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類公允價值變動損益的會計信息價值相關性研究
——基于金融保險業數據

（常州工學院經濟與管理學院 江蘇常州213000）

一、引言

隨著金融市場的迅速發展壯大，創新性融資工具和公司理財手段的不斷出現對傳統的歷史成本提出了挑戰。傳統歷史成本反映企業最初進行資產交換或者債務清償的價格，卻無法體現后期資產或負債的價格變動。特別是金融資產，其重要特點之一就是價格波動大，歷史成本并不能準確地反映金融資產的實時市價。公允價值計量與歷史成本計量相比，其所提供的會計信息可以滿足會計信息及時性和相關性的質量要求，提供與投資者進行決策更相關的會計信息，極大地提高了會計信息的有用性。為了適應經濟的發展以及與國際上的趨同，我國2006年頒布的新會計準則將公允價值的應用推廣到金融工具、投資性房地產、債務重組等多個方面。這一變化，也反映了我國會計制度由受托責任觀向決策有用觀的過渡。

新準則關于公允價值在金融資產上的應用，規定交易性金融資產和可供出售金融資產應以公允價值計量，且交易性金融資產的公允價值變動損益進入利潤表計入當期損益，可供出售金融資產的公允價值變動損益進入資產負債表計入資本公積，處置時轉入損益。2009年6月財政部發布的企業會計準則解釋第3號，引入其他綜合收益概念，重新規定了計入資本公積的公允價值變動損益的列報位置。本文研究上述兩類不同處理下的公允價值變動損益與股價的會計信息價值相關性問題。

二、文獻綜述

（一）國外價值相關性文獻及評述

Barth（1994）利用估價模型和收益模型研究得出證券投資在公允價值計量下的會計信息與股價是顯著相關的。Nelson（1996）發現在 SFAS 107要求披露公允價值信息的項目中，只有證券投資的公允價值信息表現出了顯著的價值相關性，而并不能證明其他諸如存款、貸款等資產的公允價值信息具有增量價值相關性。沃安（Woan，2005）的研究結果表明，采用公允價值計量模式進行會計處理提高了會計信息的價值相關性，認為交易性金融工具按公允價值計量的會計信息是真實、可靠的。在FASB 115號陳述修正案（2007）中，美國財務會計標準委員會認為以公允價值為基礎的財務報表可以為用戶提供更為有用的信息。Barth（2008）研究了IASB制定的會計準則對會計信息質量方面的影響，結果表明準則實施后，會計信息與股價的價值相關性的確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提高。

國外學者們對公允價值計量的會計信息與股價的價值相關性的研究相對成熟，普遍認為公司采用公允價值計量模式提供的會計信息與股價之間更具有價值相關性。

（二）國內價值相關性文獻及評述

張燁、胡倩（2007）考察新企業會計準則頒布后公允價值計量下的金融資產會計信息對公司價值和股票回報率的影響，以金融公司為研究樣本，結果表明，金融資產公允價值會計信息與股價具有顯著相關性。邵天營（2007）認為，公允價值計量模式與歷史成本計量模式下提供的會計信息相比，其提供的會計信息一般具有較強的價值相關性，但其可靠性相對較差。郭改利（2007）認為我國公允價值運用依然存在諸多不足，我國上市公司為了自身利益會利用關聯交易公司的關系以進行不正常的關聯交易虛構公司盈利，從而操控公司利潤。李紅霞（2008）認為FASB 157號公告使用“退出價格”確定金融工具的公允價值，可以合理地反映出金融工具未來產生的現金流量，從而能夠提供更具價值的會計信息。葛家澍（2009）分別從經驗數據層面和財務會計理論層面對公允價值進行了剖析，他認為公允價值計量在財務會計中是有用的，將公允價值計量與確認相結合的公允價值會計卻無用，提出按公允價值計量的金融資產和金融負債及公允價值變動(未實現的利得和損失)均可在表外的其他財務報告中充分的披露。黃珺、潘美霞、蔣潁歌（2010）采用規范與實證研究結合法，證明了以公允價值計量的金融工具具有顯著的增量價值相關性和相對價值相關性。張先治、季侃（2012）對公允價值會計信息的相關性及可靠性進行實證研究，結果表明公允價值計量的會計信息的價值相關性提高了，但同時可靠性卻由于公司管理層進行盈余管理而有所降低。朱雯麗（2012）研究發現新企業會計準則實施后，公允價值會計信息與股價的相關性的確有一定程度的提高，但仍然有所波動；除了每股收益，投資者應該對其他收益指標也給予相應的關注。

我國會計學界對公允價值相關性方面的研究得出的具體結論并不相同，但都表明公允價值計量下的會計信息具有一定的相關性，且公允價值的價值相關性與公允價值估價的準確性有直接關系。

