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睿昆 于亞鑫 黃子妍(長沙理工大學 湖南長沙410000)
Michael(2001)對不同稅種的扭曲性進行了區分,將所得稅和財產稅定義為扭曲性稅種,消費稅定義為非扭曲性稅種,他認為前者降低了經濟增長率,而后者沒有此效應。在相關研究中,2004年John Creedy進一步證實了Michael的相關結論。Widmalm(2001)考察了 1965-1990年 23個OECD國家的經濟增長情況,結果表明,稅收總收入中個人所得稅所占比重與經濟增長呈負相關,而消費稅則有促進經濟增長的趨勢,他認為對高收入人群征收高稅率的個人所得稅降低了人力資本的回報,從而扭曲了居民受教育決策,降低了經濟增長率。Michael P.(2008) 分析了 OECD 國家在公司稅上展開的激烈競爭,這種競爭解釋了20世紀80年代和90年代為什么各個國家紛紛降低公司法定稅率。通過建立包含跨國公司選擇資本存量的有效邊際稅率(EMTR)和利潤存放地的模型,他發現法定稅率低的國家公司競爭力較強,資本利潤率較高。David(2010)為了研究雙重征稅(公司層面和股東層面)對企業生產經營及財務融資的影響,建立了一個假設只對公司分配給股東的股利進行征稅而沒有其他稅收的模型。研究發現,與傳統觀點不同,稅收并沒有替代效應,特別是在公司選擇債務與權益融資之間沒有影響,這引起了對某些利用"股利救濟"來支持公司所得稅和個人所得稅一體化的觀點的質疑。S.Balzano(2011)建立了有關企業所得稅的微觀仿真模型,研究了意大利為了限制公司股權轉移實行的雙所得稅對公司績效的影響,發現雙企業所得稅對公司業績產生積極的影響,實行雙企業所得稅的公司業績要比沒有實行的公司業績要好。
在國內,張玲玲(2013)的研究顯示,作為我國應對國際金融危機提出來的積極的財政政策--結構性減稅,不僅在宏觀上促進了產業結構調整和經濟結構升級,在微觀上還降低了企業稅負、鼓勵企業投資和創新、促進企業專業化分工,提高企業績效。申曉衛(2014)研究發現,小微企業稅收優惠政策實施兩年以來,國家稅務總局尚未公布小微企業的稅收減免情況及其效果。過去兩年對小微企業減免的稅收總額為每年300億元左右,減免額不到總稅收的5%。據北京大學國家發展研究院與阿里巴巴集團的調查,僅有30.27%的小微企業稅負減少,大批小微企業稅負并未減輕,60.18%的小微企業認為,企業的稅負已經影響到企業經營。李文文(2013)認為國家近年來出臺了一系列的政策解決小微企業的發展問題,主要分為三大類--金融、財稅、發展環境。其中財稅方面重在減輕小微企業的稅收負擔,如提高小微企業增值稅和營業稅起征點等。這些政策對解決小微企業稅費過重、資金短缺有重要意義。李嘉明、喬天寶(2010)運用實證分析研究了不同類型的稅收優惠政策對高新技術企業短期和長期發展的影響,研究發現所得稅優惠和增值稅優惠政策都能促進高新技術企業的發展,所得稅優惠政策更能促進高新技術企業研發投入和創新能力的培養,擴大企業的規模,從而更好地促進企業現在和未來的發展。
稅制結構是指對主體稅種的選擇以及主體稅種與輔助稅種的配合。稅制改革,是對國家稅制結構進行的變革,是國家經濟體制改革范疇中重要的組成部分,是協調國家稅收與企業經營發展關系的一種基本方式。建國以來,我國進行了幾次比較重要的稅制改革。1953年,國家對原有的工商稅制進行了修訂,建立了一套以多稅種、多次征收為特點的復合稅制結構。1994年,工商稅制全面改革,逐步建立了以增值稅、營業稅、消費稅三大稅種為主的流轉稅和以個人所得稅、企業所得稅為主的所得稅為主體,結合輔助稅種的綜合稅制結構。2008年,我國中央經濟工作會議首次提出“結構性減稅”,我國開始了以結構性減稅為基調的有增有減、結構性調整的新一輪稅制改革。結構性減稅主要是從優化稅制結構、服務于經濟增長和經濟發展方式轉變的要求著手,其落腳點是減輕企業和個人的稅收負擔,目的是為了達到特定目標而針對特定群體、特定稅種來削減稅負水平。在我國,小型微型企業是提供新增就業崗位的主要渠道,是企業家創業成長的主要平臺,是科技創新的重要力量。支持小型微型企業健康發展,對于我國經濟克服國際金融危機影響、保持平穩較快發展,具有重要的戰略意義。結構性減稅政策中針對小微企業的政策如表1所示。
上述理論分析梳理了我國稅制改革的具體進程。目前“結構性減稅”主導著我國的稅制改革,而結構性減稅涉及國民經濟的各個方面,國民經濟增長的主要動力是小微企業。現今小微企業面臨的最大問題是成本上升,小微企業的成本主要集中在材料費用、人工費用和行政費用(政府收取的費用,其中稅費占較大比重)。熊鷺(2009)分析了2009年我國結構性減稅的主要內容,提出此次結構性減稅宏觀上重在調結構、促投資和保出口,微觀上主要針對企業而不是個人,可以降低企業成本,促進企業績效的提高。Eric Toder和Joseph Rosenberg(2010)研究了增值稅取代工資稅和公司稅對企業業績的影響效果。增值稅是對企業的增值額納稅,最終稅負由消費者承擔,可以減少重復納稅,降低企業成本,提高企業的經營業績。據調查估算,行政費用大約占到小微企業成本的5%-10%,結構性減稅政策旨在降低小微企業的成本,減輕企業的負擔,以使小微企業的利潤增加。因此,本文提出假設:
假設1:結構性減稅政策能降低小微企業的成本。
企業投資是企業實際資本形成的經濟活動過程,同時也是資金或所投入資源的耗費過程。小微企業資源匱乏、設備簡陋,要發展就必須進行投資,實現自我的更新換代。Devereux和Griffith(1998)研究證明了稅收通過邊際有效稅率影響投資成本,進一步影響企業的投資決策。我國學者王蒼峰運用我國制造企業的相關數據,利用實證模型,也驗證了稅收減免政策明顯地促進了內資企業的研發投入。結構性減稅政策中增值稅改革通過設備采購進項稅可抵扣的方式提高了小微企業投資的積極性,并且所得稅優惠使企業有更多的盈余資金投入到企業的技術創新中。因此,本文提出假設:

