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小平 (平涼)
身份證(外二首)
邵小平(平涼)

它的正面除了某某省某某縣
還有一串長長的編號
最重要的是有我的照片
照片上,胡子無須刮得多么干凈
頭發無須造型多么優美
但臉上的疤痕不能放過
甚至是一點淡淡的痣
我被壓成薄薄的一張卡
去銀行,帶著它
去醫院,帶著它
去賓館,帶著它
在火車站的售票窗口
我被搜索被查驗的那一刻
像是一個形跡可疑的人
四十五歲之前
我的身份證的使用日期
寫著:十年,或者二十年
四十五歲之后
我的身份證的使用日期
寫著:某某年至長期
我一直問自己,長期是多長
就像過去我對一個人
沖動地喊“我永遠愛你……”
那人反問我“:永遠是多遠!”
第一天不是最后一天
若是最后一天
我仍是第一天的熱情
第一次不是最后一次
若是最后一次……
我仍有第一次的顫栗
第一眼不是最后一眼
若是最后一眼
我仍有第一眼的火苗
第一句不是最后一句
若是最后一句
我仍搶在第一句說出
第一杯不是最后一杯
若是最后一杯
你仍是我唇邊的烈酒
把麥子割到正午
對面的山頭一片陰影在移動
就希望那片云彩
也能低到父親的頭頂
考查小城旁邊的古塔
無法知道它的高
我就去測量歷史的陰影
鬧別扭又和好的人
一個說他心中留下了陰影
就知道他們之間
友誼的月亮曾經有多圓
誰又說的:“我愈是取得進展,
就愈覺得,一抹真正愛情的陰影
比一切榮耀更可貴”
一個痛苦的人
在往事的陰影里哭泣
太陽地里,一只狗轉過頭來
在追著自己的陰影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