三、理論分析與假設

新準則頒布之前，舊準則中沒有關于金融資產的闡釋，一般是在附注里作適當的補充。新準則要求金融資產采用公允價值進行計量，相對于其他資產或負債而言，公允價值在金融資產上的運用更為充分。本研究關于兩類公允價值變動損益的價值相關性，可以歸類為會計信息與股價的關系的研究，對于這一問題，理論界持有兩種觀點：信息觀和計量觀。信息觀認為，證券的市場價格確實并且至少能對會計信息中的凈收益做出反應，表明會計信息具有信息含量；計量觀認為，有責任將現值或者說“公允價值”恰當地納入財務報告中，研究表明對量方法的引用可以增強財務報告決策的有用性。

采用歷史成本計量的會計信息雖然具有較高的可靠性，但并不能及時地反映資產或是負債市價的變化，同時也就無法很好地反映企業的財務狀況和經營成果。隨著證券市場的逐漸發展，金融資產或金融負債在企業中扮演著越來越重要的角色，而金融資產或金融負債的市場價格變化并不能在采用歷史成本計量時得到恰當的反映，公允價值會計信息卻能夠呈現交易進行時資產和負債的現時市場價格，可以為投資者的投資行為提供有用的參考。

新會計準則明確要求公司的交易性金融資產不論何時產生公允價值變動損益，都應該計入損益表，該要求會使得當期盈余發生增減。與之有所區別的是，可供出售金融資產的公允價值變動損益在發生時不計入損益表，而是進入資產負債表項目。等到公司后期需要出售部分或全部時，再將出售部分或全部的變動金額轉計入損益表。

基于以上分析的理由，筆者提出如下假設：

假設1：采用公允價值計量模式后，金融資產的會計信息與股價之間的價值相關性提高了。

假設2：公允價值計量模式下交易性金融資產的公允價值變動損益與股價具有顯著的價值相關性。

假設3：公允價值計量模式下可供出售金融資產的公允價值變動凈額與股價具有顯著的價值相關性。

Dennis Chambers et al．（2007）研究表明，受列報位置的不同影響，投資者對兩類公允價值變動的關注程度不同。劉斌、鮑夏夢（2010）以2007、2008兩年數據為樣本研究發現，交易性金融資產的公允價值變動損益價值相關性強于可供出售金融資產的公允價值變動損益價值相關性。張金若、張飛達、鄒海峰（2011）研究基于2009年國家出臺可供出售金融資產公允價值變動通過其他綜合收益計入利潤表，發現交易性金融資產公允價值變動損益相對于可供出售金融資產公允價值變動損益，對高管薪酬變動的影響更大。筆者認為，即使2009年出臺新政策將可供出售金融資產公允價值變動損益列入其他綜合收益，并進入利潤表，由于資本市場存在“功能鎖定”現象，信息使用人對交易性金融資產公允價值變動的關注程度依然強于可供出售金融資產公允價值變動。基于此，筆者提出如下假設：

假設4：交易性金融資產公允價值變動損益的價值相關性高于可供出售金融資產公允價值變動損益的價值相關性。

四、變量選擇、模型設計及樣本選擇

（一）變量選取和說明

本研究主體模型參考Ohlson的價格模型，在此基礎上進行擴展修正，因此相關變量選擇說明如下：

1.因變量。因為每年到四月底所有上市公司的年報均已披露，可以相信股價已基本吸收了會計報表中的會計信息并已產生相應的反應，且國內外大多數研究價值相關性的文獻都是選用上市公司t+1年四月份股市最后一個交易日的收盤價作為因變量，所以本文也采取這樣的做法。

2.自變量。因資產負債表中的每股收益數據是考慮了所得稅影響之后的數據，而每股利潤總額并不包含所得稅，所以本文選用每股利潤總額作為每股收益的替代變量。本文根據研究需要，將每股利潤總額分解為：每股交易性金融資產的公允價值變動損益（記作JYPL）、扣除每股交易性金融資產的公允價值變動損益的每股利潤總額（記作PPOUT）。每股凈資產分解為：每股可供出售金融資產的公允價值變動凈額（記作KGPL）、扣除每股可供出售金融資產的公允價值變動凈額的每股凈資產（記作PNAOUT）。