表1 針對小微企業的結構性減稅政策
假設2:結構性減稅政策能提高小微企業的投資能力。
我國是世界上人口總量最多的發展中國家,就業問題在經濟發展中的地位極為突出。陳萌(2014)分析結構性減稅政策影響就業的機理,運用稅收調查和減免稅調查的企業數據資源,從需求層建立模型框架,對整體減稅、分稅種減稅如何影響就業進行實證研究,證明整體減免稅對就業有正向的拉動作用。小微企業是國民經濟的重要組成部分,吸納了社會90%以上的勞動人口,但勞動力成本上升、招工難等問題是近年來小微企業面臨的發展瓶頸,結構性減稅政策通過降低企業成本、增加企業對內投資從某種程度上能增加小微企業的就業量。另外,勞動力密集型企業對就業有較強的吸納效應,資本密集型企業對就業的吸納效應較弱。因此,本文提出假設:
假設3:結構性減稅政策能提高小微企業的就業量,對勞動力密集型企業尤為明顯。
(一)樣本選取及數據來源。本研究的調查樣本來自于湖南省各地區的小微企業。由于受到多種研究條件的限制很難對湖南省整個樣本總體進行調查,我們小組最終選擇了6個地區的小微企業作為研究對象。通過項目組成員實地發放問卷以及代發問卷等方式,共發放120份問卷,回收102份問卷,在剔除邏輯錯誤、數據缺失等樣本后,最終獲得有效問卷96份,回收率為85%,有效率為80%。
(二)計量模型和變量選擇。由于難以獲得小微企業在成本、投資以及就業方面的具體數據,用以反映減稅額對小微企業影響的數據只能是以分類數據為主的離散數據。在分析離散選擇問題時概率模型(Logistic、Probit和Tobit)是理想的估計方法,對于因變量離散數值大于兩類的,研究時須采用多元概率模型。考慮本文研究的被解釋變量各取值存在較強的排序關系,因此采用有序邏輯模型來分析結構性減稅對小微企業的影響。變量選取如表2所示。

表2 主要變量定義
基于前文假設及變量選取,設定模型(1)、模型(2)和模型(3):

被解釋變量Costi、Investmenti、Employmenti分別表示第i個被調查企業認為稅收優惠政策對其企業成本、投資、就業的影響。
(三)描述性統計和變量定義。首先對樣本總體進行統計,具體樣本數據見表3。

表3 樣本基本資料表
通過表3可以看出,調查對象大部分是私營企業,數量占到94.8%,這也和我國小微企業中私營個體企業占主導地位的基本經濟狀況相契合。調查對象所屬行業集中在制造業和批發零售業,數量占到80.2%,這兩個行業進入門檻較低,小型資本能在這兩個行業快速流轉。調查對象注冊資本主要集中在500萬元以下,數量占到72.2%,由于不同行業劃分小微企業的標準不同,我們可以看出調查對象中制造業和批發零售業注冊資本大部分集中于500萬元以下。變量的描述性統計見表4。

