷用嘴咂摸，那里有大洋彼岸家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