3.控制變量。本文選用資產規模作為模型中的控制變量，資產規模是在EXCEL中通過資產總額的自然對數計算得到，記作SIZE。

（二）模型設計及樣本選擇

本文在借鑒Ohlson的價格模型基礎上，依據前述所定義的變量及研究需求將原模型進行擴展和修正以后，得到如下模型：

Pt=a0+a1JYPLt+a2PPOUTt+a3KGPLt+a4PNAOUTt+a5SIZEt+εt

該模型中相關變量的定義、符號以及計算方法如表1所示。

該模型通過判定系數（調整R2）衡量自變量與價格P之間的價值相關性。如果模型的判定系數越大，則表明自變量與價格P之間的價值相關性越高。

為研究新準則的實施及企業會計準則解釋第3號等相關制度變遷對兩類公允價值變動損益的價值相關性影響，本文以2004—2006年、2010—2012年為樣本研究區間，選取滬深兩市金融保險業上市公司為研究對象，剔除被ST的公司和既沒有交易性金融資產的公允價值變動損益又沒有可供出售金融資產的公允價值變動損益的上市公司，經過篩選后分別得到210家和240家樣本公司。本文進行實證研究所選取的樣本數據來自銳思金融研究數據庫、大通證券炒股軟件和巨潮資訊網，并采用SPSS 17.0軟件和EXCEL表格進行統計分析。

五、實證結果及分析

（一）變量的描述性統計

分別對2004—2006年運用歷史成本計量的樣本公司及2010—2012年運用公允價值計量的樣本公司的兩類公允價值變動損益及相關變量進行描述性統計，結果如表2。

當公司的金融資產采用歷史成本計量時，并沒有公允價值變動損益產生，所以表2中JYPL的各個值為0，KGPL的各個值也為0。

（二）相關性分析

對模型中自變量進行相關性分析時，考慮到歷史成本計量模式下JYPL和KGPL的實際值為零，僅對公允價值計量下的變量進行相關性分析，具體情況如表3。

從表3可以看出，不存在兩組以上變量間顯著相關，說明研究不受多重共線性的影響。

（三）回歸結果與分析

1.歷史成本計量下所有樣本的回歸結果如表4所示。表 4樣本總體的調整 R2為 0.559，Sig.為 0.000，F值為30.152，說明2004—2006年樣本總體是具有參考意義的。自變量PPOUT的系數為7.824，表明PPOUT與股票價格是正相關的；PNAOUT的系數為4.549，表明PNAOUT與股票價格P之間也是正相關的。

由表4各自變量回歸系數的t值、Sig值均通過顯著性檢驗，可知自變量PPOUT、PNAOUT與股價間的正相關性是顯著的；控制變量SIZE與股價之間的負相關性也是顯著的。

2.公允價值計量模式下所有樣本的回歸結果如表5所示。由表5可知，樣本總體的調整 R方為 0.593，Sig.為 0.000，F值為24.048，說明樣本總體是具有參考意義的。自變量在模型中的回歸系數也都通過了顯著性檢驗。樣本中的自變量每股交易性金融資產的公允價值變動損益（JYPL）的系數為9.067，說明交易性金融資產的公允價值變動損益與股票價格是正相關的，假設2成立；每股可供出售金融資產的公允價值變動凈額（KGPL）的標準系數為3.802，表明可供出售金融資產的公允價值變動凈額和股價之間是正相關的，假設3成立。且由于JYPL的系數大于KGPL的系數，假設4成立。

表1 變量定義說明表

表2 變量的描述性統計表

表3 變量的相關性分析表

表4 歷史成本計量下樣本數據的回歸結果表

表5 公允價值計量下樣本數據的回歸結果

Ohlson價格模型通常通過模型判定系數（調整R2）來判斷金融資產的會計信息與股價的價值相關性。Ohlson價格模型的判定系數越大，則表明價值相關性越高。表4和表5回歸分析得到模型的判定系數（調整R2）分別為0.559、0.593，表明公允價值計量下的金融資產的會計信息與股價的價值相關性相對于歷史成本計量下提高了，說明假設1成立。

六、結論

本文基于2006年新準則下公允價值計量屬性的運用，及2009年利潤表引入其他綜合收益的制度變遷，探討交易性金融資產公允價值變動損益與可供出售金融資產公允價值變動損益的會計信息價值相關性問題，并檢驗兩類公允價值變動損益的價值相關性是否存在差異等。研究發現，相對于歷史成本計量屬性，公允價值計量屬性下兩類公允價值變動損益的價值相關性確實提高，同時，相比較而言，交易性金融資產的公允價值變動損益對股價的解釋度更高，這說明，即便是基于投資人更關注利潤表的習慣而做出相應的制度變更，將由可供出售金融資產引起的公允價值變動損益納入利潤表，由于資本市場功能鎖定現象的存在，投資人更重視交易性金融資產公允價值變動損益，這說明需要有相應的機制來引導投資者正確地解讀財務報表。此外，企業會計準則第3號解釋后，將其他綜合收益引入利潤表中，但是其他制度規則并沒有做相應的改變，比如IPO、MPO等沒有將其他綜合收益考慮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