表4 變量描述性統計
(四)實證分析。
1.平行線檢驗和模型擬合的結果。應用Ordinal回歸模型首先要通過平行線檢驗。若似然比卡方檢驗結果p>0.05說明平行假設成立,若p<0.05則假設不成立。本文中三個模型均通過了平行線檢驗,模型似然比檢驗結果顯示,最終模型與只含有常數項的無效模型相比,-2LogLikelihood均有所下降,差異均顯著(p=0.00,p<0.05),說明至少有一個變量系數不為0,三個模型都有意義。此處模型(1)、模型(2)和模型(3)三個擬合優度指標Pearson和Deviance都大于0.05,說明最終模型是對測量數據的良好擬合。三個模型的三種偽R2值 (即CoxandSnell,Nagelkerke 和 Mc-Fadden決定系數,其值越接近于1表明該方程的擬合優度越高)都大于0,說明模型的擬合優度可以接受。
2.模型的參數估計結果。由于Ordinal回歸在SAS和SPSS中模型的表達式具有差異性,在解釋模型回歸結果時應特別注意分類預測變量前的“-”表明該變量與工作意愿的較小分值相聯系,若計算EXP(-β),也即累計幾率比OR(Ratio of the Odds),能顯示變量與參照類相比選擇較小分值的幾率。
影響小微企業成本、投資、就業的因素分析結果表明,在三個模型中Ordinal回歸結果基本支持雙變量的關系,經Wald檢驗,被調查對象所處行業對其成本和投資沒有顯著影響(p1=0.041,p2=0.067), 其余預測變量對再就業意愿的影響在統計上均達到顯著水平。
對小微企業的會計制度而言,在三個模型中企業會計制度和企業會計準則對小微企業的成本、投資、就業都有顯著的正向影響。說明兩種比較完善的會計制度在結構性減稅實施過程中有利于降低小微企業的成本,增加小微企業的投資和就業量。對小微企業的稅收征收方式而言,核定征收和查賬征收相比于定額征收更有利于在結構性減稅過程中降低小微企業的成本,增加小微企業的投資和就業量。模型(1)中調查對象三年減稅額大于20萬元累計幾率比OR值為0.16,表明當其他變量恒定時,減稅額大于20萬元對降低成本的影響是減稅額為0的0.16倍。根據其他減稅額的OR值可以看出,減稅額大于0更可能降低小微企業的成本,減稅額越大,可能性呈波動變化,一定程度上驗證了本文假設1。模型(2)中調查對象三年減稅額大于20萬元累計幾率比OR值為0.82,表明當其他變量恒定時,減稅額大于20萬元對增加投資的影響是減稅額為0的0.82倍。根據其他減稅額的OR值可以看出,減稅額大于0更可能增加小微企業的投資,減稅額越大,可能性呈波動變化,一定程度上驗證了本文假設2。模型(3)中調查對象三年減稅額大于20萬元累計幾率比OR值為0.30,表明當其他變量恒定時,減稅額大于20萬元對增加就業的影響是減稅額為0的0.30倍。根據其他減稅額的OR值可以看出,減稅額大于0更可能增加小微企業的就業量,減稅額越大,可能性呈波動變化。并且結構性減稅期間勞動力密集型企業增加就業的可能性是非勞動力密集型企業的 0.81 倍 (OR=0.81,95%CI),驗證了本文假設3。
關于“減稅額越大,可能性呈波動變化”展開討論,猜想減稅額、小微企業的利潤額以及小微企業的資產規模等因素一起交叉影響小微企業主對成本、投資以及就業量的預期值,本文由于研究條件所限未能作進一步分析。
本文以小微企業的問卷調查為樣本,運用Ordinal回歸模型分析了影響小微企業成本、投資、就業的因素。研究得出以下結論:第一,小微企業的會計制度和稅收征收方式是影響小微企業的成本、投資和就業量的因素,更為完善的會計制度和稅收征收方式有利于降低小微企業的成本、增加小微企業的投資和就業量。這說明制定一套良好的管理制度和財務制度有利于小微企業的發展,這種影響是間接的,更是長期有效的。第二,小微企業的減稅額對小微企業的成本、投資和就業量產生顯著影響。減稅額直接影響小微企業的利潤,降低小微企業的成本,使小微企業有更多的剩余資金對自身進行更新改造,進而拉動小微企業的就業量。本文的結論為政府進一步完善小微企業的結構性減稅政策提供了實證支持,有利于促進小微企業的持續發展。

表5 影響小微企業成本、投資、就業模型參數估計結果